第149節(jié)
其實李尚書覺得這壓根不必試什么,唐璟那小子做事,雖說東一榔頭西一榔頭,沒有什么定性,可是他每回做的事情卻都不會出什么錯。這大概就是上天庇佑了,與生俱來的好運道。 皇上聽了李尚書的話,只是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因他先前跟太子說,要給唐璟這書題名,所以這回也沒食言。 只李尚書看著犯愁得很,覺得這名字實在是太俗了,想讓皇上改個名字。不想皇上卻沒同意,反而說: “大俗即大雅,再者此書本來也不是給文人雅士看的,自然是通俗易懂來得更重要些?!?/br> 李尚書微微欠身:“是微臣多想了?!?/br> 皇上也不再猶疑,當(dāng)即提了筆寫下幾個字。李尚書看了一眼,臉上表情還是莫名得很。字確實是好字,他們圣上于書法一道上很有見地,可是這么好的字配上這么個名字,怎么看,都覺得古怪。 因這件事在皇上看來是一件好事,所以李尚書也沒多多耽誤,從皇上那邊領(lǐng)來題名之后,別叫人馬不停蹄地印了幾千份,叫底下的官府幫著推廣。 因為李尚書的動作快,底下人也不趕拖拉,所以沒過多長時間,唐璟這本關(guān)于養(yǎng)豬的書,便已經(jīng)名滿京城了。 沒有一個人敢對這本書指手畫腳的,也沒有一個人敢再說唐璟不務(wù)正業(yè)了。本來么,人家的主業(yè)就不是什么正業(yè),再去追求那些大道理豈不是無稽之談?更沒有人敢說豬rou低賤了,試想,這汝陽侯莊子里頭的豬rou都已經(jīng)送去了宮里,聽說連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吃了,這天子都不嫌棄,他們?nèi)羰沁€敢嫌棄,打的究竟是誰的臉? 他們又不是活的不耐煩了,怎么敢做出這樣的事? 更兼醉仙閣的幾道招牌菜確實太過有名了,眾人雖不知道這幾道菜出于唐璟口中,卻知道那幾道菜名聲極好。更有不少達(dá)官顯貴是吃過的,知道豬rou若是燒的好得話,未必比不上羊rou牛rou。以前旁人不喜歡吃,只是因為不知道怎么燒。 如今聽說這汝陽侯的書中還附了許多菜譜,那些達(dá)官顯貴也按捺不住了,一個個上趕著打聽那些菜究竟是什么了。 更有那些想要養(yǎng)豬的人家,聽旁人說若是按著這方法養(yǎng)豬,養(yǎng)出來的不僅比尋常的豬rou嫩些,還能多添四五十斤的豬rou,當(dāng)即更心動了。 那可是rou啊,誰會嫌rou多呢? 本來按照李尚書的意思,印出來的那些書是準(zhǔn)備給官府推廣用的,可因為唐璟名頭太大,以至于百姓一個個都想買回一本來,地方官府手里的那幾本,便顯得不夠用。 才沒過幾天的功夫,李尚書便收到了許多消息,無一不是讓問他樂不樂意加急再印的,還有便是請他定價。 李尚書一聽定價二字,心思立馬活泛開了。他立馬放下了手頭的事兒,匆匆地就去了宮里頭,讓皇上拿主意了。 起先他還沒有想到,這小小的本書,竟然也能賺錢。能賺錢的東西,在李尚書看來,便已經(jīng)不是什么小東西了。他覺得,或許朝廷應(yīng)該給那本書多分一些注意力。 這價錢定的高不合適,定得太低了也不合適??偠灾?,一定要最大程度的獲利!雖說唐璟當(dāng)時將這本書呈上來的時候,也沒說要靠著這本書賺錢,可是這白賺的錢,唐璟可以不要,戶部卻不能不要! 李尚書已經(jīng)想好了,那些想買的人,朝廷自然應(yīng)該滿足他們的要求。等這一批手有余錢的人把這本書買回去之后,剩下沒錢買的那些人,再讓地方官府派人傳授這書上的東西。反正,就是要把這本書的收益最大化。 不過仔細(xì)想想這件事情,李尚書自己也覺得驚奇,他說完了正經(jīng)事之后,才與皇上感慨道:“一開始微臣讓人印書的時候,還從未想過這本書會如此受歡迎?!?