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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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梟眼眸帶著笑,卻是十足的冷意。 他再次抓住祭邪劍身,鋒利的劍身割開他手心,劍的魔氣卻被手心這條裂縫瘋狂吸收。 整柄祭邪顫抖起來。 接著,劍身出現(xiàn)皸裂的裂縫。 這把九州大陸最邪的劍,所有人都奈何不了的至邪之劍,在他手上,卻簡單得可以這樣毀去,不過如此。 想必是十分痛苦的事,唐毓整個臉皺起來,忽而又哈哈大笑:“陸梟,你舍得毀了祭邪?” 陸梟說:“我又如何不舍得?不過就是被你玷污的劍,毀了便毀了。” 虞棠鼓掌,干得好。 不過,祭邪好像,大概,就是她的本命法器來著…… “刺啦、刺啦”。 祭邪的裂縫越來越大,冒出的邪氣也越來越多,都被陸梟毫不客氣地吸收。 虞棠躲在一旁,魔氣在她五臟六腑里瘋狂轉(zhuǎn)動,她毫不懷疑自己下一刻會爆體。 但是祭邪是一個定時炸/彈。 她狠下心,現(xiàn)在的陸梟這么強(qiáng)悍,不如讓他就此把它毀了,反正祭邪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至于她,畢竟已經(jīng)元嬰期,本命法器的影響已經(jīng)不大……了吧。 她擦擦嘴角的血。 祭邪本體受損,唐毓靈體即將飄散,他已經(jīng)瘋魔,指著虞棠大笑:“我怎么死的,我倒是無所謂,但是你絲毫不擔(dān)心虞棠么?祭邪可是她本命法器?!?/br> 虞棠:莫cue我! 但陸梟一怔,他回過頭來,手上祭邪的碎屑慢慢掉落在地上,在白蒙蒙的地上留下灰褐色的邪物。 而掉落的頻率,與虞棠嘴角滑下的血液一致。 虞棠疼得冷汗冒出,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發(fā)現(xiàn)眼神本是極為冰冷的陸梟,居然出現(xiàn)震動。 他皺緊眉頭,看看自己手里的劍,倏地停下動作,祭邪保持著半破敗的樣子,終究沒有繼續(xù)掉屑。 虞棠用袖口擦血,說:“毀了它??!” 陸梟反手將魔氣送回祭邪上,冷冷說:“我又不想毀了。” 虞棠又氣又好笑,這人不是一副拽炸天的模樣嗎,為什么會猶豫,為什么要猶豫。 她眼眶有點酸。 算了,即使真的變得魔修,他心里,終歸有一處地方,是溫暖的。 而自己有幸占據(jù)這片溫暖。 經(jīng)過方才動作,唐毓修為大損,變成一灘魔氣,已經(jīng)無法通過祭邪的魔氣化形。 卻在陸梟反向祭邪輸送魔氣時,這股魔氣再度暴漲,他難得臉色一青:“不好?!?/br> 祭邪作為虞棠的本命法器,她能立即感受它的變化——唐毓居然想自爆魔丹,帶著他們同歸于盡! 但唐毓料錯一件事,法器自爆,只要法器主人在場,就能控制住傷害。 她連忙朝祭邪撲過去。 死她一個就好,不虧。 然而尚未接觸到祭邪,那祭邪被陸梟一腳踢飛,旋轉(zhuǎn)到半空中。 虞棠空手,著急:“你瘋……” 話音還沒落,他回過身來,抱著她,徹底護(hù)在懷里。 虞棠的瞳孔縮了縮。 半空,祭邪全數(shù)炸裂,黑紅的劍芒四散,魔氣竄開,給蒼白的空間帶來一抹絕無僅有的艷色。 虞棠卻沒有察覺多少疼痛。 因為陸梟傾盡全身的修為,修復(fù)她的筋脈,祭邪炸開任它炸,她自安然無恙。 虞棠在一片血腥味中,聞到一絲令人熟悉且安穩(wěn)的冷香。 恍惚間,她墮入一個幻境,這縷味道,引著她一步步撥開云霧,看清楚周圍的景象——有一人立在遠(yuǎn)處,淵渟岳峙。 她認(rèn)出來了,那是陸梟。 而且是十七歲的陸梟,看起來比現(xiàn)在鮮嫩一點點,但已經(jīng)擁有絕無僅有的魅力。 她與他少年相識,可惜這片幻象里,沒有她。 陸梟一襲白衣,本是她熟悉的樣子,冷冷清清,飄然若仙,可這一路,懷疑、背叛、譏笑,乃至最后化成仇恨,在他心底生根發(fā)芽。 他不甘,不服。 直到最后,他殺了第一個道修。 