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不受寵的自然要不到,可那些受寵的,家里爹娘被纏狠了,兼之自己也想要的,便不得不派人前去打聽打聽行情了。 府里的老爺夫人有了命令,這底下的人才是真正跑斷腿的。打聽來打聽去,也沒能打聽到那些出來那些花究竟怎么賣。 這消息,自然不能讓人滿意了,只要有東西便有價,怎么可能連價錢都打聽不出來呢? 那些前去打探的小廝管事直喊冤枉,不是他們干活不賣力,實在是人家不開口啊。唐二公子那邊不出個價,難不成他們還能撬開唐二公子的嘴,從里頭掏出來不成? 這事兒一傳十十傳百,唐璟的花便被傳成了無價之寶,說是多少錢也不愿意賣。 就是那些對花沒興趣的人,都已經(jīng)聽說了這件事,一時間,也鬧得沸沸揚揚的。沒見過的,都在好奇那花究竟是什么樣的。見過的,都在費盡心思想著怎么把那盆花給買過來。 無奈,他們愿意出錢,卻沒有人愿意收。 小湯山里,吉祥也坐在凳子上,念念叨叨地在說這個事兒。 “外頭大大小小的酒樓里頭飯館里頭,都在說少爺您種的花,一個傳一個,傳得神乎其神。不少人都想在咱們這兒買一盆回去鑒賞,無奈有銀子卻沒有門路,打發(fā)了人到咱們這兒來,無一不是空手而歸的?!闭f起這個,吉祥也想知道他們家公司到底是怎么想的,“少爺,您一開始不是說了這花種著就是為了賣錢的嗎,如今錢都已經(jīng)送上門來了,您為何不接呢?” 他在邊上看著都急死了。 唐璟摸了摸下巴:“著急什么?我還沒有想好呢?!?/br> 吉祥更耐不住了:“您到底在想什么呀,這樣大好的機(jī)會,錯過了可就真的沒有了?!?/br> “我在想,那些花究竟要定一個什么樣的價格才好?!倍ǘ嗔税桑履切┤寺牭絻r就跑了,到時候還得不償失??赡苁墙o少了吧,他心里又不舒服。 這么猶猶豫豫了好多天,對外一直沒有給出消息,這才讓那些人傳得越發(fā)神秘了起來,說的唐璟好像有多視花如命,多舍不得這些花一樣。其實哪里是舍不得呢,他巴不得趕緊將這些花全賣出去。 吉祥看著少爺這糾結(jié)的樣子,還以為賺錢這件事情有的等了。可就在這日傍晚,一位貴客忽然登了門。 真是叫人意想不到的貴客——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的丞相大人周玉瑾。 周丞相也不太好意思親自上門,只是家里的小女兒鬧騰得實在是太厲害了,老爺子也是個好侍弄花草的,聽到了風(fēng)聲之后,也鬧著讓他過來買一盆。 周丞相為官多年,從來都是小心謹(jǐn)慎,甚少給人落下什么把柄。這回迫于家里的情況,也不得不過來一趟。 唐璟見了他也有些驚訝,聽周丞相道明了來意之后,趕忙請人進(jìn)來。 上了茶水之后,只說了兩句話,周丞相便請?zhí)骗Z帶他去暖房看一看。 唐璟自然沒有拒絕。 在此之前,周丞相也不過在別人口中聽說了幾句。雖說外頭傳言甚廣,然則他卻從來沒有見過,所以總覺得那些話又夸大之嫌??傻人M(jìn)了暖房,真正見識到唐璟手底下種的那些花之后,周丞相方才知道什么是心服口服。 “有此傾城好顏色,天教晚發(fā)賽諸花,古人誠不欺我?!?/br> 唐璟聽著,也倍覺驕傲。他種的花,自然擔(dān)得起任何的稱贊。 “此處無外頭看來不顯山水,不想里頭卻別有洞天?!敝茇┫嘧叩侥菐着铓W碧跟前,面露驚奇,“想必這就是如今京中盛傳的歐碧了吧?” 唐璟點點頭。 “這名字,莫不是有什么典故?”周丞相也問出了相同的話。 唐璟微怔,隨即搖了搖頭:“并沒有什么典故,這不過是,我瞎取的罷了?!?/br> 周丞相沒聽到自己想聽的,卻也道:“不論如何,總是個好名字?!?/br> 這樣的奇花,擔(dān)得起任何的稱贊。價值千金,這四個字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周丞相進(jìn)了這暖房之后,便流連于此,不大想出去。無奈他們家老爺子和家里的小女兒都在家里頭等著,周丞相不好多耽擱,來來回回逛了三圈之后,終于還是挑了一盆歐碧和另一人十八學(xué)士走了。 