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

    曹富貴一楞，莫名其妙地咧大了嘴。這眼睛辣到了會咳嗽是個什么原理？再說了，阿奶桌前也沒一道辣菜啊？！

    小喬輕輕抬起眼，看了一眼阿奶的神情，緩緩低下了頭。

    第118章是我錯

    阿奶她們旅途勞累,大家伙也沒鬧得太晚,好好一起吃了一頓飯，七點多鐘就興盡而歸。

    被大孫子護送回自己的房間后,阿奶坐在床頭生悶氣,看著阿爺樂呵呵地給斟了杯茶水,半點都不曉得孫子如今的狀況,她心頭一陣郁燥,搖搖頭,推開水杯。

    “老太婆，莫愁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阿拉都這把年紀了，哪里還能替他們cao心一輩子。”

    阿奶瞪著他,欲言又止,重重吐出口氣,轉(zhuǎn)頭忿忿：“儂個老頭子曉得甚？我,哼！儂個大孫子主意越發(fā)大了,他，他……哼！”

    阿爺嘆口氣，也在床頭邊坐下,緊緊挨著阿奶,握住了她已是皺紋叢生的手,和聲和氣地勸道：“阿拉屋里雖然窮,我也沒給你什么好日子過,可是自從我撞了天大的鴻運，娶到了你……淑云，不怕你笑話，我就覺著這后半輩子每一天都是賺的，心里歡喜得不得了，就想拼著命也要你過得適意，過得開心。”

    “呸！老頭子發(fā)甚顛，一把年紀了講這些陳年谷子爛芝麻的?！?/br>
    阿奶被他講得一楞，老臉都浮起了一絲暈紅，不自在地啐罵一聲。

    想抽開手，沒抽動，她橫了老頭子一眼，反手握住老頭子的手，也輕聲道：“我當(dāng)年……那樣子嫁給你，我本來以為……秋收，我嫁給你幾十年，從來都沒后悔過。日子雖然難一些，夫妻同心，我也不覺得苦。”

    阿爺嘴巴咧到了耳朵根，花白的胡子直顫，他輕輕拍了拍阿奶的手，低聲道：“富貴是阿拉寶貝大孫子，我對他的心疼半點也不比儂少。

    他從小也是嬌生慣養(yǎng)大的，小辰光調(diào)皮搗蛋，稍大些又不愛讀書，跟著一幫小赤佬到處玩耍，我雖然擔(dān)心他走歪路，可我心里曉得，這孩子心善，小毛病雖多，但是其心里有桿子秤，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br>
    阿奶聽他講富貴小毛病多，心里不太舒服，可老頭子這番話中肯實在，富貴在她自己眼里是樣樣出色比人強，可細說起來，尤其是前些年，鄉(xiāng)親背地都喊這孩子二流子，她聽在耳中，心是像針扎一樣，偏偏又舍不得下重手管教。

    好在富貴慢慢長大了，越來越懂事，不但自家出挑能干，還幫著鄉(xiāng)鄰度難關(guān)，又肯仗義救人，會賺錢還會養(yǎng)孩子，培養(yǎng)出一堆大學(xué)生……哼！

    她突然想起富貴養(yǎng)出小喬這個，這個白眼狼，心中又是一陣難受，堵得慌。

    “富貴這孩子雖然天天嘻皮笑臉，甚也不在意的樣子，可我看他其實心底是極重情意的，犟得很?！?/br>
    阿爺停了停，輕輕搖搖頭，俯到阿奶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講道：“我聽說，龍陽之好其實是天生的，一輩子改不了的，有人男的女的都喜歡，有人就只喜歡男人?！?/br>
    阿奶驚惶萬分，眼珠子都瞪圓了，手指著阿爺，都結(jié)巴了：“儂，儂儂曉得……”

    阿爺嘆了口氣，點點頭。

    “強扭的瓜不甜。子孫萬代固然要緊，可是……人若是這一輩子都不開心，就為了子孫活著，做人又有什么趣味？再說如今富貴有錢，我看小喬也是個能知恩的，下半輩子兩個人也能互相依靠，實在不濟，家里如今后輩這么多，怎么也能給富貴養(yǎng)老送……”

    阿奶一臉震驚，聽他話還沒講完，屋門處就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老夫妻兩個對視一眼，阿爺上前拉開了門栓。

    “阿喬？這么晚了，你這是？”

    喬應(yīng)年站在門口，臉色有點蒼白，他微微笑了笑，說：“阿爺，我想找阿奶說說話。”

    阿爺看著他年輕又隱約透著倔強的臉龐，又嘆了口氣，讓開身子。

    “進來吧！你阿奶在休息。”

    小喬在曹家生活了十幾年，老早就跟著富貴喊家里的人了。

    阿爺想想，搖搖頭，這大約就是老天注定的事。

    阿奶看著俊朗又年輕有為的喬應(yīng)年走進屋。他人高大挺拔，又長得像是戲文里的武生一般，帥氣英挺，還是北平大學(xué)的高材生，日后也想得到前途遠大，如果不是和富貴糾纏難分，這樣的年輕人拉出去，人家簡直搶著要他當(dāng)女婿。

    她抿緊唇，盯著這小子。

    雖然喬應(yīng)年比她家富貴小了快十歲，可他不像富貴聰明臉孔直肝腸，一派老天真。這小子自小就是個獨狼性子，又狠又記仇，樣貌好看肚中漆黑，還倔得要命。若不是看他在富貴面前服服帖帖，忠心又感恩，她實在也不放心把這樣麻煩的“孤兒”收留在家。

    這些年看他和富貴一道，齊心協(xié)力，日子越過越紅火，兄弟之間情深誼長，她只當(dāng)是給富貴添了個有力的臂膀，多了個能扶持的親人，哪里知道……年紀差這許多的兄弟兩人能滾到一道去！

    當(dāng)年……大少爺屋里除了鶯鶯燕燕，也曾叫了戲班子來家唱堂會，看著喜歡的就留上十天半個月的，可那些男戲子都是妖妖嬈嬈，比女人都嬌嫩三分的。

    她哪里又能想到，就喬應(yīng)年這樣濃眉大眼、五大三粗的……他，他也會喜歡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