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和海面之間，重霜浮在半空，壓抑著身體因痛苦產(chǎn)生的顫抖，對路聽琴跪拜。

    黑金色的巨龍發(fā)出怒吼，龐大的身軀游動著。路聽琴察覺到，巨龍的力量正逐漸失去支撐。

    巨龍本身便是殘留至今的一抹氣息，無法動用更多的力量。

    “吾只能勸告至此，好自為之……無盡的力量依舊屬于汝。以此為證，去南海龍宮，我忠誠的臣民們將臣服于汝，亦如服從吾?！本摭堄米詈蟮牧α堪l(fā)出一聲磅礴的龍吟，吐出金色的殘片，沖向重霜的脖頸。

    這道殘片融化在重霜后頸的皮膚上。重霜大聲嗆咳起來，捂住喉嚨。

    路聽琴的手帶著靈力殘留的冰冷，摸向重霜的喉嚨。

    重霜仰頭，對路聽琴露出脖頸，讓路聽琴能更方便地伸手。

    “疼嗎？”路聽琴輕聲問。

    重霜的眼中尚且?guī)е鴦偛暖d攣中溢出的淚水，聽到問話，努力搖頭。他張口，嗓子中一陣刺痛。

    重霜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露出絕望的神色，那里長出了一片鱗。

    夜空崩落成黑色的碎片，浪潮逐漸平息，巨龍的身影漸漸淡去。

    重霜的身影與路聽琴下墜，落到堅實的白骨路上。一只守在附近的靈蝶感應到動靜，瞬間扇動著翅膀，停到路聽琴心口。

    玄清道人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憂慮：“先不要動，聽琴?！?/br>
    第37章

    玄清道人的靈蝶停在路聽琴胸口處, 化作冰藍色的靈流，融入路聽琴胸前的玉牌。

    玉牌的靈力得到補充，溫潤地滋養(yǎng)著路聽琴的心口。

    方才黑金色的巨龍釋放出黑霧，路聽琴怕重霜被黑霧擾亂心智, 一直專心致志替重霜壓制。現(xiàn)在見到玄清道人, 路聽琴松了口氣，后知后覺感覺到不適。

    路聽琴環(huán)顧四周, 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無量山內(nèi)。他的身后是一片石山，身前是一條碎骨鋪就的路。

    玄清道人站在白骨路中間，曲起右臂在身前，指尖交疊, 仿佛拈著一支沒有形體的花。靈力從玄清道人的指尖溢出, 改變著無量山妖獸尸身堆積、血流遍地的狀態(tài)。

    天空中御靈罩的光芒若隱若現(xiàn)；閃著熒光的靈球像雪花般落下，吸收空氣中的血腥氣；冰藍色的靈蝶在靈球間飛舞, 落在四處散落的妖獸殘軀上, 讓破損的軀體細沙般崩落, 長眠于無量山的白骨堆中。

    路聽琴有些愣神。他看著飄落的光球、飛舞的靈蝶, 和像是被洗刷過一遍的白骨地，覺得玄清道人將本是尸山血海的地方，凈化成了某種觀光盛景。靈蝶甚至催生了土壤深層的種子，幾株植株從白骨縫隙鉆出，開出紫色的小花。

    “你們觸碰到陣眼后, 我、鶴兒、二龍被彈出了古陣。大量的魔氣涌出, 零星有一些突破了罩子落到外界, 鶴兒去追蹤魔氣，我簡單收拾了這里?！?/br>
    玄清道人說道，溫潤的眼眸望著路聽琴，顯出關懷的神色?！奥犌伲阍陉囍幸灿鲆娏四?，對嗎？”

    “嗯?！甭仿犌俑杏X自己的衣角一沉，低頭看去。

    兩條一模一樣的小青龍，縮成細長嬌小的模樣，左一只右一只咬住路聽琴的衣擺。

    眼睛下垂一點的龍江咬著衣裳模模糊糊叫著：“終于出來了，我們等得好苦，快等到褪皮了?！?/br>
    龍海聲音洪亮，搖頭擺腦，“弟，抓到公主了，我們走！”

    “離我?guī)熥疬h點！”重霜忍無可忍，手握成訣。兩道靈繩飛出，利索地綁住兩條青龍，拽著青龍往后，逼他們松開路聽琴的衣裳。

    “你小子……”龍江扭動著變成青年模樣，掙破重霜的繩索。他冰冷的淡灰色眸子望向重霜正要發(fā)怒，忽然啞了聲音?！案?，你瞅瞅。”

    龍海反應慢了半拍，沒有變形。他被重霜的繩索錮住，憤怒地嚎叫著，沒有搭理龍江的話。

    龍江一把抓起折騰的迷你小青龍，伸出手臂，將哥哥戳到重霜喉嚨前。

    “這這這？”龍海頓在了身形，蛇一樣前探身軀，快要將眼睛杵到重霜的喉結上。

    重霜的喉結出有一片金色的龍鱗，在日光下反射出寶石般的光芒。

    路聽琴對玄清道人說道：“師父，我們在陣中遇見了一條黑金色的巨龍，他稱自己是南海和大陸的王。他的龍身很奇異，尾巴粗壯有力、布滿倒刺，尾巴尖向外散出魔氣?！?/br>
    “應衍？他還沒死……我知道了。先前追溯的魔氣源頭，都在近百年前，沒想到與應衍也有關，這件事我會去查?！毙宓廊顺了迹瑸槁仿犌俳忉尩溃?/br>
    “先前說這里是古戰(zhàn)場，無量山是南海龍宮北上占據(jù)的第一處據(jù)點。這里曾經(jīng)很繁華，龍族過來后都變成了廢墟。應衍是南海上一代龍王，他得勝后，位置沒坐穩(wěn)多久，前代人皇便卷土重來，與他戰(zhàn)了最后一場，最終同歸于盡?！?/br>
    路聽琴從書上以及師兄們口中聽過人龍之戰(zhàn)，有些弄不清楚時間?！皡枎熜炙帋煿壤锬菞l是什么時候的？”

    玄清道人笑道：“那是之后的事了。南海龍宮爭霸失敗，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再之后，北海東海聯(lián)合又鬧了一場。當代人皇牽制住南方，我北上?，F(xiàn)在你看到的那根筋就是當時折騰得最歡的一條，三三說你在藥師谷住過，怎么樣，挺暖和的吧?！?/br>
    玄清道人的微笑高深了幾分，對龍江龍海道：“那邊的小龍，我知道你們想帶聽琴走，但走之前得告訴我要去哪，否則我會一路跟去，與你們的長輩會一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