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戚嘉]：你還好嗎？

    [戚嘉]：[暴風哭泣.jpg]

    [戚嘉]：抱歉，跟我這種人在一起真的是連累你了。

    [聞夷]：[呲牙笑.jpg]沒事兒沒事兒。

    聞夷抱著手機，躲在廁所隔間里咬著大拇指。他努力集中精力在手機上，思維卻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咖啡館里的那個吻。

    戚玉熾熱的鼻息以及涼薄的雙唇霸道地將印記烙印在聞夷的腦海里，天性中對同性接觸的反感卻又如漲潮的海水一點一點地抹掉那深刻的感覺，兩方膠著不定，激烈的戰(zhàn)斗使他的腦袋昏昏沉沉，像小雞啄米一般無精打采地低下頭，抬起，低下頭，抬起...

    就在這時，手機又“翁”地一聲發(fā)出震動，寂靜的環(huán)境中這陡然出現(xiàn)的聲音把心不在焉的聞夷嚇了一跳。

    [戚嘉]：對了，你前天說的晚餐...還作數(shù)嗎？

    聞夷抿唇，他本該毫不猶豫地答應，但就在他將指頭搭上手機屏幕準備打字的時候，他的心中如閃電般掠過戚玉冷峻的威脅，耳邊仿佛再次響起了戚玉壓低聲音后仿若情人的輕言細語。

    “事不過三，這是第二次。”

    [戚嘉]：要不算了吧？免得哥哥再誤會我們的關系，讓你受那種委屈...

    聞夷罕見地皺起眉頭，咬住手指，大腦中猶如有一只細小的蟲子在不停地攪動，癢癢的惹人發(fā)燥，卻又無論如何都抓不住。

    半響，他終于下定了決心，噠噠噠地打起了字。

    [聞夷]：怎么會？我還得好好感謝你一下qvq，這個星期三如何？下周要月考，我怕時間不夠。

    [戚嘉]：行，那我今天放學后和從玲交個班。

    [聞夷]：辛苦了。

    [戚嘉]：沒事，還有什么不會的題，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聞夷]：好的，再見~

    聞夷打完字，唰的一聲關上手機，沉思片刻，凝視著黑色屏幕上熟悉的面孔。屏幕中，少年的黑發(fā)無精打采地攏拉下來，貼在額頭上，反襯得皮膚愈加得冷冽白皙。鼻梁高挺，眼梢微微下垂，嘴唇單薄，看起來漫溢著不耐與薄情。

    少年對著屏幕，努力的抬起嘴角，想扯出個牽強的笑意，卻在數(shù)次嘗試后無果。

    衛(wèi)生間內(nèi)一片安靜，只有排風扇在嗡嗡嗡地工作著。喧鬧嬉戲人聲嘈雜被隔離在墻外，忽遠忽近，黑暗襲來，令聞夷不由自主地陷入到了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記憶里。

    ——漆黑得看不見五指的夜晚，狂風暴雨裹挾著轟鳴閃電如天罰般浩浩蕩蕩地來到人間，骯臟的毛玻璃不斷地被如箭般的雨水沖刷，制作低廉的鐵門被扯得哐當哐當?shù)仨憽?/br>
    聞夷手腳冰涼地窩在稻草堆里，瞳孔緊縮呼吸急促，身上全是粘膩的泥濘。內(nèi)臟絞痛如潮水般一陣一陣地涌來，外加之前受得傷還沒全好，新傷舊病在這陰冷潮濕的環(huán)境里全部迸發(fā)了出來。

    轟——

    又一聲閃電掠過蒼穹，霎那間照亮昏暗的室內(nèi)，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把看起不來不足十歲的聞夷嚇得一哆嗦。他小心翼翼地爬了出來，卻又被門外忽遠忽近的腳步聲嚇得炸了毛。

    “...都回復...嗎？”

    “...已經(jīng)交了...聯(lián)系警察...要不要...？”暴雨撕扯遮掩著外面交談的嘶啞聲音，如來自深淵的魔鬼，正在商量著怎么將幼小的聞夷用枯手拉扯進地獄。

    一陣細細簌簌的聲音響起。

    “聞夷，過來?！?/br>
    被黑霧籠罩看不清面孔的少年仰坐在角落，朝聞夷勾了勾手。聞夷聞聲抬起頭，如墨般的眼眸中映射出時暗時明的閃電，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剛一接觸到少年的身體，便被少年一把抱了起來。

    霎時少年清香的氣息源源不斷地傳來，聞夷深吸一口氣，緊緊環(huán)住他帶有溫熱體溫的腰部，下頜貼在他浸滿鮮血的肩膀上，冷汗涔涔，不斷地瑟縮著。

    聞夷斷斷續(xù)續(xù)，帶著哭腔，手指緊緊捏著少年的腰，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哥...爸爸...mama...他們什么時候會來？”

    “乖...他們馬上就來了...”

    “閉上眼睛，睡一覺...”

