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遠(yuǎn)侯沈紹禹早年也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受過很重的傷，雖死里逃生，但身體一直不好。最近兩日，就常傳出身體不行的消息，怕是時日無多。

    張mama跟金玉說這些話的時候，金玉也有些愣。之前，她見過老侯爺，看精氣神確實有些萎靡，時?？人?，扶著寧氏的時候，更像是拄著一根拐杖。金玉甚至想過，也許靖遠(yuǎn)侯那么“喜歡”寧氏，那么縱容她，或許不完全是因為寧氏的嬌媚討好，更多的是對靖遠(yuǎn)侯生活上的照顧。

    男人其實是很現(xiàn)實的。年輕的時候想要出人頭地，所以愿意放棄愛情選擇家世好的女孩子當(dāng)踏腳石。等到他們中年事成，權(quán)利在握的時候，他們又會替年輕時候的自己委屈，覺得自己失去了享用年輕美好□□的機(jī)會，便又會拋棄一起打拼的糟糠妻，娶一個嬌媚的女子，這樣他們便可以像高高在上的王，俯視腳下的螞蟻，匍匐著、圍繞他而生活。他們享受這種卑微。

    等到年老體衰了，便需要貼心的女人，覺得愛情什么的都是浮云。

    想一想，他們真的委屈嗎？有人拿著刀子逼著他們放棄愛情選擇踏腳石嗎？沒有，他們不過是最精致的自私維護(hù)者，又不敢承認(rèn)自己的丑惡嘴臉。

    就拿沈紹禹來說，當(dāng)年他娶沈浪出身高門大戶的母親，難道不是因為背靠大樹好乘涼？后頭沈浪外家敗落了，他是如何對待這個嫡長子的？

    大家對靖遠(yuǎn)侯府的家事比較有興趣的原因在于，他們家相當(dāng)特殊。嫡長子有兩個。類似沈紹禹這種事在京城里也不少見，但一般都還是會把世襲封爵爽快給長子。

    而沈浪的母親死得太早，外家也敗得太快，沈紹禹娶續(xù)弦也相當(dāng)?shù)乩?，等到昌哥兒出世，沈浪的世子之位自然是玄之又玄?/br>
    叫人笑話。

    皇帝得知靖遠(yuǎn)侯身體不適，連日告假，就讓人給沈紹禹傳了口信，大概意思是，把世子之位趕緊決斷。

    其實，金玉也很好奇，她在沈浪的眼中，是哪一種女人。她算不上踏腳石，也算不上是他年少時喜歡到要瘋狂的女人，雖然他其實年紀(jì)也不大，才二十四。但，她似乎也不像是他的拐杖。雖給他安排生活妥當(dāng)，也只是做到一個妻子的本分，更多的是給他添麻煩，需要他出面擺平。

    ·

    晚上沈浪回來，吃過飯，堪堪洗漱完，他又猴急猴急弄了一番，金玉都怕了他，簡直沒個消停。

    后頭終于飽了，才叫了一次水，渾身總算是清爽了。半夜叫水的次數(shù)多，晚上張mama來換床單，金玉都不覺得害羞了。

    躺在床上，金玉有些睡不著。她枕在沈浪的臂彎里，看窗紙外頭模糊的月光和樹影。

    沈浪也沒睡，他最近精神很好，尤其是晚上。

    金玉問他：“你覺得，老侯爺會把世子之位給誰？”

    “很想我做世子？”沈浪笑問。

    沈浪之前說過，他并不稀罕這個世子之位。金玉知道，這是實話，但只要想想，若世子之位不是沈浪，到時候該多尷尬，怕是會一直成為京城里的飯余談資。

    沈浪伸手，到她肚兜里頭捏一捏：“區(qū)區(qū)一個世子，還要靠別人施舍，你愿意要，我也不愿意委屈你?！?/br>
    金玉抬頭看著他，他眼里是雄心壯志，她壓低聲音到他耳邊：“你說的，和三皇子有關(guān)？”

    這一段時間來，金玉差點忘了?，F(xiàn)在重新想起來，總覺得心有點慌，她其實并不想要什么頭銜。但她也知道，現(xiàn)在這情形對他們并不利。

    “是不是有些怕？”沈浪的手貼在她胸口，那里心跳如擂鼓。他用力，將她攬到胸口，緊緊抱住。

    “怕，但是……不用管我，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苯鹩竦哪橆a貼著他寬大的胸膛，鼻息之間都是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很溫和，很讓人安心。沈浪不是單純追名逐利的人，他有他自己的計劃，她知道。

    沈浪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親她的頭頂。他愛的女人最懂他，這不是人生幸事么？怎么辦？突然又想要了。

