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冠天下[重生]_分節(jié)閱讀_104
連山赫垂眸一笑, 合上折扇,一下下打在手心,語氣悠然,“因為‘太清魂’。普通的魂魄只會被黃泉之眼凈化, 而太清魂卻能夠使黃泉之眼毀滅,畢竟太清魂承載的東西, 可不是黃泉之眼能消耗得了的?!?/br> “春風(fēng)君生而為十圣,這是為何?因為他魂為太清,骨為太虛。他呀,生來既是黃泉與虛淵的克星?!?/br> 連山赫說這話時, 光從他身后傾瀉而來,一身月白底梅紅孤雀鳴晚紋衣袍浮光如躍。他眉眼帶笑,折扇輕晃,風(fēng)度翩翩, 卻是輕飄飄地將江棲鶴打入死地。 虛淵中罪孽海危害人間時,以太虛骨鎮(zhèn)之。 混沌氣息彌漫人間,混沌境之核與黃泉之眼融為一體,以太清魂毀之。 從他的話語里可以聽出,江棲鶴此人,不過是一個載體,一件器具。 江棲鶴卻絲毫不為此言所動,他失神地看著黃泉之眼中的江眠,看著那鎖鏈晃動間,江眠的魂體與混沌之眼的相融又深了幾分。 “我該……怎么辦?”江棲鶴低聲問。 “你當(dāng)跳下去,毀了黃泉之眼,毀去混沌境的根本?!标愐惠p揚下頜,話說得擲地有聲,“否則混沌境之核存世一日,濁氣與濁怪就一日不會被全然消滅?!?/br> 他的語氣理所當(dāng)然,讓江棲鶴覺得自己回到了五百年前,被十大門派逼著跳下虛淵的時候。 不過這人是陳一,曾經(jīng)哭喊著要追隨他,說著“若是誰再逼你做不愿做的事,那就叫他先從我尸體上踏過去”的陳一。 但江棲鶴已經(jīng)感覺不到痛了。 背叛之痛,早已麻木。 甚至連陳一的聲音,也只是穿耳而過,留不進(jìn)心底。 陳一話未說完,陸云深赫然落劍,卻不是攻向他。 長光一閃而過,咬上連山赫前胸。后者不徐不疾地側(cè)身,陳一眸光輕動,錯步上前,杵地的長杖打橫,替連山赫擋下這一劍。 劍光登時炸開,晃得眼前白茫一片。 但陳一蒙著眼睛,不得不垂目以避的僅連山赫一人。少年斜里跨出一大步,想要走過去與陸云深交手,卻被連山赫擋住。 “他為的可不是殺咱們。”連山赫低聲道。 “那……”被黑布遮擋了眼睛的少年臉上浮現(xiàn)愧疚,作勢要提步追出,但又遭連山赫攔下。 連山赫輕笑著對他說:“不用咱們出手,十大門派的人會替我們逼江棲鶴入黃泉之眼的。” * 陸云深趁機帶著江棲鶴后撤,眨眼間回到方才的甬道中,但來時的路已消失,他抬頭四望,一時不知該往何方行去,便干脆來到甬道彼端,在兩人身上施了一道隱匿術(shù)。 “阿鶴?”陸云深偏頭看向江棲鶴,這人脆弱得不成樣子,靠他扶著,才勉強在甬道中站穩(wěn)。 江棲鶴垂著腦袋,手上雙劍哐當(dāng)一聲掉到地上,迷茫發(fā)問:“我該怎么辦?” “我不可能讓你入黃泉之眼?!标懺粕钅笞∷绨颍皇汁h(huán)在腰間,額頭抵著他的額頭,深黑眼眸定定地注視江棲鶴。 江棲鶴睫毛顫了顫,終究未發(fā)一言。陸云深抬手撫上他臉頰,一寸寸細(xì)致描摹,最后停在眼尾的小痣上。 “阿鶴,至少此時此刻,我們救不回來江眠。”陸云深眸光瞬也不瞬地盯緊江棲鶴眼睛,溫聲說出殘酷的詞句,“如果連山赫說的是真的,那么你魂體入黃泉之眼,相當(dāng)于送江眠去死。” 靜了半晌,江棲鶴才掀起眼皮。他淺琥珀色的眼眸中水光濕潤,就像細(xì)雨不止的歇夜城,到處都泛著冷溶溶的色澤。 “我知道。” 江棲鶴說,聲音又輕又細(xì),尾音帶顫。 “我知道的,江眠正在與黃泉之眼融合,我下去,毀掉黃泉之眼,就是毀掉江眠?!?/br> “所以我該怎么辦?我要怎么做……才能讓江眠回來?” 他無助地拽上陸云深衣襟,眸光恍惚。 “為什么每次都是江眠?以江眠逼我跳下虛淵,以江眠換我重回于世,現(xiàn)在江眠又因為我,要和黃泉之眼成為一體。為什么?為什么啊!” 江棲鶴手上力道逐漸加重,那片素白衣料被狠狠揪起,帶著汗痕的指印在上面抹開。晶瑩淚珠從淺色眼眸中滑落,順著白瓷般的臉龐往下流淌,打濕他胸前衣襟,打濕抬起的手臂。 滴答—— 淚珠撞上地面破碎的剎那,他猛地?fù)u晃身前的人。 “我才是所謂的太清魂,我才是所謂的太虛骨,江眠做錯了什么,為何要江眠受苦受難!” 他哭泣著嘶吼,聲音哽咽又沙啞。一聲一聲回蕩在空曠的甬道間,一聲一聲撓在陸云深心上。 “折磨我就好啊——” 拔高的聲音陡然轉(zhuǎn)低,太過用力而泛青的指節(jié)從陸云深衣襟上垂落,無力地垮在腿的兩側(cè)。這一刻陸云深也沒能扶住他,江棲鶴崩潰地跌坐在地,雙眼失焦瞪向前方。 都說來到黃泉的人,會忍不住回憶此生過往,江棲鶴在墜落下來時,心底還有些嘲笑。 江棲鶴那會兒只想著將來。 將來要如何跟江眠說如今的十圣之首、天下第一是你弟弟未過門的媳婦兒;將來要去哪兒給江眠尋一具令他滿意的軀殼;將來要擇何處的山清水秀之地幫他調(diào)養(yǎng)生息…… 但這些將來都沒有了,無論美好與不美好,都已淪為破碎的泡影。 江棲鶴也開始無窮無盡地回憶往昔。 他想起他從未喊過江眠一聲哥哥。 最初的時候因為別扭而不喊,江眠為此揍過他好幾次,但慢慢的竟然習(xí)慣了,就那么任他“江眠”來“江眠”去。 但江眠于他,如兄如父,如親如友。 第一次見到江眠,是在飛奔的馬車上,江棲鶴初來乍到,被母親拼著最后一口氣從肚子里生出來,渾身上下都沾滿了血;而在車門外駕車的少年,亦是形容狼狽,滿身刀傷。 那時江眠才十六歲,便帶著他這個餓不得冷不得的拖油瓶,開始了四處藏匿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