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頁
“要說吳家的阿咤雖一表人才,做事情卻風(fēng)流,沒個定性,我倒有幾次見他和不同的女人說話?!?/br> …… 閑言碎語誅心。 吳母便是解釋,也無人聽。 因為在眾人看來,陸茵夢并沒有為下嫁吳咤做出什么犧牲或者是表露決心,反而還要風(fēng)光大辦,這簡直不合常理。 因此,一定是吳咤用了些兒手段,吳母的解釋便也成了愛子情深的掩飾。 這日,吳咤回家時,便有一群小孩兒圍著他,笑嘻嘻地說:“恭喜阿咤哥哥嫁入豪門!” 吳咤沒好氣地轟散他們,連日來的苦悶積在心里不得出,只好點燃一根煙抽著。 吳母一邊納著鞋底一邊說:“你和茵夢的這門親事到底怎么著?我這心里一點兒底都沒有。” 吳咤皺著眉,沒說話。 吳母又道:“我倒是去提親了,他們家的人也應(yīng)下了,只是全都用一雙富貴眼看人。咱們雖和他們有一層親戚關(guān)系,到底是人窮怨不得他們輕賤。從提過親開始,我但凡問他們這門親怎么辦,他們家的人就一句話,‘要辦親事,你們家拿什么來辦?少不得我們自己擔待了。你們呢,也不必管,若要管,也管不著,到時候只要人來了就行’。我氣得不行,問他們,‘這是我兒子和兒媳的婚事,我怎么不能管?怎么管不著?’你猜他們家怎么應(yīng)的?” 吳咤心里煩得不行,抖了抖煙灰:“你何必去自討沒趣?” 吳母自顧自地說:“我那表嫂壓根兒不拿睜眼看我,也不回我,倒是他們家的女傭,斜著眼睛瞅著我冷笑,‘你要管,你拿什么管?你有錢辦酒席嗎?有錢租用教堂嗎?有錢置辦房產(chǎn)嗎?’” 吳咤頓時氣得臉色紫脹,他猛抽了兩口煙,低垂了眼,道:“這事兒,您就別管了?!?/br> 吳母直問道:“你七月二十三就要結(jié)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不管?這婚到底結(jié)不結(jié)?在哪里結(jié)?怎么結(jié)?” 吳咤便不言語了。 他們租的房子里正巧有一臺電話。 吳咤抽完一根煙,便給陸茵夢打電話問結(jié)婚的事。 電話是仆人接起來的。 “我是吳咤,請問茵夢在么?” 仆人硬邦邦地扔下一句:“等著。”全然不把他當一個姑爺尊重。 吳咤氣得咬緊后槽牙,很快,聽筒里便響起了陸茵夢清脆悅耳的聲音:“喂?” 多日未見,盡管覺著屈辱,想到陸茵夢所為他做的,想起她為了他,將這場本會不聲不響的婚事變成風(fēng)光大辦,他便熨帖了些許,陪著笑說:“是我。你吃了晚飯么?” 在這套簡陋的公寓里,吳母便見著適才還愁眉不展的吳咤竟是對著聽筒賠笑:“我還沒吃?!?/br> “因這許多天不曾見你,叫我害了相思病?!?/br> “我們的婚事,都是泰山泰水做主,我和我媽沒幫上一點兒忙,我這心里總過意不去。許是不曾參與籌辦,總覺得不真實?!?/br> 他低低的,柔情的聲音:“茵夢,我是真的要娶你了么?” 吳母聽他這樣低聲下氣,忍不住別過臉,抬袖擦了擦濕潤的眼睛,繼續(xù)納她的鞋底。 電話的這頭,陸之韻對著聽筒說:“是真的。” 旋即,面對吳咤的疑問,她微微笑著說:“這你不用管。等七月二十二,管家會將你和姑媽要穿的衣服送過去,另外還有一張婚禮流程單。請柬我們這邊已經(jīng)理好了,明日管家會讓人送你一沓,你自請你家的親戚。你算清了人數(shù)再打電話告訴管家,他會安排席位?!?/br> 電話掛斷后。 正巧三奶奶、四奶奶、五奶奶都聽到了她說的話。 三奶奶指尖夾著一根煙,一邊慵懶地抽著,一邊說:“這姑爺也忒羅唣了些,人窮事兒多。他不出一個錢,白娶了我們七妹,很該感恩戴德的,畢竟不是每一個名媛都有這樣的覺悟,肯嫁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br> 四奶奶一邊用牙簽剔牙一邊笑道:“不是我說,七妹,你雖受過新式教育,看人的眼光卻不行,也忒天真了些?!?/br> “咱們做女人的,總歸要聰明些兒的才好的。那一根筋的,也沒見幾個有好下場。璧如七妹,七妹看不起我娘家兄弟,我只當她有什么好眼光,將來定能發(fā)達,好叫我們幾個嫂子也沾沾光,”五奶奶嗤兒的一聲笑了,“七妹倒好,人家都往高處走,你偏要往低處走?!?/br> 陸之韻起身上樓,也不動怒,只微笑著說:“往高處走,好像嫂嫂們一樣,在家守望門寡么?” 她們被說中心病,臉色一變,不待反駁,陸之韻已上了樓,頭也不回。幾秒鐘后,樓上便傳來“砰”的關(guān)門聲。 四奶奶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她能得個什么好?!?/br> 三奶奶鄙薄道:“人都說夫榮妻貴,她嫁給那么個人,將來這個圈子還能有她一席之地么?” 五奶奶卻是笑了聲,說:“且由得她神氣去,別看她今日清高,將來有的是她求人的時候。” 在她們看來是這樣的。 一個女人,結(jié)婚便猶如投胎,這嫁得不好,便猶如投錯了胎,且有的是罪是受。陸茵夢嫁給了一個貧賤的人,她便也是貧賤之流了。 仿佛女人最大的成就,便是嫁一個好丈夫,這好丈夫須得有好家世、好出息,別的倒不那么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