    少年的后背緊靠著冰冷潮濕的石磚墻，低沉聲音哄著聞夷。他精悍的身體散發(fā)出溫暖熱意，在孤寂陰灰的獨屋中猶如風滔駭浪怒吼大海上唯一的島嶼。

    “睡一覺他們就來了？”聞夷小小地打了個哈欠，蹭了蹭，窩在他的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你不相信哥嗎？”少年用冰涼修長的手指玩著聞夷的鼻尖，又摸了把他濕漉漉的頭發(fā)，“哥什么時候騙過你？這群渣滓撐不了多久，警察很快就來了。”

    “警察...警察會來？”聞夷再次打了個哈欠，生理性淚水從淚腺悄而無聲地流了出來，溫溫熱熱的，帶著股濕意。

    “嗯，警察很快就會過來帶你回家?！?/br>
    少年低低地應了聲，讓聞夷心滿意足的勾起了唇角。接著，nongnong的睡意驅使他朦朧地閉上雙眼，黑暗降臨的猝然間，風吹雨打被隔離在島嶼之外，隨之而來的則是少年綿長有力的呼吸聲：

    “...這是第二次，事不過三，聞夷，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

    叮鈴鈴！

    少年溫柔的聲音霎時間從耳邊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刺耳的鈴聲隨之響起，突然之間，聞夷驚醒過來，猛的抬起頭。

    溫暖晦暗的白熾燈下，林猷拿著卷成卷的教案，面無表情的在隔間伸長了脖子，踩在馬桶蓋上居高臨下的看向他。

    林老師見聞夷總算發(fā)覺了自己的存在，遂勾唇一笑。

    “...聞夷同學，我假設你帶了手機來學校的話，”他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可以麻煩你把它拿出來，看看你逃了幾節(jié)課嗎？”

    聞夷慢吞吞的啊了聲，打開手機，挑了挑眉梢，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午餐前最后一節(jié)課了。他站起身，將手機塞進褲兜里，腦子不清醒的嘟囔著“抱歉”，解開鎖，推開門，被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隔間前的林猷狠狠敲了個響栗。

    聞夷“嗷”的一聲捂住額頭，抬起眼，試圖用眼神控訴林猷的暴行，卻被林猷忽視地徹徹底底。

    林猷清了清嗓子：“聞夷同學啊，你再這樣既不上課也不寫作業(yè)，小心在月考中掉到九班去誒。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哪怕是老師我都不能讓你和你的好哥們在一起了啊?！?/br>
    “...抱歉，林老師?！甭勔男牟辉谘傻氐拖骂^，盯著衛(wèi)生間地上的花色瓷磚道。

    “抱歉？聞夷同學，你不應該向我道歉，你應該向祖國道歉啊，對不對？九年義務教育，義務義務，義務是什么意思？就是免費的意思。你呢？你現(xiàn)在這種狀體就相等于拿著國家的錢吃干飯，什么都不做啊?！绷珠啻е贪刚Z重心長道。

    聞夷短暫的“哦”了一聲，眼巴巴期待更多回應的林猷等了半天也沒見著下文，只好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林猷：“別哦哦哦了，你這節(jié)課是什么課？”

    聞夷啟唇剛想說話，腦海中卻突然一激靈。他直覺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卻半天抓不住尾巴。

    “好像是英語——”他一拍腦袋，渾身被電流擊中般一個戰(zhàn)栗的激靈，“...艸！我忘了顧安！”

    聞夷轉身就往外跑，任由林猷在他后面嚷嚷著“膽肥了？敢在班主任面前說臟話！”“小子你給我站??！”“一千字檢討明天給我！”，腳一拐，狂奔地扯著書包嗒嗒嗒跳上樓梯。

    因為一時心急，聞夷一個不注意，霎時腳下打滑踩空，趔趄地晃了下嘭的一聲摔倒在地，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響聲，疼得他呲牙咧嘴。

    走廊邊的教室就是八班，里面正傳來一陣陣有氣無力的讀課文聲音。就在這時，窗戶唰的一聲被打開，露出了戚玉俊美陰沉的側臉。

    “你在地上干什么？”他冷淡問道。

    聞夷雙手撐地，眨了眨眼睛，看向戚玉道：“不小心摔了一跤?！?/br>
    戚玉：“那今天早上呢？一早上都沒見到你人影，你去哪了？”

    聞夷心中緊張，下意識地收回手想咬一咬，結果一只手撐不住地，再次不小心地摔倒地上，嘶了聲，瞇著眼道：“昨晚沒睡好，剛剛不小心在廁所里睡著了?！?/br>
    “那你現(xiàn)在不進來？”

    聞夷撓了撓頭：“前幾天學生會開會，我不遲到了嗎？顧安本來讓我寫檢討的，現(xiàn)在改成在他那里做義務勞動了——他難到?jīng)]告訴你嗎？”

    戚玉挑起眉梢，回過頭，看了眼講臺上正在書寫板書的老師，又偏了偏頭，示意聞夷過來點。聞夷看了眼左右，見走廊上空無一人，便蹲到窗邊，湊在窗戶下問道：“干什么？”

    戚玉伸出冰涼的右手，在聞夷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自然地摸了把少年亂騰騰的頭發(fā)。少年稍卷的黑色碎發(fā)軟軟的，順滑無比，帶著股暖意。

    他蹂.躪完了聞夷的頭發(fā)，嘴角微翹地看著聞夷費勁的試圖把亂糟糟的碎發(fā)扒弄到一邊，便又拍了拍聞夷的側臉，霸道地掐著他的嬰兒肥捏了又捏，揉了又揉，像擼貓一樣，在聞夷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紅撲撲的印子。

    “再小心點，整天不要心不在焉七想八想的?！逼萦衩鏌o表情卻又帶著股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手。

    .

