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慌張地看著艾文，一臉不知所措，而艾文緊蹙眉頭，也沒有對上面的指令做出回應。

    “上來！我不想說第三遍，否則直接炸了這里！”

    這下艾文他們可不能再繼續(xù)裝了。他吐一口氣便朝著樓梯走去，而李苒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當他們走上去時就發(fā)現(xiàn)一把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們，艾文下意識地舉起雙手，李苒也連忙跟著舉起了手。

    那個用槍對著他們的日本軍官在看清艾文一身白大褂，還有手臂上的紅十字袖章時頓時一震，可當他再看清他的臉時更是目瞪口呆。

    而站在他的斜后方，比他高大得多的另一個日本軍官卻一臉驚喜地走上前來：“醫(yī)生！好久不見！”

    艾文聞聲看向他，瞬間心臟像驟停了一秒似的渾身緊繃……這人竟是他只匆匆見過三次的日本軍官，而上一次他和陳雨辰差點被活活燒死。

    第三章：受困上海（２）上

    １９３７年１１月１０日，晚

    那個高大的日本軍官欣喜地走到艾文身前來，并對他的同伴道：“把槍放下吧田中副官，艾文·亞伯醫(yī)生可是我們重要的醫(yī)生。”

    比艾文矮小得多的田中副官在聽到他的名字時非常震驚，立刻收起了槍。

    “……我不記得我有告訴過你我的名字?！卑木o蹙眉頭，顯得很不愉快。

    “醫(yī)生，你似乎對你自己早已聲名遠播的事實毫無自覺?！彼瓷先バΦ挠焉?，可那雙盯著艾文的眼睛就好像一只鷹，“先不說三個月前你救了誰，單單因為你的一個計策使我軍在一場戰(zhàn)斗中吃了一個猝不及防的大敗仗，就值得讓我們記住你了?！?/br>
    “抱歉，我只是個醫(yī)生不懂帶兵打仗，又怎會讓你們吃敗仗？”艾文冷冷道。

    “毒氣彈，醫(yī)生！你可還記得毒氣彈？”這個日本男人突然加深了笑容，如同是說到了什么令他非常愉快的事情。

    毒氣彈！艾文當然記得，他怎會忘記那個令中國軍人飽受折磨，令堅強的戰(zhàn)地醫(yī)護人員幾乎崩潰的東西！他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就會感到不寒而栗，然而身前的男人就像沉迷于某種興奮中一樣，原本陰郁的眼神驟然發(fā)亮。

    這讓艾文感到渾身不適，甚至覺得頭暈惡心。

    而身旁的李苒在聽到“毒氣彈”時滿臉困惑，他并不知道前線到底發(fā)生過什么。如果可能，艾文希望這個少年永遠不知道那樣東西的存在，但他已經(jīng)決定走上戰(zhàn)地醫(yī)護人員的道路，那么遲早是要知道的。

    “……當然記得。”他說出這四個字時的聲音極低，雙手握拳把指甲掐進rou里，隱忍心中某種快要爆發(fā)的情緒。

    “你的‘石灰’可讓我們死了不少人?！边@個男人在說到自己的同伴大量死去的時候沒有任何悲傷和憤怒，完全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在夸耀艾文。

    “我并不是靠我一個人想出對付你們毒氣彈的方法的?！?/br>
    “沒錯，還有一個德國醫(yī)生……克里斯蒂安·弗里德里希?！彼⑽⒐雌鹱旖堑?。

    艾文頓時雙目圓睜。如果說，這些日本人調(diào)查他是因為他在無意中救了一個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物，那么調(diào)查弗里德里希醫(yī)生又是為了什么？

    “醫(yī)生，你不用感到震驚。我們的情報網(wǎng)可比那些中國人靈通得多。而且我們非常欣賞人才，比起一味無用的招兵買馬，我們更重視吸納人才?！?/br>
    “是的亞伯醫(yī)生，我們大日本帝國最重視像您這樣的人！”一旁習慣于隱秘自己存在感的田中副官突然興奮道，竟然忘了他只是個副官，而剛才說話的正是他的長官，“伊藤大佐一直是很嚴苛的長官，可他卻對您贊不絕口。只要醫(yī)生您愿意加入我們皇軍的隊伍，助我們早日統(tǒng)一大東亞，您必將得到無上榮寵，我們絕不會虧待您?！?/br>
    艾文感到頭暈目眩，他真的不想再聽他們用這種好似侵略別人像是無上光榮的語氣說話，他不明白這兩個人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樣的環(huán)境能造就出這樣扭曲又不自知的軍人。

    “艾文！”李苒馬上扶住就快暈倒的艾文，一邊狠狠地瞪著田中副官。兩個日本人的言辭早就激怒了這個中國少年，只是他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沒有能力反抗，所以他一再隱忍。

    “醫(yī)生，你沒事吧？”伊藤大佐湊上前來查看艾文腦袋上的繃帶，然后對田中命令道，“去叫軍醫(yī)過來?！?/br>
    “是！”田中副官連忙敬禮跑出了屋。

    只是他這一走開，原本被田中擋住的視線赫然開闊，艾文頓時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兩具身著青灰色軍服的尸體。

    他的眼前突然一黑，但很快又恢復過來，然而耳鳴就像在他的腦袋里引起大地震似的轟鳴。

    “唔！”

    “艾文！”

    “醫(yī)生？”

    他用雙手捂著腦袋，視線卻是緊緊盯著地上的連長和醫(yī)護兵。他無視一左一右扶著他的兩人，推開他們就快步向前方走去，但嚴重的耳鳴使他力不從心，一個沒站穩(wěn)就跪坐在了連長的尸體前……

    他們的身上血跡斑斑，有幾處槍傷卻都不致命，真正導致他們死亡的是身上近數(shù)十處被刺刀貫穿的可怖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