    “還來？！”金玉拍開他的手，從他懷里滾出去，她要睡覺了。

    ·

    過了兩三日，金玉去參加了一場茶會。這個茶會很盛大，京城里有頭有臉的貴女都來了。

    這是沈浪安排的，讓她物色不錯的待嫁女子。

    金玉從沒參加過這樣的場面，雖沈浪舍得砸錢，什么好看的衣裳、時興的配飾，還有簪子什么的，比人家世家貴族還要有派頭，看著也是嬌妍妍的，可是有些呆。

    她不太會處理這樣的場合，沒有人引薦，她也不會起話頭。

    那些小姐夫人都是聚在一起，三三兩兩說話吟詩，或是貼著耳朵講閑話，沒有人愿意搭理她，多是帶著探究的眼神瞥一瞥她。

    好在沈浪也沒有強(qiáng)求她，去喝喝茶，看看風(fēng)景就行，把那些長相、面相、性格還不錯的姑娘記下即可。

    金玉這人有個優(yōu)點，她雖不擅長和別人講話，但是她很擅長觀察，站在人群外頭，聽聽這些人講話的語氣、聲調(diào)、動作，基本能猜出這個人的教養(yǎng)、性格還有經(jīng)歷，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她們對未來郎君的期許。

    在茶會上坐了大半天，金玉也去吃了酒席?；貋肀愀蚶苏f了自己的想法，她覺得唐閣老的孫女唐茵之很不錯。這唐茵之也是沈浪指定的重點關(guān)注對象，金玉對她進(jìn)行了很細(xì)致的觀察。

    桌上有些人不認(rèn)識金玉，也不知道她是誰家的媳婦，以為她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就只是個小官家的新夫人，不少人肆無忌憚地聊起了靖遠(yuǎn)侯府的那對父子。這里頭的故事，可夠聊兩三盞茶了。

    尤其是沈浪那妻子，可真是厲害，御夫有術(shù)，竟叫沈浪將以前娶的那些姨娘都給攆走了。沈浪回京之后，晚上再沒出過門，有人說這沈夫人不會是什么妖精變的吧，總哪一天要把他給榨干了。

    沈浪那以前是多么風(fēng)流浪蕩的人誒……還有人玩笑，說要認(rèn)識認(rèn)識這沈夫人才好，學(xué)學(xué)本事。殊不知，他們口中這位御夫有術(shù)的沈夫人，正和她們同桌聽著呢……她們話里的旖旎和遺憾，金玉聽得一清二楚。

    最叫金玉稱奇的是，同桌酒席坐著的唐茵之竟然從頭至尾都沒有參與。有人拉著她說閑話，她也不斥責(zé)，但絕對不參與，無論怎樣，話題是要扯出去的。即使她聽著其他女子說到沈夫人的一些“厲害”傳聞，滿臉都是嫌棄。

    期間，金玉“不小心”將茶汁潑在了她瓷白蘭花的長裙上，唐茵之也沒有生氣，只是臉色淡淡地說沒事。

    所以，金玉雖也提了一兩位世家小姐不錯，但她最喜歡這唐茵之，評價也最高。

    “不卑不亢，不被別人的言論所左右，雖有些離群，但很有主見。”沈浪把金玉的話又復(fù)述一遍，“看來夫人真是很喜歡她?！?/br>
    金玉點頭：“而且，她也喜歡養(yǎng)馬騎馬，看著似乎有些鉆研。不過，我看她年紀(jì)有些大了，為何還待嫁閨中？”

    唐茵之的祖父是當(dāng)朝閣老。是太子之師，雖然對太子不太喜歡，但也不會給太子挖坑。太子占據(jù)了天時地利人和，尤其皇帝對唐閣老這樣低調(diào)的老臣十分喜歡愛重。

    金玉知道，在京城，有些世家貴族有權(quán)有勢，他們心愛自家女兒，便會先訂婚，然后讓女兒在家中多呆兩年再出嫁。

    但，在宴會上看著的唐茵之，應(yīng)該不止二十了。

    金玉的猜測沒錯，沈浪說：“她二十二了?！?/br>
    金玉吃了一驚。長了麻子、或是腦子有問題的女子，才會拖到十八還沒有人家。一般人家，長得再丑，二十也會嫁人?？蛇@唐茵之長得漂亮、有禮儀，帶待人接物萬般的合規(guī)矩。這就該是世家大族喜歡的媳婦。

    聽沈浪說，金玉才知道。原來這個唐茵之在十四歲的時候就定了一門親事，唐閣老最喜歡這個機(jī)靈可愛的長孫女，便要留著一直到十八歲再嫁人。誰知道，成親對象十七歲要上戰(zhàn)場，死了。

    “死了？”

    沈浪點頭：“后來有人說她命硬，她也憋著一口氣，便沒有再談婚論嫁。反正，唐閣老家里也不是養(yǎng)不起一個閑人。”

    “她不愿意談婚論嫁，你讓我觀察她做什么？”金玉問，沈浪可不是做無用功的人。

    沈浪笑了，他叫人把大廳外頭的姜莊蒙喊進(jìn)來。

    姜莊蒙一身的風(fēng)塵仆仆，他剛剛從澧縣調(diào)任到京城，東西放下，就來沈浪家里拜訪。經(jīng)過澧縣治水那一次，他服了沈浪的才智和手段，任沈浪差遣，他自己也有過人的本事得了沈浪的欣賞。

    從今往后，他便在京城安家了，在沈浪手底下辦事。他的房子也是沈浪幫忙解決的，特地來感謝。

    姜莊蒙被叫到后頭的飯廳里，沈浪和金玉都在，他們備了一桌飯接風(fēng)洗塵。

    飯間，金玉試探著問了一下姜莊蒙多大年紀(j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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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也許你們明天可以期待一下，中午十二點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