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冠天下[重生]_分節(jié)閱讀_108
但是……他輕輕巧巧同黃泉之眼長眠,陸云深又該如何? 陸云深是不是看著他成了這副模樣,卻無能為力。陸云深是否會想,他又一次的,無法去挽救死在自己身前的人。 江棲鶴想起那夜斕江底下,陸云深砸落青苔上的淚珠;想起在古塔之外這人丟掉花枝,抱著頭顫抖著說出“來不及”三字。 他想起陸云深身上長風白雪般的凜冽氣息,想起陸云深心間那片封凍的荒蕪。 陸云深守著一片無人歸來的海五百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人,可這人若就死了,陸云深要如何活下去? 垂云島上青絲已化作白發(fā),他死了,陸云深還有什么是不能夠舍去的? 陸云深會隨他而去嗎? 陸云深定會相隨在后。 恐慌頓時充斥心間,江棲鶴極力掙扎。他不知曉自己此時是否茫然睜大了眼,顫著手指在無盡黑暗中尋找某個人,但他固執(zhí)著扭動不再動彈的手和腳,試圖從廢墟中召回自己的劍。 可沒用,他仍在脫離陸云深的本命劍,那股力道無處不在,撕扯著、要他離去。 短促的一瞬,漫長的一生,無能為力,不可觸及。 無邊無際的黑暗里,江棲鶴聽見了一聲古樸悠然的輕響,有清風撲面而來,但恰在此時,光芒乍亮,那股力道直接刺入他心臟,將整片魂魄撕碎! 黃泉之中天罰雷劫驟歇,天鏡落回連山赫手上,滯空的流光化為雪白重劍咚然落地,猙獰深黑的傷疤在劍身上縱橫交錯,從劍柄到劍尖,仿佛干涸龜裂的土地。 “陸莊主,沒有意義了?!边B山赫眼皮一掀,折扇輕點在手心,溫聲開口,“再掙扎,你的本命劍就要碎了?!?/br> 在他身后,在他身前,黃泉已成為廢墟,亂石橫倒在地,墻面頹敗不堪,天鏡收入鴻蒙戒剎那,甬道中最后一點光線被黑暗吞沒。 這時一道微光碎屑浮現(xiàn)在半空,倏地朝黃泉之眼的地方飄去。 “你看,這就是你的江棲鶴。”連山赫抬手一指,瞬息間動蕩再起,赤紅的水從甬道轉(zhuǎn)角處奔涌而來,漫過路面。 折扇在指間輕轉(zhuǎn),連山赫右手撫上胸膛,傾身致禮,聲音帶笑,“他把黃泉之眼打破了,某在此謝過?!?/br> ☆、千燈照夜(二十六) 第五章千燈照夜(二十六) 遍布傷痕的本命劍回到陸云深體內(nèi), 他迎著奔涌而來的水流走上前,將落在石縫中的鴻蒙戒撿到手中。 連山赫帶著陳一離去,甬道內(nèi)還活著的,只剩下陸云深與其他三個十圣。后三者被巧雀的巨大機關人偶遮擋在身下,互相對視一眼后,皆不知該如何開口。 在他們的認知里,江棲鶴死在黃泉, 就意味著世界也毀了。 一個即將毀滅的世界,唯一的救世人死在不該死的地方,無人知曉自己應當何去何從。 冰冷的水漫過小腿, 素白衣角被牽動著翻飛起落,陸云深把這枚白色指環(huán)戴在左手食指間,開口時語氣異常平靜:“你們早就知道連山赫要用阿鶴的魂魄來毀掉黃泉之眼?” “對?!背聊掷m(xù)了半晌,說話的人是狩魂穿楊, “只要春風君還活著,他必會進入黃泉, 而黃泉之眼必毀;若春風君死在黃泉外,他的魂魄便不必經(jīng)過黃泉,黃泉之眼就是安全的?!?/br> 陸云深又問:“黃泉之眼毀與不毀,到底有何影響?” “既然已經(jīng)擺明了態(tài)度站到連山赫對面, 這些話便不妨告訴你?!贬骰甏钐岽叫α艘幌?,道,“連山赫想要肅清七州,創(chuàng)造新世界, 而虛淵與黃泉之眼是兩大阻礙?!?/br> 這話不亞于頭頂忽然劈下天罰雷劫,可饒是如此,陸云深的神色依舊冷若寒霜,半分不變。他“哦”了一聲,逆著流水,往甬道那頭行去。 “陸莊主,沒用的,你節(jié)哀吧?!鼻倌ё妨怂麕撞?,手掌曲成拳頭。 陸云深腳步未頓,置若罔聞。 他踩過碎石,踏過亂墻,疾步行到黃泉之眼本該在的位置。 那半圓形的墻上,兩道門飄搖欲墜,半開半合,光芒與陰暗在此間交織,映得流淌在廢墟間的赤紅泉水好似一灘陳舊的血。 陸云深目光一觸即收,手指逐漸屈起,一步一步往黃泉之眼內(nèi)走去。 已被毀壞的黃泉之眼不再只接納魂魄,換而言之,它失去了作用,變得與一潭普通的水無異。 陸云深緩慢下行,當水沒過胸膛時,他聽見沙沙的撲翅聲從其中一扇門后傳來。 光芒被一點暗綠破開,綠羽鳥急匆匆地扇動翅膀,穿過門上破開的大洞后倏然壓低翅膀,用鳥爪勾上陸云深肩頭。它喙上叼著一支拇指大的玉瓶,光芒晦暗間,不太辨得出本來顏色。 阿綠青藍色的眼睛狠狠瞪視陸云深,將玉瓶丟入水中。 “你能不能爭點氣!當年老江下虛淵,我們可沒有一個人尋死覓活的!”阿綠毛茸茸的腦袋頂了陸云深一下,“他會回來的,他總是不會讓人失望!” 陸云深無聲地偏轉(zhuǎn)腦袋,似乎在問已是如此境地,要如何回來。 阿綠拔高音調(diào),清脆的童音被拉得尖銳,它翅膀尖朝下,狠狠點了兩點:“你看這瓶子!” 陸云深垂下眼眸,只見這拇指大的玉瓶在水中上下翻轉(zhuǎn),而赤色泉水深處,竟浮現(xiàn)點點銀光。 銀光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聚攏,逆著往外奔流的泉水涌入瓶口,等整只玉瓶被銀光填滿時,它咚的一聲從水中彈飛。 “接?。 卑⒕G用翅膀糊了陸云深一下。 陸云深依言照做。玉瓶落入他掌心那瞬,一點分外熟悉的氣息沒入體內(nèi),他眼神輕輕晃了晃,這時綠羽鳥急吼吼地抓起他衣衫,拽著他往黃泉之眼外走。 “你是怎么……”陸云深失聲道。 阿綠打斷他:“你別問!” 陸云深心中有了個猜測,當即閉口不言。 阿綠帶著他往那扇黑暗的門走。一人一鳥方越過門扉,就見地面亮起一個陣法,接著腳下一空,墜入某條散發(fā)著咸腥味兒的河流中。 傳送的過程不長,眨眼功夫不到,陸云深與阿綠就從某個寬闊海面上冒出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