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白眼狼_分節(jié)閱讀_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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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富貴弄了個水盆舀點水,意思意思朝著火潑了一記,然后躲在上風(fēng)頭中氣十足地大喊:“鄉(xiāng)親們加把勁??!救火要緊,多舀點水,莫偷懶!” 反正有這許多人忙著救火,火勢轉(zhuǎn)眼就能壓下去,少他一個出力出不了大事,多他一個鼓勁倒能多點力道。 路小,地方窄,曹富貴躲懶的地方在上風(fēng)頭,煙少風(fēng)小,離孫家這一窩子挺近,他摸摸下巴,覺著有點心神不定,好像有什么事不太對勁。 一轉(zhuǎn)頭,正看見孫家的寶貝孫留根跳著腳罵罵咧咧,小小年紀(jì)臉上表情猙獰又兇殘。倒是孫光宗的弟弟孫耀祖,那個孫家二傻子,老大的個子擰著眉頭,瞪眼指著柴屋嗬嗬直叫:“油瓶,油瓶!” 曹富貴頓時一激靈,想起來了,他娘的,拖油瓶那小狼崽子呢?這小子平日里不是正住柴屋的嗎?他立時蹦了起來,扯過孫二傻大聲喊道:“拖油瓶呢?喬應(yīng)年,他人在哪?” “柴屋,柴屋!油瓶在里頭?!?/br> 二傻也急,好不容易有個愿意聽他講話的人了,揪著曹富貴就不放。 富貴腦袋一懵,來不及撥開這又高又壯的二傻子,只得高聲沖著對面的曹支書吼:“三阿爺,還有人在柴屋里,拖油瓶沒跑出來!” 曹偉巖聽這話一驚,忙喊人查看,但柴屋是火頭,燒得正兇,哪里進(jìn)得去人?他又急又惱,讓人把孫光宗拖過來問話。這下孫婆子急了,嗷一聲從地上躥起來,又撕又打地撒潑,滿口污言穢語,死命護(hù)著兒子不讓人拉。 “拉我兒子作甚?個黑心肝的小畜生,燒死也活該,偷糧放火,只差殺人咧!唔爹娘教訓(xùn)個瘟生,下十八層地獄油炸炸還欠夠……” 她聲音尖利,在夜里嘶聲咒罵,一頭花白的頭發(fā)隨著寒風(fēng)披拂,明滅的火光下,黑灰和著眼淚鼻涕糊在皺紋密布的干瘦臉上,顯得可笑又格外凄厲。 附近幫忙的隊員聽她這樣喊著,手上都不由慢下來,竊竊私語。 孫家婆子平日是不太會做人,刻薄自私,拖油瓶在她家也就是餓不死,過得比以前地主家的長工都苦。如今遭報應(yīng)了,連屋子都讓那拖油瓶點了,真是不知哪世造的孽,冤家聚頭。不過話說回來,小小年紀(jì)敢搶糧放火,真不是什么善類,如今也不知還有命沒命。 曹支書惱了,瞪眼厲聲喝道:“鬧什么?火燒屋梁了,孩子人在哪兒?你還想鬧出人命來,讓老嚴(yán)把你們都抓起來送公社,吃顆花生米才肯安心是吧?” 孫婆子聽著嚴(yán)殺頭的名字渾身一抖,總算安分下來,嘴里喃喃咒罵著“討債鬼”、“早死早超生”,到底不敢再鬧了。 孫光宗站在曹支書面前,整個人萎了下去,蹲在泥地上,打著酒嗝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人,人在,在屋里頭。個白,白眼狼,點了我家屋子,燒死也活該!白,白費糧,糧食養(yǎng)他了!” “你!” 曹支書氣得仰倒,看著這樣的火頭也沒辦法。