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劉锜話中透著尊敬，岳云也收拾起敵意，笑道：“這就是謠傳了，我爹平時太忙，真沒功夫做這些事情，不過有時他的親兵會替主人家干活的?！?/br>
    張俊干笑了幾聲，發(fā)泄道：“信叔，要這樣的話，我看倒好辦了。你只要往哪里隨便一戰(zhàn)，主人家看你這玉樹臨風(fēng)的樣子，哪還舍得讓你干活，必然有小娘子搶著替你做了?！?/br>
    呂祉自忖，要是有人當(dāng)眾夸獎自己美貌，他怕是要和那人翻臉。但劉锜真是風(fēng)度翩翩，依舊微笑著說道：“宣相過獎了。您和岳宣撫都是有過人之能的大將，呂宣撫是文人掌兵，我今后還要多學(xué)多問著才行?！?/br>
    張俊在劉锜這里碰了個軟釘子，就又改而追問岳云道：“征討曹成的時候，我記得有不少后護軍的人因為受不了軍中辛苦而逃竄，有些人逃到了自家的軍中，也有些逃奔了韓五。我還記得那些個逃人的形容，真?zhèn)€凄慘。逃人尚且如此，軍中自然更艱苦，病死減員的想必也不少吧？”

    張俊忽然提起的這段往事發(fā)生在紹興初年。當(dāng)時因為討伐曹成，岳飛一軍冒著暑熱從江南追到了嶺南。行程數(shù)千里，對于以步兵為主的宋軍而言，確實相當(dāng)辛苦。張俊這樣問話自然是為了證明非戰(zhàn)斗減員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回張相公，當(dāng)初逃跑又被抓回來或者送回來的那些人，人數(shù)我雖然不知道，下場我倒是挺清楚的都被執(zhí)行了軍法。我爹為此難受地緊，他后來再有作戰(zhàn)，那些估計完不成任務(wù)的，事先就被淘汰了。這樣，既不用浪費軍餉，也方便了士卒，算是兩全其美。但張宣撫說征討曹成途中病死減員也多就不是事實了。凡是生病的人，走不了路的有馬騎，騎不了馬的都被同袍用擔(dān)架抬著呢。一路上有藥吃藥，沒藥采野藥，竟然沒死一個人，把閻羅王氣得暴跳如雷?！闭f到此處，岳云故意皺眉做個生氣的鬼臉。他長得健碩食量又大，原不被侍女們喜歡，但此時這個動作在不經(jīng)意間做出，竟是意外地可愛。

    呂祉聽得一笑，岳云并沒有明著頂撞張俊，話里話外的意思卻是：后護軍中只要是心存忠義之心的，都會人盡其用。岳飛治軍雖然嚴格，但絕不會隨意拋棄一個士卒，哪怕這個士卒羸弱不堪。

    張俊又被岳云駁斥了，焦躁地喝了一大口酒，顯然是還想再出個難題責(zé)問。劉锜忙打斷道：“岳機宜說得好。這次要不是我著急趕路，也可以仔細挑揀一番，也不至于讓四千人盡數(shù)流落了。”

    呂祉以自己的軍事經(jīng)驗估計，平江到建康路途不過四五百里，即使有張俊說的困難，減員四千仍然是比例過高。何況劉锜雖然提到了幾次四千之?dāng)?shù)，但并無任何焦急之色，他多少起疑，于是趁機問道：“劉團練，這到的六千人都是老兵嗎？”

    “不，其中有五百新兵?！眲㈣熖钩?。

    呂祉點頭道：“五百已占到了四千新兵中八分之一的人數(shù)，想必都是個中的翹楚了?！?/br>
    “兩淮健兒，名不虛傳。”

    “那么其他人呢？”

    “浙人實不足道?！眲㈣熁氐昧x正辭嚴。

    一番問答后呂祉心中多少有底了。難怪劉锜一軍減員四千他卻依舊神清氣爽地赴張俊的盛宴。想必那些人于他不過是不足道的棄子罷了，其實就連是否真有這四千人恐怕也成了個問號。呂祉想了一想，問道：“劉團練打算何時渡江？”

    劉锜拱手道：“末將打算休整一夜，明晨寅時即刻出發(fā)。就不知道張宣撫可否提供船只？”

    張俊反而奇道：“信叔，你不等那些掉隊的新兵娃娃了？”

    “張宣撫，軍情緊急，呂宣撫親自來催，下官已是耽擱了時日，此刻恨不得人人生有翅膀，飛過大江才好?！?/br>
    呂祉心中至此已經(jīng)篤定劉锜丟下的四千兵是充數(shù)的，便不再深究到底是真有還是假有的問題。何況他是才做了劉锜的主官，劉锜以前干的到底如何，他也不便管。不如索性用這四千兵做餌換取張俊的配合，他料想張俊利令智昏肯定不虞其他，于是笑道：“那些落隊的等他們趕到建康的時候，一發(fā)給張宣撫將帶好了。張宣撫老于行伍，正好仔細cao練。”

    張俊喜出望外，拱手道：“安老這是說得什么話，軍中可不是戲言的地方。”急切之心已經(jīng)溢于言表。

    “老兄放心，我說得是正經(jīng)話！是都為國家報虜，何分彼此？”呂祉順口說出了岳飛的名言。

    “安老，佩服佩服，你不愧是國家棟梁，難怪官家看重。”張俊大笑。

    這時就聽一個纖麗的女聲說道：“今日之事，惟在于兩位宣撫同心協(xié)力勉思報國，他日定可傳為佳話。呂宣撫，為此我要先敬你一杯?！?/br>
    呂祉一怔此人講的話暫且不論，單這聲音固然不及文家兩姐妹的清脆婉轉(zhuǎn)，但妙就妙在女子聲線雖然細弱，卻清清楚楚傳進了在座每一個人的耳中。那韻味嬌柔中摻雜了溫婉，仿佛可以打動每個男人心底最深的隱秘。諸人皆是一震，恍若佳人就坐在身旁，用敬佩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東風(fēng)不上鳳凰臺，自由飛翔，iceer74大大的地雷。

    張?。骸八那?，說不要就不要，大方”

    劉锜：“……”

    呂祉：“……”

    岳云：“張伯父，聽我一句，別要！”

    眾人：“岳云，閉嘴?！?/br>
    第81章 五年平金（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