/br> “唐卿的東西,受歡迎些也是正常?!被噬弦呀?jīng)對此見怪不怪了,“倘若這書推下去,濺不起什么水花來,那才叫朕驚奇呢?!?/br> 李尚書聽著這話,心道自己對唐璟那廝的了解還是淺了,如若他能有圣上這樣的遠(yuǎn)見得話,興許這能再掙不少呢:“只盼著汝陽侯過些日子再出幾本書?!?/br> 皇上聽著笑道:“他如今哪兒有這個時間呢?” 還得替朝廷種土豆呢,哪兒能分得出多少心神呢? 眾人也不知道李尚書在大明宮里頭同皇上說了什么話。總之等他出來之后,皇上那邊便立馬下了命令,讓戶部急印十萬本,趕忙送去各處以備當(dāng)下之需。 李尚書心里其實早已經(jīng)琢磨開了,物以稀為貴。若是這回一下子印得太多,人人都能拿到一份,那么往后這書也就只有這么一回賺頭了??扇羰敲炕囟嫉踔麄儯桥d許還能得一個長久的買賣??偠灾?,如今正值戰(zhàn)事,手里的錢自然是越多越好。 以往他怎么就沒意識到呢,這唐璟還真是個寶貝。都怪鎮(zhèn)國公那老東西,害他久矣! 要是唐璟真能再出幾本書就好了,或者,再想個能讓朝廷賺錢的法子來也是不錯的。就是不知道,那榨油機子一樣的物件兒還能有幾次。 外頭穿得赫赫揚揚的,唐璟這個當(dāng)事人自然也聽說了不少。 只不過他聽說的要稍微晚一些,唐璟這幾天,打聽的一直都是前線的事情,對于京城這邊的消息反而不大在意。 之前他聽說,他們家的老頭子在前線連著立了不小的戰(zhàn)功,引得如今外頭對他都是一片稱贊聲。 可唐璟卻記得,當(dāng)時那老頭子離開京城的時候,是答應(yīng)過他娘不沖在最前頭的。果然,那老頭子說的話就沒有一句是準(zhǔn)的。 唐璟受他娘所托,不得不注意著前線的一舉一動。等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書出來了,還是旁人過來告訴他的。 這兩天,總不少人到他這邊來說恭喜,旁人就罷了,唐璟想著他們不過也就是客氣客氣過來說兩句好話,可是見奉安也過來拍馬屁的時候,唐璟立馬就將人給逮住了: “你倒是說說,我寫得那本書到底有多好賣?” “自然是頂頂好賣了。戶部一開始只印了幾千本,發(fā)給底下的地方官府之后,壓根不夠人搶的。后來又印了十萬份,還是不夠,一天的功夫聽說就搶完了。如今人人都等著要,催著朝廷趕緊印呢?!?/br> 唐璟暈暈乎乎的:“那朝廷豈不是賺了好大一筆?” “那是自然的。雖說這回的書賣的不算貴,可是畢竟賣了十多萬本,且瞧著,往后還有的賣呢。人家未必就是真想養(yǎng)豬的,有不少純粹是沖著少爺您的名頭,非得要買一本來看看。少爺您是不知道您如今的名聲有多好用,我估摸著,朝廷就是想用您這名頭賺錢呢?!?/br> 唐璟“嘶”了一下,心都在滴血。 他真是虧了,虧大了!早知道就不該那么大方地把書交出去,應(yīng)該先同李尚書商議的。就這么交出去了,如今再想找人要錢都不好意思了??稍趺凑f他也是費了一番心血的,結(jié)果賺的錢卻沒有他的份兒。唐璟這個俗人,立馬就心疼上了。 “他們得了那么多的錢,竟然一點都沒想到我頭上?!碧骗Z心疼得臉色都扭曲了。 奉安傻乎乎得問道:“少爺,咱們這樣的人家,哪里還缺錢用呢?” 別說以前在國公府的時候有夫人貼著錢,即便是如今,他們少爺也掙了不少回來,早不是一開始連吃的米糧都得用王管事當(dāng)物件兒來換的日子了。 唐璟沒好氣地敲了他一下:“蠢貨,誰會嫌錢多啊?” 更何況,他如今是真的沒什么錢了。唐璟這兩年來攢下了那么多,一部分交到了張嬤嬤手上,讓她準(zhǔn)備著聘禮,另一部分,唐璟已經(jīng)交給帶去了他大哥那兒。 他大哥離開的時候,唐璟便叫他打聽打聽那邊可有什么好買的地。如今他大哥來了信,說是給他相中了兩個莊子并莊子外頭的一大片地,唐璟自然少不了出點血。