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他本也不是誠心想要帶唐璟入府的,不過是礙于圣上的態(tài)度,不得不來這么一趟。 可如今唐璟拒絕了,他也就順勢道:“今兒是你自己不愿意回去的,往后若是后悔了,可沒有人再過來接你?!?/br> 唐璟從鼻子里哼了兩下,兩個字回他:不屑。 “好,好得很?!辨?zhèn)國公懶得再看他,“我如今就擦亮眼睛等著看,看看你能在這莊子上折騰出什么花來?!?/br> “那你可得看好了。” 父子倆對視,火花直濺,孫氏捂著腦袋,心中已經(jīng)無力至極。 張嬤嬤實在是高看她了,她壓根沒有這個本事啊。 父子倆這次會晤,最后你有沒有達成什么成就,只是兩個人都白生了一場氣,各自的心情都不大好就是了。 鎮(zhèn)國公離開的時候,孫氏也跟著他一道回去了。 唐璟親自去送的。 他送的當(dāng)然不是鎮(zhèn)國公了,那老頭子要是走了,他只有鼓掌歡送的份兒。可到了孫氏這兒,唐璟便舍不得了。 孫氏也不放心兒子,她當(dāng)初來小湯山,一是為了置氣,二是為了帶回兒子??蓵r過境遷,她已經(jīng)沒了這個念頭。 “你好好在這兒待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都千萬記得讓張嬤嬤告訴我?!?/br> “這些日子天冷,出門的時候,記得多添幾件衣裳?!?/br> “我知道你不會用國公府的銀子,可娘給的東西不一樣,那是娘的嫁妝,沒人能過問?!?/br> 孫氏這話說給誰聽的,鎮(zhèn)國公心里跟明鏡兒似的。只是他又聽孫氏說道: “往后娘給你送回來的東西,千萬別推脫,你在外頭過得好一點,娘在里頭才能更放心些。” 這話說著,也是慈母心腸。唐璟知道她的心意,也感念她的理解,所以溫順地點了點腦袋瓜。 “還是我二郎乖?!?/br> 這母子倆膩膩歪歪的,被冷落在一邊兒的鎮(zhèn)國公自然就不高興了。 連催帶趕地將孫氏趕上了馬車,又迫不及待地讓車夫趕了馬車,這才罷了。 他是恨不得早點離開小湯山,越早越好。 唐璟對他這點小心思不屑一顧。 他這會兒是不會跟這糟老頭子硬碰硬的,等他有了成就,有了底氣,到時候,哼哼…… 奉安從后頭冒出了頭:“二少爺,你這臉色有些猙獰啊。” “去你的?!碧骗Z嫌棄地推開他的腦袋。 送走孫氏之后,唐璟又拐了個完去了地里。 蘿卜都已經(jīng)收上來了,如今的地都已經(jīng)被拾掇得干干凈凈了。 唐璟在地里打了幾個旋兒之后,忽然跑上了田埂問了幾個佃戶:“咱們這兒有蘆葦么,或者高粱桿?” “都有。這等不值錢的東西,各家都會種一些的?!?/br> 有就好,唐璟立馬道:“那你們這兩天將東西搜羅起來,我過些日子要用?!?/br> “那要多少?” “越多越好?!?/br> 二少爺發(fā)了話,幾個佃戶自然立馬就下去準(zhǔn)備了。 一批人走了之后,唐璟又叫來吉祥兩個,給他們畫了一個圖之后,讓他們組織一下兩個莊子里的人,按著這上頭的要求,將莊子里的空地稍微改造一下。 只是吉祥對著這張圖紙,卻有些犯迷糊:“少爺您這是想做什么?” 唐璟解釋了一句:“陽畦?!?/br> “……???”兩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老老實實地問了出來,“陽畦又是什么東西?” “就是能讓咱們在大冬天還能種出菜的寶貝東西?!?/br> 此言一出,吉祥和奉安兩個再不廢話了。他們倆再天真不知事,也知道這里頭大有錢掙。 