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圣上——”雪清洛又繼續(xù)道：“那日是奴家初次承歡，張畢公子喝了些酒，便開始胡言亂語，還將身上一處極其奇怪的印記給民女看，但民女已十分勞累，雖然聽著，也不大明白?！?/br>
    “那張畢說了些甚么？”

    “張公子說，他是阮家的表親，常幫著他們?nèi)ベI少年少女，死去的居多，但活著的也有不少?！?/br>
    “你、你說這話，分明是誣陷于我！圣上，娼妓之言，怎可輕信？”阮籍面上驚慌，不想雪清洛繼續(xù)說下去。

    云啟帝看了阮籍一眼，眼神像寒冬九月的冰霜，他震了一震，不敢再說話。

    雪清洛繼續(xù)說道：“張公子還說，這盛京只有阮府養(yǎng)得起走尸，一只走尸每年至少耗費(fèi)百金。而阮府豢養(yǎng)的上等走尸數(shù)量，達(dá)到百只之多。至于一些次等的，每只每年隨便也要耗費(fèi)五十金。”

    “你怎會記得如此清楚？”云啟帝狐疑道。

    “民女以色侍人，對客人的話自然要上心。”天啟帝聽了這話，看她如此姿色，心中只是可惜，便道：“你接著說罷?！?/br>
    沈姝拜首抬頭道：“張畢公子在奴家處逗留了數(shù)日，而作為香滿樓的頭牌，客人留宿的費(fèi)用不菲，七日只是住宿，都要耗費(fèi)三百金，更遑論打賞開銷一類事物。張公子家中雖然富貴，但家道中落，若不是阮府接濟(jì)，他又無官位和產(chǎn)業(yè)，何來如此多的錢財？想起前幾日他說的走尸之事，我便留心起來，知道得越多，心中便越害怕。聽聞豢養(yǎng)過走尸的人，性情不穩(wěn)，有時會突然暴躁傷人，奴家……”她擼起雪白的袖子，上面滿是青紫的痕跡，“奴家雖為玩物，卻也實在忍受不了這等虐待。那日欽差大人來香滿樓，張公子又有事出去了，奴家……奴家想著圣上清明，定不會坐視不理，所以才大膽跟了欽差大人前來?！彼呎f邊落淚，眼淚如珍珠，不停地滾落，雪白雅麗的容顏，教人看了著實心疼。

    云啟帝語氣微微緩和了些：“你知道那張畢去何處了嗎？”

    “民女未敢多問，只是張公子說落日前定會回來?！?/br>
    “張畢已死。”云啟帝道。雪清洛很是驚訝，“怎會……”云啟帝想從她的臉上找出破綻，卻甚么端倪也瞧不出。走尸之事被揭穿沒幾天，負(fù)責(zé)此事的張畢便被滅了口，是何人所為，再明白不過了。

    許久，云啟帝才看向阮籍，“阮愛卿，你可還有要辯解的？”

    “臣、臣……一來，就算那張畢與臣有些交情，但他一破落戶，臣已許久未曾見過他，又怎會將走尸之事委托于他？二來，臣俸祿是定數(shù)，每年五十金。雖然蒙圣上眷顧，時常有些好東西，但臣心中恭敬，一直供著，又哪里來的閑錢去養(yǎng)走尸呢？三來，且不說我與張畢甚少往來，就算我真的委托他去豢養(yǎng)走尸，臣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如何、如何會這等迅速殺了張畢呢？云啟帝聽他此言，雖是狡辯，也辯得有理，但看到大理寺呈上的一份東西，只將其打到了阮籍的頭上，“你自己看看！”阮籍看著有些熟悉的紙張，撿起來，變了臉色。

    “二十多處產(chǎn)業(yè)，東南西北四街都有，官商勾結(jié)，阮大人，好大的手筆！”云啟帝明顯是怒了。

    “臣、臣……”阮籍在腦中迅速想著應(yīng)對之詞，“臣只是替旁人照看著，家中……家中從不曾鋪張浪費(fèi)，圣上，您、你可要明鑒啊！”阮籍驚慌之下，竟說出這等蹩腳的理由。

    “圣上，那日民女去做衣裳，見阮大小姐出手十分闊綽，彩云閣五金一匹的浮光錦，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便買了十匹。臣女囊中羞澀，被阮小姐取笑寒酸，只能遠(yuǎn)遠(yuǎn)一觀?！鳖櫶找恢蔽丛哉Z，此時很適時地補(bǔ)了一句。

    云啟帝嘆了口氣，擺擺手，示意侍衛(wèi)將阮籍收入天牢。

    “圣上，臣冤枉啊————”阮籍的哭喊聲為這場鬧劇畫上了一個還算完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