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回巴黎，那里還有我必須要做的事。

    希望有朝一日還能與你相見。

    你最忠實的朋友，

    法蘭克·伊利亞德

    注１：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前位于法國東方所設的防御工事，由鋼筋混凝土建造而成，十分堅固。由于造價昂貴，所以僅防御法德邊境，至于荷蘭則由英法聯(lián)軍作后援。１９４０年５月德軍誘使英法聯(lián)軍支援荷蘭，再偷襲阿登高地，聯(lián)合荷蘭德軍將聯(lián)軍圍困在敦克爾克。而馬奇諾防線也因為德軍襲擊其背部而失去作用。

    第三十九章：長沙會戰(zhàn)（６）下

    艾文收起手中的信，無聲嘆息。最好的朋友離開了中國，這讓他不禁有些悵然若失。自來到這里，他得到了法蘭克的諸多幫助。艾文一直認為他的法國朋友是個現(xiàn)實無義者，會為朋友和親人竭盡所能，卻不至于肝腦涂地。然而近幾年來發(fā)生的一樁樁、一件件，都反應出這位商人擁有著一顆正義凜然的心。

    事實上法國向德國投降后，依照如今日本與德國的關系，法蘭克要是選擇繼續(xù)在上海發(fā)展，肯定會如日中天，他將得到其他外國人得不到的優(yōu)待。但他卻在法國大勢已去的時候返回故土，不得不說他的這位朋友是令人欽佩的。

    “……怎么了？”陳雨辰猶豫且關切地問道。

    對座的弗里德里希醫(yī)生也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法國投降，德國占領了法國……法蘭克已經動身回國。”

    “……”德國醫(yī)生放下手中的咖啡，餐廳內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陳雨辰早在幾天前便收到了一手消息，他對艾文只字未提，只因美國醫(yī)生有一位法國朋友，而他不愿意看到他為此擔憂。

    久久沉默后弗里德里希醫(yī)生才道：“我慶幸自己來到了這里，并得到了長期滯留的資格，亞伯醫(yī)生?！?/br>
    艾文詫異地望向他。

    “也許你不會明白，當周圍所有人都為元首的言論而瘋狂，所有青壯年為加入國防軍（注１）或是黨衛(wèi)隊（注２）而引以為傲的時候，你的思想也會深陷在那場漩渦之中……無法自拔。元首有那樣的能力，如果您懂得我們的語言，就會理解我此刻的意思……他能讓你心甘情愿為他出戰(zhàn)，并為此自豪。”

    從德國對波蘭發(fā)動進攻時起，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弗里德里希醫(yī)生如此慷慨激昂地表達出自己的看法，之前他都避之不談。

    “《凡爾賽條約》（注３）害苦了我們，那些年所有人都吃不飽穿不暖，是元首的出現(xiàn)改變了一切。我此時置身事外，我能保持足夠的清醒認清他的野心，但對大多數(shù)德國人而言，元首即是信仰。有時候你只能將自己完全拔出泥潭，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br>
    德國醫(yī)生站起身整了整衣物道：“抱歉，亞伯醫(yī)生，陳上尉。我想先行前往紅十字會。”

    “好的，弗里德里希醫(yī)生?！?/br>
    艾文目送德國人消失在餐廳的大門后，卻無法克制身體不住地顫抖。當一直以來的想法得到印證，竟然會如此震撼。他忽然想起了伊藤浩司，那個令他憎惡之極的日本人。

    右手附上那塊被領子遮得嚴嚴實實的牙印，不由聯(lián)想……

    如果你沒有參軍，是否會存有良知？

    不，沒有如果，因為你只是一顆隨波逐流的棋子，深陷在那場漩渦里……

    深呼吸，他放下了右手，然而被陳雨辰牢牢握?。骸鞍?？”

    “我沒事?！贬t(yī)生回以釋然地微笑。

    “艾文！艾文！”

    這時，李苒突然興奮地跑來，身后的松本幸彥拼命地想追上他，“你這書簽哪來的？看著不像是買來的?！?/br>
    “還我！還我！”日本少年一蹦一跳想奪回書簽，無奈他實在太矮小，根本夠不到把手臂舉過頭頂，這兩年越竄越高的李苒，急得他快哭了。

    這枚似花似草，不明所以，忽然被塞進口袋里的書簽，因為艾文見少年喜歡所以贈予了他。

    “算是意外所得。我連那是什么花都不知道?！?/br>
    “這是三輪草開出的花，而三輪草是中醫(yī)用來治療咳嗽和慢性支氣管炎的一味藥?！?/br>
    “三輪草？”艾文實在看不過去，起身從李苒的手上把書簽拿了過來，遞給松本幸彥，少年頓時眉開眼笑。

    “是??！對于中醫(yī)而言它是藥，但撇開藥性不談，三輪草還有其它的意思?！?/br>
    “意思？我只聽過花有花語，難道一棵草也有它代表的意義？”艾文頓覺有些好笑。

    “那當然有啦！完全成熟的三輪草會吸附在走過它身邊的路人的褲管上，然后跟隨那個人前行播種，所以它的意義很明顯……想念你，想時刻與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