他們莊子里如今最缺的是什么,那就是錢! 蘿卜賣得錢連賺回蘿卜本都做不到,自然還得再加緊著掙錢了。先不管那個叫陽畦的究竟是怎么發(fā)揮本事的,他們只聽二少爺?shù)脑?,將事兒妥?dāng)就夠了。 吉祥奉安這邊忙成了一團,唐璟這邊也沒個休息。他讓王管事打聽了一番,想要在這周圍低價收購一批馬糞。 不過天不遂人愿,馬糞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的。 唐璟跟王管事商量了一下,鑒于唐璟非得要馬糞,王管事決定豁出老臉帶著少爺去馬市一趟。馬糞可不是那么好搜羅的,王管事思來想去,也就京城的馬市里頭有不少馬糞了。 那邊馬糞也不貴,他們各家收一點兒,應(yīng)該也花不了多少錢。 皇天不負有心人,兩人花了半天的時間,終于滿載而歸。 唐璟坐在糞車上,身上臭烘烘,卻一臉得意。 能收到馬糞,他的陽畦就成功一半兒了。等到他的陽畦弄出來,賺錢都不是難事兒。 等他多賺幾個莊子,一定要回去狠狠地打那個老頭子的臉。 大概是樂極生悲,唐璟這還沒有高興多久呢,轉(zhuǎn)眼就遭了現(xiàn)世報。 他們的糞車在回去的路上,跟另兩輛馬車迎面碰上。 好巧不巧,前面一輛馬車上坐的,剛好是唐璟那位和離的前妻。 第19章 馬糞發(fā)熱 王管事看了一眼只自家二少爺,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的二少爺臉不紅心不跳地坐在牛車上。 這……這壓根不像是碰到前妻的反應(yīng)啊。 不僅是王管事疑惑,就連馬車上頭的沈玉瓊,其實也都有些驚疑。她是最了解唐璟不過了,說出去雖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膰贍敚瑑?nèi)里卻不過是個廢物,什么都不會,就只會靠著那個偏心眼的娘。 這段時間沈玉瓊也聽說了不少有關(guān)于唐璟的事,可是她從來都沒有當(dāng)真。唐璟那廢物,能有什么成就?那些東西多半是旁人吹噓出來的,或者是他貪了別人的功勞,故意為自己造勢也說不定。 沈玉瓊坐在馬車上,端視唐璟。 唐璟一點兒都不心虛,反正錯的都不是他。 兩人之間,誰也沒有主動說話。沈玉瓊等著唐璟先開口,唐璟等著對方先讓路,直到旁邊有人有撩開了簾子,才打破了這焦灼的氣氛: “咦,怎么不走了?” 話音剛落,那人看到唐璟便愣了一下。本來興致沖沖地沈凌風(fēng)看到唐璟,立馬就不作聲了。 他倒是有意上去挑釁一下,不過想著上次屁股開花的遭遇,再想想父親的諄諄告誡,沈凌風(fēng)瞬間就將到嘴的話全都咽下去了。 論吵架的功夫,十個他都比不上一個唐璟,這點他已經(jīng)有了覺悟,所以,他還是不要別出這個頭了。 沈凌風(fēng)當(dāng)起了縮頭烏龜,后頭那輛馬車的人卻耐不住了: “喲,我當(dāng)是哪個不長眼的攔了路了,原來是鎮(zhèn)國公府的唐二公子。多日不見,二公子別來無恙啊?!?/br> 唐璟抬頭看了那人一眼,再次遲疑了。 這人? 還沒等他問出來,王管事便猜到了自家少爺什么德行,率先提醒:“這是賀家大公子賀嵐州,與沈家姑娘是嫡親的表妹?!?/br> 一句話,唐璟瞬間明悟了。表哥表妹什么的,本來就扯不清,且他看著兩個人,也是一副不大想要扯清的樣子。 這么一想,“唐璟”這頭頂上的帽子,好像有些綠啊。 唐璟不答,只可惜那賀嵐州卻不愿意就這么放過他:“二公子如今這是打哪兒來?。俊?