這是個侮辱他母親的道修,嘲笑母親作為仆從,卻肖想大能的父親,生出他這個雜種。 “雜種么?”陸梟用劍刺破他的心臟,看那人從震驚到死亡,說,“你親自去和他們說。” 所有的恨,都可以用殺欲解決。 什么陰謀籌算,什么詭計多端,殺了就是,死人是最值得信賴的。 突然,幻境一陣紛雜,最后慢慢清晰,血色彌漫天空,一團(tuán)人影慢慢出現(xiàn)。 人影漸成男子,他撐著長劍琉檀,抬起頭,面目清晰起來,他雙瞳赤色,妖異詭魅,面帶殊色。 虞棠發(fā)現(xiàn),這片血色天空,居然就是那白茫茫之地。 至于她怎么判斷的,因為祭邪的殘軀仍飄散在空中,漫天的血紅,其實就是祭邪的邪氣。 驟然之間,她好像從幻境中出來了,低頭看看身上,她還是覓云宗白色的衣服,因為方才嘔血,袖子上還有血漬。 這里是介于現(xiàn)實和虛幻的地方。 她既能看到過去所有交錯的事件,又能看到現(xiàn)在的陸梟。 為了確認(rèn)眼前的陸梟是不是真的,她走過去觸碰他的肩膀,手穿過去了,原來眼前的是幻影。 卻看這個幻影,盯著天際一角,冷冷地說: “我便要成魔,你又能如何?” 她來回看,找不到與他對話的人,天際卻出現(xiàn)一個聲音,這聲音正是之前問她“何為道”的嘈雜的奇怪的聲音。 正是天道的聲音。 聲音說:“如果可以有不成魔的機(jī)會,你不嘗試一下?” 這個陸梟笑起來,說:“不可能。” 他語氣有些輕松,帶著點嘲諷:“沒誰救得了我?!?/br> 天道的聲音忽而變成蒼老起來,在這片空間嗡嗡震動:“這就是你選擇的道嗎?!?/br> 陸梟雙眼泣血,恨意溢出來:“不是我選的?!?/br> 他大肆譏諷天道:“天道不仁,又何須與我談‘道’?” “你既走上殺道,又說不是你選的殺道,”聲音說,“那第九道雷劫,吾竟不知該如何降下?!?/br> 陸梟撐著琉檀,搖搖晃晃站起來,經(jīng)歷前面八道雷劫,饒是他再高強(qiáng)的修為,也難免受傷。 他風(fēng)輕云淡:“該怎么來就怎么來。” “你本驕子,這第九道雷劫,吾重新賦予你,曰‘救道’。” 救道? 虞棠聽得迷迷糊糊。 且看這幻象,是陸梟獨自一人闖過雷劫,那也就是原小說里的結(jié)局…… 原來,天道當(dāng)時給陸梟選了“救道”嗎? 倏地,虞棠發(fā)現(xiàn)四周景色倒退,即將出現(xiàn)第九道雷劫“救道”了吧? 除了空中不動的祭邪殘骸顯示這里還在雷劫內(nèi)部,其他的,居然變成一個山洞。 山洞中,水汽彌漫。 這是少年陸梟筑基的場景。 在這個幻境中,有一個女孩子,帶著點疑惑和好奇,慢慢走近他,問:“你好?” 沒錯,幻境里的這人,會用“你好”這么現(xiàn)代化的詞匯的,除了是她本人,還有誰? 虞棠呆呆地捏捏自己臉頰,感覺得到疼痛,不是在做夢。 天道說,第九道雷劫,給陸梟的是“救道”,所以……所以?所以! 虞棠已經(jīng)震驚成吶喊里的小人,她與陸梟的相識相遇,居然就是整個第九道雷劫,那她做的一切都是啥,魔幻現(xiàn)實主義嗎? 突然,天道那聲音告訴她:“道之旅,自然都是真實的?!?/br> 也就是天道有能力回檔陸梟的一切。 虞棠明白了,呆滯點點頭。 她不敢腹誹,這天道讀心術(shù)技能是滿級的,她要是不小心罵了一句,不知道會不會被記仇。 “胡說,吾乃心胸寬廣者,又如何記仇。” 虞棠明明沒說話,還是捂住嘴巴。 沿著幻境,她看著自己一步步扭轉(zhuǎn)結(jié)局,過五關(guān)斬六將,就像在看自己的傳記。 不信命是刻入骨子里的習(xí)慣,不可能的事千千萬,她就將它化成“可能”,跟著陸梟一起,封鎖“殺道”這條路。 直到世界線崩潰前。 虞棠跟著幻境景象,她看到了,當(dāng)時即將娶親,陸梟不管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即使宗內(nèi)送來了大紅的新郎服,他也擱那一動不動。 婁敬之還說他:“衣服你不試試?要是不合身,可麻煩了。” 陸梟說:“自然不會不合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