這就兩處,便已經(jīng)將唐璟的家底掏得差不多了。 他坐在那邊長吁短嘆:“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有一筆收入?!?/br> 奉安笑道:“這不是容易的很嗎?等少爺?shù)拿藁ǚN出來,圣上肯定是要封賞的?!?/br> 唐璟一言難盡。他沒告訴奉安,當(dāng)初自己封侯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這棉花的賞賜提前用掉了,如今哪里還能再有一次賞呢? 棉花不靠譜,寫書又被李尚書給坑了一次,唐璟沒什么辦法,只好自力更生,再想想別的計策了。 正逢唐璟琢磨著能有什么賺錢的好方法的時候,孫氏卻突然跑了過來。 來得突然,事先一點兒都沒知會唐璟。 唐璟一看他娘這臉色,便覺得不妥,這么幾日的功夫,他娘看著已經(jīng)輕減許了許多了。 唐璟一把扶好孫氏:“娘,您怎么來得這么急?” “二郎啊,”孫氏一把抓住唐璟的手,“我這兩天實在是覺得心口難受,生怕你爹真出事了,在家里實在是待不住,所以這才過來尋了你?!?/br> 唐璟輕輕拍著孫氏:“放心,不會有事兒的,您就是因為王將軍的事兒嚇到了?!?/br> 孫氏搖頭:“不,不是因為王將軍?!?/br> 她自己知道,這回的事兒,跟王家壓根沒有什么關(guān)系。打從前幾天開始,她就一直心神不寧,孫氏心里門清,這是出事兒了。 第169章 打聽消息 鎮(zhèn)國公確實出了事。 他怎么說也是副帥,旁人都在上陣殺敵,他總不好一直待在營帳里頭,做著縮頭烏龜吧??粗蹞p的那些將士,尤其是里頭還有幾個年輕的小將,鎮(zhèn)國公每每都是痛心不已。 那么年輕,不該折在這戰(zhàn)場上頭。 鎮(zhèn)國公忍了幾日沒忍住,終究還是按捺不住,駁了一個小將準(zhǔn)備單獨上陣的打算,自己披堅執(zhí)銳,去了戰(zhàn)場。 首戰(zhàn)自然是贏了的。 鎮(zhèn)國公打從懂事開始,便在戰(zhàn)場上摸爬滾打,老國公也是個狠心的人,就這么一個兒子,卻絲毫不顧著,任憑兒子自己在沙場上闖出了一條血路。鎮(zhèn)國公如今的功績,與他的地位出身沒有半點干系,都是他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如今他年紀(jì)雖說已經(jīng)到了,可是經(jīng)驗卻仍在,甫一入戰(zhàn)場,便如游龍入水,領(lǐng)著一營兵將,打得安南軍連連潰敗。 他們大燕,好一陣子沒有這樣痛痛快快的壓著安南打了。 因這一戰(zhàn)打得實在是痛快,鎮(zhèn)國公也就忘了出征時孫氏的那些交代。雖然心中有一些抱歉,可是鎮(zhèn)國公也安慰自己。古人云,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如今這樣也是因事急從權(quán),并不是他的過錯。 再則,這件事情他不說旁人不說,孫氏又怎么可能會知道。抱著這樣的心思,鎮(zhèn)國公一連帶兵作了好幾次的戰(zhàn),無一不勝。 可戰(zhàn)場上哪里有什么百戰(zhàn)百勝的人呢?如今這一回,鎮(zhèn)國公自己就吃了一個大虧。也是好在當(dāng)時鎮(zhèn)國公身邊恰好就占了一個自己人,替他擋下了一點,如若不然,今兒還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 鎮(zhèn)國公回來之后,軍中便有大夫替他包扎好了傷口。 眾人退下之后,只留他一個人在營帳里頭休息。 