/br> 說著,賀嵐州固然嗅了一下,面上的笑有些僵硬,目光慢慢從唐璟身上移到車上:“這后頭車子里的東西,似乎不大好聞,唐二公子這運得是什么呢?” 這拐角的地方雖然沒什么人,可因為幾輛車堵在這兒,所以不來人也來人了。本來都是悶頭趕路的,結(jié)果聽到這句話之后,一個個都停下來了,有些好奇地盯著唐璟的馬車。 不看還好,這一看,簡直惡心的人快要吐了。 這車上裝著的怎么看著這樣像糞啊。不對,這分明就是糞! 意識到了這點之后,眾人手腳敏捷地往旁邊避讓了許多,生怕身上染上了這糞車的味道。也是奇了怪了,那前頭坐著的公子瞧著也是月朗風(fēng)清的,怎么卻干著收糞這等勾當(dāng)。 有人性子直,立馬就抱怨開了:“這可是大街上呢,也不避諱這點兒,非得把人臭暈了才開心不成?” “就是,這人到底是誰呀?長得倒是人模人樣的?!?/br> 有人慢吞吞地來了一句:“貌似是鎮(zhèn)國公府的二公子?!?/br> 幾個人瞬間就沒有了聲音了。 鎮(zhèn)國公府的二公子,前段時間看他笑話這位來著,結(jié)果還沒過兩天他們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臉面。聽說如今的京兆尹都倒了大霉呢,他們?nèi)缃襁€是避著些吧。 賀嵐州跟沈玉瓊看到這情況,對視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虞。 沈玉瓊眉頭一皺,賀嵐州便立馬替她出起了頭:“都說國公府是最富貴不過了,怎么,如今國公府是敗落了還是怎的,竟讓自家公子去街頭收糞?這等不光彩的事兒,難為唐二公子竟然愿意做,賀某真是自愧不如?!?/br> 唐璟語氣涼涼道:“用不著感慨,等來日你被賀老爺趕出府了,自然也就能體會到各種滋味了。” 賀嵐州反諷:“我可沒有唐二公子的魄力。” 唐璟挑眉:“你的意思是,你連一個收糞的都不如了?” 賀嵐州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半晌道:“若唐公子以為,收糞是好事兒的話,那我還真是遠不如你了?!?/br> 論起種地的行當(dāng),可沒有人能比得過唐璟,他晃了晃手里的趕車的鞭子,悠悠道:“光聽這話,就知道你賀大公子是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之人。你可別小看了這糞,不說別的,單單是你賀府每日吃得菜果里頭,就沒有幾個不是用糞連日累月澆出來的。糞施得越好,種出來的東西品質(zhì)越佳。若是不信,賀公子大可以親自地里頭看一看。” 賀嵐州面露鄙夷。 “你可別嫌棄啊,再嫌棄,賀公子你也是吃過糞的人。不僅以前吃了,往后還得繼續(xù)吃。這糞么,多吃些對身子也無礙,畢竟誰人不吃糞?” 聽著他的描述,賀嵐州便有些想吐。 不只是他,就連旁邊湊熱鬧的幾個,也都一副想要逃開得模樣。若不是看熱鬧的心蓋過了想吐的**,他們早就跑了。 沈玉瓊那兒也是惡心到了十分。她沒想到,離了鎮(zhèn)國公府的唐璟竟然會是這個樣子的。 自甘墮落,與糞為伍。 賀嵐州也是甘拜下風(fēng),如今已經(jīng)不想再跟唐璟說下去了,只想要趕緊離開,是以話里也沒有了什么嘲諷,只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唐二公子對務(wù)農(nóng)一道果真見解不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