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臣喝酒喝到酒精中毒入院搶救，這是費度從不知道的事，他整個人都蒙住了。他只知道他爸爸天天在外面忙工作，忙到很晚也不回家，回來就是一身酒味，不像別人家稱職的父親準(zhǔn)時下班一身清爽。

    張管事微微瞇起眼睛，回憶：“那是……兩年多以前的事。事后我知道你爸爸是為了和人談生意、拉投資，才把自己搞成那樣。整個住院的期間他沒有通知過家里人，也沒見任何家人來探望他，前后都是身邊的助理幫他辦事，我問他為什么，他說家里的妻子和幼子生活得好好的，干嘛要告訴之后讓他們擔(dān)心呢?！?/br>
    “后來，費先生幫我付清了醫(yī)院的費用，又給了我這份工作，給了我一個新的家，我對他感激不盡。這兩年來，我也看到費先生脾氣直，總是言不由衷。度度，爺爺覺得你也大了，有些事該讓你知道——”

    “有一晚你爸喝醉了，他的秘書程小姐送他回家，告訴我費先生的情緒不太穩(wěn)定，一直在念清歡這兩個字。我告訴她，那是費先生妻子的名字，請她不要外傳也不要多想。”

    “費先生那晚確實也喝醉了，我扶他回房，他卻還記著吩咐我小聲點不要吵醒你們母子倆。話一說完，費先生自己就想起來，那時候你母親已經(jīng)和他離婚的事。你爸在外面剛強冷硬表現(xiàn)得游刃有余無懈可擊，回到家也似乎沒什么變化，我還是頭一次見他當(dāng)著他人的面哭得那么痛苦——”

    “他說自己不該為了那筆投資把自己喝進(jìn)醫(yī)院，不然也不會錯過你mama的電話，他不知道你們母子倆在學(xué)校那么受人欺負(fù)，他如果知道就不會這么混蛋。下次如果再遇到這種情況，他一定不會讓任何人欺負(fù)他兒子。”

    事實上，當(dāng)時那筆投資正關(guān)乎費臣創(chuàng)業(yè)的生死。如果費臣的公司融不到資金，不只是創(chuàng)業(yè)失敗，更將他之前所有努力付諸東流，公司立即會破產(chǎn)，他們一家將會過上比之前更苦的生活。

    費臣發(fā)過誓，他要出人頭地，不再讓自己心愛的姑娘跟著他受苦，他要讓阮清歡過上人人皆羨的富足生活，他要所有人都知道阮清歡跟著他沒有錯。

    所以他這么拿命去賺錢，所以他為了這筆投資狠下心喝酒喝到進(jìn)院而不敢接阮清歡的電話，只能通過短信淡淡地回了句——“清歡，我臨時出趟差，要上飛機了，有空再打給你”。

    張管事語氣緩緩而沉重：“那天聽你和費先生說起，我才想起來這件事。那次他沒能來學(xué)校陪在你和你mama身邊，因為他剛從急救室出來?！?/br>
    沒有人的生活過得容易，費臣好不容易拿僥幸存活的一條命換來了大房子，換來了阮清歡被人人稱羨的好福氣和費度在別人口中“投了個好胎的運氣”，最后卻還是失去了他為之奮斗的心愛姑娘和幸福家庭。

    如果再有一次選擇機會，相信費臣一定不會再步入前塵，可是人生，一旦邁出了一步就再也回不到過去。

    “費先生在做父親的有些方面，確實還需要進(jìn)步，他習(xí)慣性一個人沉默著扛起所有重負(fù)，不敢向別人傾訴他的壓力，不敢向你們母子道歉，可我能看到他一直活在內(nèi)疚之中。”

    “這幾年，他拼了命掙錢，把所有自己覺得好的東西都堆在你的面前，覺得這就是補償，這就是愛。卻忽略了對你的關(guān)心和陪伴，他確實不知道自己孩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br>
    “但我想那天你告訴他之后，他已經(jīng)明白了?！?/br>
    “其實，再早些時候，他也在慢慢懂了。度度，你在學(xué)校和人打架的那天，你爸放棄了一個價值上億的機會，選擇了來學(xué)校陪你。因為他承諾過再有類似的事情一定會站在你身邊，雖然你不知道?！?/br>
    幾個億，多嗎？多，有的人拼死拼活一輩子，連其零頭也夠不著。不多嗎？也不多，再多幾個億，也買不回孩子對父母的倚賴和信任。

    費臣這次選擇了后者，選擇了他唯一的兒子。

    “那次，你的傷口也是他幫你清理好的，不是我，爺爺不能平白受你的喜愛?！?/br>
    之前張管事也覺得奇怪，費臣雖脾氣暴躁，但也不是會沖進(jìn)房間打孩子的人，后來他了解到事情原委，實在是對費臣的口是心非感到哭笑不得。

    張管事親善地摸了摸費度的小腦袋：“你爸爸很愛你，在你看不見的地方?！?/br>
    收回手，張管事和藹地笑了笑，關(guān)掉費度床邊的燈：“好了，度度，很晚了。爺爺年紀(jì)大了，今晚沒管住自己就多說了些，你也不要有心理負(fù)擔(dān)，快睡?！?/br>
    第8章

    五月二十號。

    這是阮清歡再婚的大喜日子，離十二點的結(jié)婚典禮只剩一個小時了。

    阮清歡坐在酒店的化妝室，等著吉時的到來。她曾經(jīng)的幾個好朋友都陪在她的身邊和她談心說話。

    一個高挑的女人扶著阮清歡的椅背，大大咧咧：“清歡，當(dāng)時你和費臣結(jié)婚，我在澳洲沒趕回來還以為我這輩子都錯過你的婚禮了，我哭了一天，沒想到還有機會再參加一次。”

    旁邊一個看著就很精明的短發(fā)御姐趕緊堵住高挑女人的嘴：“今天是清歡和許竹鶴的好日子，不該提的人就別提了?！?/br>
    高挑女人后知后覺哎呀一聲，道歉：“對不起，清歡，我……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你別生我氣啊?！?/br>
    阮清歡輕輕搖了搖頭，她本人有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溫柔親和：“沒什么關(guān)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