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松了手。那鬼哭狼嚎的食堂師傅終于掙脫，手腳并用地爬回了食堂里面。

    周圍的大學(xué)生們都對著連喬指指點點，已經(jīng)有人撥打110和通知保安。連喬卻低著頭，沉默不語。

    忍冬怕真的招惹來警察，趕緊拉著連喬要走。一轉(zhuǎn)身，他看到和尚站在樓梯口，表情復(fù)雜地盯著連喬。

    忍冬也是同樣的心情復(fù)雜，他拽著連喬，對和尚低低說了聲“走”。和尚嘆了口氣，跟了上來。

    這會兒已經(jīng)接近飯點，三人逆著涌向食堂的人流，朝教學(xué)樓走。忍冬找了個沒人的小教室，把前后門都關(guān)了，然后把連喬摁在座位上。

    連喬仍然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小學(xué)生，抿著嘴唇一聲不吭。

    忍冬看這場景覺得似曾相識。他記得在三人成虎那個副本里，連喬也曾這樣失控過。那時也是因為察覺到危險，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老虎一樣，瞬間就殺氣爆棚，收都收不住。

    可是這次又好像和那次不太一樣……

    忍冬說不上是哪里不一樣，但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和尚抱著雙臂站在一旁，嘆氣道：“施主，你在想什么呢？為什么要當(dāng)眾做那種事？”

    連喬沉默不語。

    忍冬瞥見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手指微微蜷縮，不安地捏著褲子。心底某處忽然狠狠抽痛一下，便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擋在連喬身前。

    “我來跟他談。”忍冬對和尚道，“你先去吃飯吧?！?/br>
    和尚面露擔(dān)憂，皺著眉頭道：“我不大放心?！?/br>
    忍冬笑笑：“不放心什么？你還擔(dān)心他對我動手？”

    和尚：“那可說不好。他發(fā)起瘋來什么樣你也見識到了?！?/br>
    忍冬道：“不會的，他再發(fā)瘋也不會傷我。你去吧?！?/br>
    和尚拗不過他，只好嘆著氣走了，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空教室里重歸寂靜。忍冬在連喬身邊坐下，輕輕抬起他的下巴：“抬起頭來，看著我。低著頭做什么？現(xiàn)在知道錯了？”

    連喬抬起眼，眼圈不知何時竟已紅了。

    “對不起?！币婚_口就是哭腔。

    忍冬最聽不得他的哭腔，一顆心簡直軟得不行?？墒腔叵肫鸱讲潘乃魉鶠椋潭€是狠下心來，認(rèn)真問道：“你剛才為什么要那樣？”

    “我……我不知道……”連喬眼神有些躲閃，濕漉漉的眼睛里流露出迷茫與不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

    忍冬嘆了口氣。

    三人成虎那會兒也是。連喬突然失控，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旁觀者全都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殺意，而他自己卻在清醒過來之后惶恐得如同受驚小獸。

    忍冬至今不知道連喬這種反?，F(xiàn)象的原因。他甚至懷疑，連喬是不是有隱藏的雙重人格，而那個暴戾的人格只有在他受到危險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

    忍冬心里泛起一股既苦澀又甜蜜的復(fù)雜情緒，不由得垂下眼去。連喬像是看穿他心事一般，輕輕扯他的袖子，哽咽道：“如果我變成另外一個人，你……你會不會……”

    忍冬打斷他，反手握住他的手指：“你就是你。無論你變成什么樣，我都愛你。”

    連喬眼圈泛紅地凝視他，忽然一把拽過他，用力抱緊。

    忍冬感覺到他把腦袋擱在自己肩膀上，貪戀地蹭他的頸項。這是連喬最喜歡的小動作，像幼獸一樣地撒嬌，嗅吸戀人身上的氣味。

    每每被他這樣蹭著，忍冬的心總是軟成一灘水。忍冬嘆一口氣，溫柔地環(huán)抱住他，用身體給他最直接的安慰。

    因此，他并沒有看到，懷中那人勾起嘴角，扯出一個悲傷而自嘲的笑。

    下午三點，徐忍冬要去做開題報告。他緊趕慢趕，總算在三點之前把開題PPT給做了出來。

    這對他來說幾乎是挑戰(zhàn)極限了，幾個小時里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電腦上，連一口水都沒喝。好不容易寫完開題報告，他都來不及檢查，就得趕到學(xué)院大樓去參加開題報告會。

    此時同班同學(xué)都聚集在院辦大樓里，大家按照抽簽的順序依次進去匯報。大家都有些緊張，畢竟事關(guān)畢業(yè)，要是開題沒過，就得重新定題，影響畢業(yè)論文的進度。

    忍冬對論文倒是沒什么擔(dān)心的。他已經(jīng)回想起自己當(dāng)年的論文內(nèi)容，只要把相關(guān)資料搜羅起來做個整理，就能把當(dāng)年那篇論文還原得七七八八。

    讓他焦慮的是那幾門期末考試。時間實在是太近了，明天上午他要一口氣考完所有期末考，下午參加答辯。緊接著就是校園招聘會。

    把大學(xué)四年的事情壓縮在四天里完成，即便他是超人都要崩潰了，何況他不是。

    “先吃點東西吧。”趁著排隊抽簽的工夫，連喬塞給他一盒餅干和一瓶礦泉水。

    這是在邊上自動售貨機里買的。忍冬拆開餅干包裝，這才發(fā)覺肚子一直在咕嚕嚕地響。

    他們原本去食堂就是要吃午飯的，沒想到發(fā)生了那種事，當(dāng)時他急著拉連喬走，都忘了吃飯。后來他專心寫論文，連喬在邊上幫他整理資料和筆記，也就陪著他一起餓肚子到了現(xiàn)在。

    一念至此，忍冬有些愧疚，便道：“一會兒結(jié)束了，去吃點好吃的吧?！?/br>
    連喬一聽，眼睛就亮了，眉眼彎彎道：“好呀！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連喬毫不猶豫：“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