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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美貌冠天下[重生]在線閱讀 - 美貌冠天下[重生]_分節(jié)閱讀_54

美貌冠天下[重生]_分節(jié)閱讀_54

    江棲鶴挑了一下眉,但很快扭頭偏向另一側(cè),不讓陸云深看見自己略顯猙獰的神色。

    枯榮劍化為他的身體,是一寸寸將劍體撐開,凝出腦袋四肢,過程極為不易。江棲鶴竟還有閑心慶幸這是柄重劍,若是輕劍,那短短三尺長幾寸來寬,這折磨不知要受到何時。

    這令江棲鶴不由勾了下唇角,陸云深捕捉到那抹弧度,換了個方向蹲下,身子前傾。

    他的銀發(fā)垂落而下,正巧在江棲鶴面上掃過。

    聲音低沉,口吻嚴肅,帶著幾許擔憂,“阿鶴,如果難以忍受,就告訴我?!?/br>
    “難不成你還能替我受著?”江棲鶴眼睫輕顫,往旁側(cè)吹了口氣,把陸云深的頭發(fā)吹走。

    誰知這倒霉玩意兒在空中飄了會兒,竟又搭下來。

    “勞駕,您挪一挪。”江棲鶴嘆道。

    陸云深默默把自己那綹頭發(fā)揪回去,掛到耳后。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罩在江棲鶴周身的薄光散去,整具身體顯露出來,與先前附靈紙化出的那具無異,長發(fā)如烏、皮膚瓷白,眼皮一掀,便是天上碎落的星辰皓月。

    陸云深在江棲鶴撐著手起身時傾身扶住他,先是彎唇一笑,但只維持了片刻,那弧度便掛不住了,黑眸顫顫,水光在眼底漾開,像是夜色里無聲流淌的河。

    江棲鶴不禁抬手捏了一下這人臉頰。隨著的動作,對面人銀發(fā)似水滑過他前胸肩膀,隨后姿勢由扶改為擁,埋頭在他肩窩里蹭了蹭。

    “阿鶴?!?/br>
    陸云深輕聲呢喃,過了一會兒,又喊了聲。

    “阿鶴……”

    這一聲尾音帶著哭腔,就像故人經(jīng)年相逢,路邊霜花帶淚。

    ☆、萬山紅遍(十一)

    第四章萬山紅遍(十一)

    江棲鶴歪了下頭, 目光落到白發(fā)少年背上。

    堂堂懸劍山莊莊主陸云深,劍裹霜寒落枯榮,當今江湖中的十圣之首,現(xiàn)下軟軟綿綿黏在他身上,跟條小奶狗似的眸含淚光、語帶哭腔,但江棲鶴發(fā)現(xiàn)自己拿他很沒辦法。

    誰讓他魂魄住著的這具身體是人家用本命劍給化成的呢,天大的恩情, 哎。

    江棲鶴輕聲嘆氣,姿勢微微一動,抬手在陸云深發(fā)間輕輕梳過, 爾后揉上頭頂。

    “阿鶴……”

    環(huán)在江棲鶴腰上的手又緊了幾寸,陸云深抬起頭,目光瞬也不瞬地凝視江棲鶴。

    漆黑眼眸倒映著江棲鶴素白的面容,那雙緩慢抬起的眼睛里浮現(xiàn)著幾分無奈與縱容, 對上他的視線后唇角勾起,露出一個笑容。

    “我回來了?!苯瓧Q手從陸云深頭頂滑下去, 按住對方肩膀,貼過去給了他一個擁抱。

    陸云深有瞬間的驚訝,長而翹的睫毛帶上水光,不過眨了一下后消失不見。

    江棲鶴的擁抱僅僅維持了片刻, 就像一瞬幽曇,毫無預兆又漫不經(jīng)心地開謝,但在觀賞人眼中留下濃墨重彩,從此揮之不去。

    白發(fā)少年鼻翼翕動, 旋即抱了回去,他用力很大,江棲鶴掙扎無果后只能遂了他的意,然后問:“我們是不是在那次懸劍山莊風云大會之前就見過了?”

    這是江棲鶴與枯榮劍融為一體時涌上心頭的微妙情緒,兩者共鳴讓他深切體會到了枯榮劍對他的感受,是一種懷念與思切,是立在天之涯地之角耐心又沉靜的守望。

    枯榮劍的氣息也令他熟悉,不是那種交戰(zhàn)數(shù)次生出的熟悉,而是像一個舊友,他們共同擁有著一段時光。

    多年后的現(xiàn)在,他與舊友相逢,對方依舊眉眼溫柔,隔著花問他是否需要再溫一壺酒。

    枯榮劍是陸云深的本命劍,是陸云深踏入修行大道后在體內(nèi)凝出的。

    江棲鶴眼神輕微閃爍,手指挑起陸云深散在后背的一綹發(fā),像從前玩枯榮劍上劍穗流蘇似的捏在手上把玩。

    “我們早就見過了。”陸云深的聲音低又輕,就像一股潺潺流淌的清泉撞在兩側(cè)青巖上,水花輕旋間折出透亮的光,“我都記得,你怎么就不記得了呢?”

    “我們是只見了一面就擦身而過,還是說過話、一起辦過事?”江棲鶴無奈帶笑。

    陸云深挺直腰板,把頭發(fā)從江棲鶴手里扯出來,就著半跪姿勢后退幾步。他眸光定定的,帶著點抱怨,“我們一起和別人打架,然后說了好久的話。”

    江棲鶴挑了一下眉,他年少時過的生活不怎么樣,混在最陰暗的底層,偶爾有錢買只雞給自己和江眠吃,都得警惕著有沒有人在一旁虎視眈眈。

    和人打架、與人一起打架是家常便飯,打完架后和隊友交談幾句更是情理之中,這一時半會兒的,他真想不起什么時候碰見的陸云深。

    江棲鶴眼眸一垂,陸云深便知這人是沒想起來,氣得將頭一扭,哼了一聲。

    “陸小白,你要理解一下老年人。”江大爺扯了扯陸云深衣袖,笑瞇瞇湊過去。

    這話就說得很不要臉了,兩個人都是七八百歲的年紀,縱然江棲鶴早陸云深三五年出生,但誰不是“老年人”?

    偏偏江大爺一點兒都不這么認為,扯皺了別人的衣袖,還換了個姿勢理自己的,順便道:“就不能再給點兒提示?例如何年何月何地?”

    陸大莊主抿唇,垂著眸不言。

    他記憶零碎得很,想起來的都是片段,或獨自坐于碧藍海畔垂望海底,或刀光劍影中舔血前行,地點模糊,季節(jié)皆不甚明朗。

    唯有一段,是艷艷春光撥開抽出新芽的柳條,輕拂在姹紫嫣紅開綻的泥土中,坐在破舊門檻上的少年笑著隨口掰詩。

    江岸棲野鶴,平陸垂云深。

    但陸云深一點都不想把這句講給江棲鶴聽,只想自己珍藏起來,留著到無人安靜處細細品味。

    因為,這句詩就是他的名字啊,在那之前,他連個名字都沒有。

    對面的江大爺理完一只衣袖,開始折騰另一只,還邊偏著頭,用目光鼓勵陸云深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