如今兵部尚書前來看望,見鎮(zhèn)國公這臉色青白的模樣,有些嘆息,卻又忍不住責(zé)怪:“我聽那大夫說,倘若你胸口的傷再偏一寸,這回命都快沒了。” 鎮(zhèn)國公青白著臉,聽到這話卻還硬氣了一句:“我這不是還好好地坐在這兒嗎?說什么晦氣的話?!?/br> “你可真是無藥可救了。” 兵部尚書與鎮(zhèn)國公交情也不淺,雖不比李尚書那般,可他與鎮(zhèn)國公也是一同上陣殺敵過的。且他出征時,那晉王爺還特意托人帶了話過來,讓他照料一下這位老國公。于情于理,兵部尚書也不忍看他這樣。 其實,鎮(zhèn)國公這幾次請兵上陣時,不少人都是不贊同的。無他,只是因為鎮(zhèn)國公身份不同,且年紀(jì)又大了,萬一要是在戰(zhàn)場上出了什么事兒,他們哭都沒地方哭去。只是前幾次他們說這些話,鎮(zhèn)國公從來都是不聽的,總說他們磨磨唧唧,沒有一點當(dāng)兵的血性。如今可好了,這血性倒是有了,血也流了一堆。 兵部尚書沒好氣地教訓(xùn)道:“我聽吳元帥說,你身上的傷本來是可以免的,是你心急了,非得頭一個沖上去,取人家將領(lǐng)的首級,這才叫自己腹背受敵。若不是后頭還有陳將軍,你如今怕是連坐在這里享福的機會都沒了。” 鎮(zhèn)國公自知理虧,聽到這些教訓(xùn)也是一聲不吭。 “你受了這么重的傷,往后你就別再想那些上陣殺敵的事兒了,仔細(xì)養(yǎng)好身子才是最要緊的。至于帶兵,就交給旁人好了,你若是實在閑著,當(dāng)個軍師也不錯。” “我就只配當(dāng)個軍師?” 兵部尚書輕蔑一笑:“你以為呢?” 這破身子,當(dāng)軍師他還嫌棄呢。 鎮(zhèn)國公憋了半天,又說了一句:“那不是會悶出病來?” “不悶出病來也可以,要么,就去外頭送死了,你愿意不?” 鎮(zhèn)國公閉嘴了。 當(dāng)軍師就當(dāng)軍師吧,總得等他好了之后,再領(lǐng)兵將那安南軍打的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本來這次的戰(zhàn)役,鎮(zhèn)國公是有七成的把握能贏的。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他這邊,鎮(zhèn)國公壓根沒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不過也是因為太大意了,事先存了輕慢之心,所以才輸?shù)眠@么徹底。 鎮(zhèn)國公自然是不服氣的,可他卻不能不服這形勢,如今他這身子骨實在不能折騰出什么事的,總得要先養(yǎng)好,至于別的,再徐徐圖之。不過,很快鎮(zhèn)國公便意識到了一件事:“我受傷的消息,你沒散布出去吧?” “還需要我散布呢?你堂堂鎮(zhèn)國公,在戰(zhàn)場上差點沒了性命,站著出去橫著出來,這點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兵部尚書嘲諷道。 鎮(zhèn)國公急了:“我說的不是這個?!?/br> “不是這個還是什么?”兵部尚書起先不解,待看到鎮(zhèn)國公隱隱有些慌了,才突然靈機一動,“你說京城那邊嗎?” “對!” 兵部尚書不懷好意道:“那你估摸著是完了,消息定是早就送出去了?!?/br> 鎮(zhèn)國公后背一涼。 他勉強安慰自己,這……這也不算是什么要命的事兒不是么?不過就是在戰(zhàn)場上受了些傷罷了,又沒個前因后果的,想來孫氏應(yīng)該不會太乖罪他。 兵部尚書卻繼續(xù)說了一句:“不過,前些日子你在戰(zhàn)場上那些英勇事跡也一道上報上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