歐碧是女兒和老爺子要的,這十八學(xué)士,則是他愛的。 唐璟見他一下子就挑中了兩盆,心里暗暗高興,等將花搬上了馬車,人也送出去了之后,正興致勃勃的準(zhǔn)備收錢,卻見周丞相鄭重其事地遞來了一個盒子。 “今日得唐大人贈花,周某心中感激不盡,唯有復(fù)贈一物,方能聊表心中謝意。” 哈?唐璟一懵,他好好的來賣花,怎么就變成了贈呢? “這……”唐璟欲言又止。 只是周丞相卻沒有給唐璟拒絕的機(jī)會,生生將這復(fù)贈之物送給了他。送完之后,周丞相便揮一揮衣袖,心中大定地離開了。 “唐大人停步,周某就先回去了?!睋]一揮衣袖,周丞相就帶著兩盆花離開了。 唐璟望著馬車,好一會兒,才終于笑了一聲。這周丞相,還真是挺謹(jǐn)慎,絲毫沒有落人口舌。 他打開剛才周丞相送予他的東西。里頭不是金,也不是銀,而是一塊嬰兒拳頭大小,晶瑩剔透通體生溫的暖玉。 奉安巴巴地靠過來:“少爺,這玉值錢嗎?” “這是暖玉,能不值錢嗎?” 奉安又好奇地問了一句:“那能買幾個莊子?” “賣得好的話,兩三個莊子也不成問題。” 奉安倒抽了一口涼氣,這玉到底哪兒來的,竟然這么值錢。 有一則有二,周丞相雖然沒有宣揚,可有人時時刻刻盯著小唐山這邊。知道有人買去了兩盆花之后,便立馬開始有所行動了。 最叫唐璟哭笑不得的事,這些人也不知道聽到哪里了說來的消息,道他不愿意收金銀,沒有一人捧著金銀過來的,都是以各種各樣的寶貝來換他的花。 這事雖然叫人啼笑皆非,不過唐璟也認(rèn)了。 反正他的花送出去了也也賺了一個金盆滿缽,這些東西回頭換了錢,足夠他置辦十來個小莊子了,地不多,可卻實實在在地賺了好幾翻。 值了值了! 唐璟在這兒抱著回禮高高興興,卻不知世上還有一詞叫樂極生悲。 他的暖房才剛空了,轉(zhuǎn)眼間,就被人上書參了一本。 第49章 丞相相護(hù) 上奏之人不過是個小小御史。 他是想要借著這件事情攢一攢功績也好,背后有人使手段推他出來也罷,這一舉動,卻實實在在的得罪了不少人。 皇上本來都已經(jīng)沒了事情,打算退朝了,誰想到臨走之前卻還有這么一出。他看著那突然沖到前頭來的小御史,來了幾份興趣:“你說司農(nóng)司的唐經(jīng)歷賣花以賄賂朝臣,有勾結(jié)黨羽之嫌?” 小御史大膽地應(yīng)下了。 嚯,竟然還真敢點頭,皇上瞅了鎮(zhèn)國公一眼。 大殿上的鎮(zhèn)國公立馬急了,他家這臭小子,幾天沒有折騰事,一折騰便來了一個這么大的,還被人參到了圣上跟前,他到底想做什么? 幾乎是下意識的,鎮(zhèn)國公就覺得這事錯在唐璟。他這反應(yīng)是十幾年來長期積累下來的習(xí)慣,即便最近有孫氏在耳邊念叨,可鎮(zhèn)國公一時半會兒卻壓根改變不了什么。 反正都是那個不孝子的錯,錯的也只能是他。 看到了鎮(zhèn)國公的反應(yīng),皇上越發(fā)高興了,環(huán)視殿內(nèi)一圈,問道:“他既然要賄賂,為何還要賣花,直接送給人不就行了?!?/br> “這……”小御史思索了一番,“許是他有賄賂之心,又不愿意舍了錢財。唐經(jīng)歷之前被騙光了錢財?shù)氖聝海氡卮蠡飪憾记宄?。他如今最缺的也是錢了,賣花掙錢,與他想賄賂朝臣,并不沖突?!?/br> 鎮(zhèn)國公老臉一拉,不管他有多不高興那個不孝子,可自家的丑事就這么被人揭開了,鎮(zhèn)國公也不大爽快。 他沉著臉,盯著那小御史的后背, 皇上了解了一下情況,又問道:“既然張御史都這般說了,想必確實有這樣的情況,不過這受賄的都有哪些,張御史可知?” 張御史當(dāng)然是知道一些了,不過那些可不是他們得罪了,他今兒站出來為的是拖唐璟下水,可不是為了別的。是以,他只能道:“微臣只聽說有此事,卻沒能打聽出來具體都有哪些人?!?/br> “還瞞得挺緊的么?!被噬险{(diào)侃了一句,又拔高了聲音,“不過想必這些人如今都在朝中,都有那些人啊,站出來給朕看看吧?!?/br> 一語落,底下不少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慌張。就買了一盆花,怎么還買出了事兒了?