    咚咚——

    顧安坐在學生會的辦公室里，頭也不抬地用鋼筆龍飛鳳舞地批改文件。他聽到聲音，彬彬有禮道：“請進?！?/br>
    咯吱一聲，門被推開。金色灰塵飄蕩，黯淡的陽光直直射入，照在來人軟nongnong的唇形上，打下一道晦暗的陰影。

    “你總算來了，戚嘉。不過遲到可不是什么令人稱贊的美德，”顧安戴著金絲眼鏡，低垂著眼睛繼續(xù)看著文件，“那么說說看，聞夷怎么回復你的？”

    來人咳了咳，溫和道：“我問了他，他說準備和我在星期三出去吃晚餐?！?/br>
    “星期三？這個星期三？”

    站在門邊身材消瘦的少年輕點頭，笑道：“聞夷到了那里后，我可以像上次一樣把戚玉引過去?！?/br>
    “戚玉可不是個傻子。他知道上次你是特意這么做的，這次就不可能再配合你?！鳖櫚惨活D，黑色的墨汁從鋼筆尖利的筆尖滑落，凝聚成豆粒大小的一滴后，悄無聲息地砸在了一片空白的紙上，讓顧安皺起了眉。

    他用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夾起蓋帽，咔噠一聲蓋上鋼筆，又合上文件，將這兩樣東西放到一邊，抬起頭，看向隱藏在陰影中的戚嘉。

    戚嘉無害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那可說不定，顧安會長。我的那個哥哥可是寶貝聞夷寶貝得緊?！?/br>
    “是嗎？那為什么據(jù)我所知，聞夷和其他人在他那里的待遇都是一樣的，”顧安啜了口茶，說道，“他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傲慢自大，掌控欲強卻又故作矜持的不愿意表達出來?！?/br>
    “顧安，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戚玉的缺點就是我們的優(yōu)勢。他的傲慢和自大會是讓他自取滅亡的最后一根稻草?！?/br>
    顧安挑起眉梢，示意戚嘉繼續(xù)。

    “戚玉很強，毋庸置疑。父親愛他，這點也毋庸置疑。雖然說不管我怎么努力，父親都不會看我一眼，但父親他再怎么喜歡戚玉，都不會容忍一個同性戀作為家族的接班人，就像劉家的繼承人名單里永遠不會有女性的名字一樣。”

    顧安：“你的意思是——？”

    “先告訴你一個消息，聞夷最近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變得很怕我的樣子。”戚嘉垂下眼睛，任由黑發(fā)蓋住他大半的眼角，顯得陰陰沉沉，“如果可能的話，他可以成為一個突破口?！?/br>
    戚嘉接著抬起眼睛，直直看向顧安。那與戚玉相似的深棕色瞳孔里翻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興奮與自制：“想想看，如果聞夷失蹤，戚玉就不得不動用家族力量去找他。而他一旦有這樣的動作，父親就會知道——”

    “那么他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最寵愛的大兒子是個同性戀?！鳖櫚岔樦囊馑冀拥?，一只手輕輕在紅木書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心中不斷地浮現(xiàn)出那個黑發(fā)黑眼如貓般的少年俊美的容貌。

    正當他準備繼續(xù)說什么時，紅木門再次被敲響。他低頭看了眼表，開口道：“...行，我知道你的計劃了，請容我再考慮一下?，F(xiàn)在我有客人要來，可以麻煩你走這邊的門出去嗎？”

    戚嘉點了點頭，腳步一頓，走到了他的面前。下一秒，窗簾飄起，黯淡陽光下，身形消瘦的少年居高臨下地看著衣冠楚楚的顧安，壓低聲音說道：

    “相信我，你是需要好好考慮一下。但是想想看，一旦事成，我可以獲得戚家的財產(chǎn)，而你...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人?！?/br>
    話說完后，他毫不猶豫的打開辦公室的暗門，溫和的看了顧安一眼，隨后走了進去。下一秒，聞夷打開門，便氣喘吁吁的出現(xiàn)在了顧安的面前。

    ※※※※※※※※※※※※※※※※※※※※

    聞夷（不情不愿）：喂，想要揉我的臉嗎？一個收藏一次，不講價的哦。

    .

    話說大家喜歡專欄里那個預收文的文案嗎qvq

    從回答里送20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