只能看著孫家這一窩子哭的哭,罵的罵,傻的傻,凄凄慘慘偏又讓人恨得咬牙。 曹富貴聽著孫光宗這酒鬼的刻薄話,心里一沉,拖油瓶真的就這么燒死了?明明,明明這小子在夢里活得很長久,在饑荒年頭還跑到他家里頭找扳指,后來才有了孫家著火的事,那也沒燒死他,這小子命硬得很,瘸著腿都沒餓死,還在花花世界混出頭了。 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孫家這場火更是蹊蹺,似乎比夢里提前了許多,莫非就是因為自己的作為和夢里的不一樣了? 他總是不肯相信,那么個餓得半死都要跳起來咬人的狼崽子,就會這么輕易沒了一條活生生的小命。 曹富貴喉嚨里像是哽了點什么,心頭郁郁,到底還是不甘心,遠(yuǎn)遠(yuǎn)沿著孫家那幾間快燒光的柴草屋、灶間逡巡,嗆到寒風(fēng)煙灰,眼淚都咳了出來。這樣子一看,屋里就算有人,除非是孫大圣下凡,否則那是鐵定燒成灰灰了。 嘆口氣,抹了眼淚鼻涕,念了聲罪過,曹富貴搖搖頭轉(zhuǎn)身要走,腳桿突然絆到了什么東西。 “咦?甚東西……嗷!鬼,鬼啊——” 凄厲的慘叫響起,直透云霄,比孫婆子彪悍的哭罵聲更銷魂萬分。 一只漆黑的鬼爪子死死揪住了曹富貴的褲管,嚇得他尖聲大叫,兩腳拼命亂蹬都沒能掙開,一顆心撲撲亂跳,幾乎要躥出嗓子眼。用力掙了幾下,也沒見“鬼”有什么其他的動靜,曹富貴這才回過魂來,哎,莫非不是鬼……他定睛一看,這特么是個人?。?/br> “拖油瓶!” 曹富貴驚呼出聲,立時蹲下身查看。 拖油瓶渾身黑乎乎的,異樣凄慘,又是泥又是黑灰,亂蓬蓬的頭發(fā)燎焦了半邊,消瘦的小臉被煙熏得漆黑,額頭一片水泡。他似乎說不出話了,喉嚨里含糊地嗬嗬有聲,眼睛紅腫,淚水止不住地流淌,腥紅的眼珠死死地瞪著曹富貴,映著閃動的火光,像是有一簇憎恨而絕望的火焰在眼底燃燒。 恍惚中,曹富貴似乎又回到了夢中,涂滿血色的火光,柴屋里血漬斑斑的粗大柴棒,地上徒勞而絕望的指痕…… 他霍然站起身,跳腳放聲大喊:“三阿爺,石隊長!人在這里,在這里!還活著!快來救命啊!” 曹支書趕過來看時,拖油瓶已經(jīng)暈了過去,好在總算逃出條命來。仔細(xì)一查看,才發(fā)現(xiàn)這孩子傷得不清。 他大約是在火起后悄悄逃了出來,身上有幾處火燎著的燒傷,倒并不嚴(yán)重,反而是他的左腿,被生生打斷了,扭曲無力地歪在一邊。也難為他撐著這樣的傷,還能從著火的屋里爬出來,生生從閻王爺手里掙出條命。 “娘希匹!打成這樣,著火了也不管,這是要他的命?。 ?/br> 曹富貴破口大罵,很是唾棄孫家一窩子窩里橫,只敢對小孩子下毒手的狠毒,拖油瓶他娘也是個沒用的,兒子護(hù)不住,幫他逃走都不敢,真是窩囊到家。 曹支書罵了聲娘,臉色也不好看,只是這時候救火要緊,孩子的傷幸好不致命,一時也顧不上,只能先讓他躺在一邊,等滅了火再說。 村子就建在溪水邊上,十幾個青壯奮力接力遞水,又有曹支書經(jīng)驗老到,指揮著眾人把孫家屋子近旁的籬笆、柴堆都移開,挪出條隔火帶,眾人齊心協(xié)力,折騰到半夜,總算是把火頭完全澆滅。 孫家的屋子雖然沒全燒光,柴屋和灶間是完全廢了,主屋也被火燎過,又被水澆透,墻面和泥地上到處都是黑灰混著污水,一塌糊涂,暫時是住不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