早知道這樣…… 那他們還是會買的。 不少人還在張望,周丞相去第一個站了出來。 “周丞相”皇上有些驚訝,“沒成想你還是個愛花之人?!?/br> 周丞相也沒有隱瞞,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他不想狡辯什么,只是該說的話他還是要說的:“唐經(jīng)歷種出名花一事,前段時間也是鬧得沸沸揚揚。微臣家中亦有惜花的長輩,所以讓我前去,請?zhí)平?jīng)歷贈予了兩盆花?!?/br> 皇上眉頭一挑:“贈予,不是買?” 周丞相沉默了一會,少頃道:“只是贈予,并非買賣,微臣可以指天發(fā)誓,自己從未給予唐經(jīng)歷半兩金銀?!?/br> 他說得言之鑿鑿,別說其他人了,就連皇上也聽別聽的一愣一愣的。 靜默之后,周丞相轉(zhuǎn)而又說了一句:“然則微臣與唐經(jīng)歷并無多少交集,不好讓他白白贈予這般珍貴之物。故而臨走之前,微臣亦贈了唐經(jīng)歷一枚暖玉?!?/br> 皇上微詫,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周愛卿啊周愛卿,你這形式作風(fēng)可真是叫人沒得挑?!?/br> 周丞相心里瞬間安定了,能笑得出來,便說明圣上自始至終都沒有生氣過。 有了周丞相打頭,余下人等也都大著膽子,站出來坦白了。好在他們當(dāng)時覺得唐璟是個愛花之人,并沒有用銀錢來侮辱人家,所以一個個都沒有掏銀子,這會兒給自己開罪的時候,也是理直氣壯得很。 周丞相在眾人說完了之后,講了一句公道話:“圣上,莫說唐經(jīng)歷沒有賣花,即便是他真的賣了,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兩相情愿的買賣,又哪里來的賄賂一說。倘若買賣即是賄賂,那大街上那些商販,他們賄賂的是哪個?” 周丞相轉(zhuǎn)頭看了對方一眼:“賄賂的是你張御史么?” 張御史被噎得徹底。 不是周丞相有意找茬,實在是他先前說的那些話實在是狗屁不通。分明沒有弄清楚情況,便欲加之罪。這明顯,是在故意針對唐璟。 故意針對唐璟的張御史還就要徹底坐實了這名聲。 略過賣花這一遭之后,他又一次開了口,臟水一盆一盆地往唐璟身上潑:“縱使賣花這事另有隱情,可前些日子他賣菜給京城各大酒樓的事兒,總是沒錯的吧?從蘿卜到茄子,再到各種菜蔬,每樣賣得似乎都不少吧。” 這事,倒是沒有人能反駁,畢竟事實如此,唐璟卻是賣了不少。 張御史見沒有人敢反駁他,立馬得意了:“他身為朝廷命官,卻做著與民爭利之事,實在是可恥。若朝中上下都似他這般,那往后百姓還有什么生路可言?” 周丞相聽到這話,低頭笑了一聲。 張御史不服氣:“周丞相您笑什么?” “我笑你不知所謂,更笑你愚昧無知?!?/br> 這小御史當(dāng)即一臉憤怒。沒有一點功利心,也不會攤上這樣的事,沒有一點血性,也不敢攤上這樣的事。即便對方是丞相,這小御史也不愿意給個面子,該生氣還是生氣,明晃晃地就掛在臉上了。 周丞相卻不在意他到底生不生氣,轉(zhuǎn)身朝著圣上拱了拱手:“圣上容稟,微臣到有幾句話,想要當(dāng)廷問一問張御史?!?/br> “你問吧?!被噬峡礋狒[不嫌事大。 “張御史,你可知什么樣的人才能將菜送進(jìn)醉仙閣這種酒樓里頭?” 張御史氣得不想搭理他:“這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便在這里胡言亂語?那我告訴你,能給醉仙閣供應(yīng)菜果酒水的,無一不是家有恒產(chǎn)之輩,因為這些酒樓里要的東西不僅要品質(zhì)上佳,還得數(shù)量足夠,一般百姓,壓根入了醉仙閣這些酒樓管事的眼。且唐經(jīng)歷買這些菜的時候,可是寒冬臘月,大雪封天,這樣的時節(jié),除了他,還能有哪個百姓能種出菜來,能供應(yīng)到醉仙閣里頭?是以你這與民爭利的民字,便用地不大恰當(dāng)?!?/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