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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反復不知多少次,總算聽到了她的聲音。 她來了。 分明幾日不曾好好歇息過,他的大腦卻異?;钴S,再睡不著。 于是,他在盥洗室抓了抓頭發(fā),又將身上的衣物理得整潔,令自己看上去一絲不茍,才準備出去。 誰知,事有湊巧。 他剛到門邊,便聽到了趙香君和她的說笑聲—— “誒,你從前么,我總覺得你會被人騙?!?/br> “現在呢?” “人會被你騙?!?/br> “我從不騙人?!?/br> 她辯解著。 即便隔著門,也令人覺得可愛。不是女孩子柔軟的可愛,事實上,她和柔軟沒有關系,是屬于女人的美麗的可愛,是性格上的魅力。 和單純無關。 和簡單無關。 和愚蠢無關。 她不傻,不甜,不軟,但,很可人愛。她的聲音令人一聽,便覺定有無數人甘為她裙下臣的可愛。 室內,是音樂聲,是說話聲,有人在讀詩有人在唱歌有人在笑,是喧鬧的。 室內,是安靜的。 安靜到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聲比一聲快,每一聲,都是心動的符號。 緊接著,是她的一聲驚呼。 “哎——” 莊南生看到趙香君在門外對他挑眉笑了笑,門“砰”的一聲關上,她如小鹿一般,撞進了他懷里。 此時,燈光是暈黃的,不甚明亮,墻上掛著幾幅油畫,畫上的人都沒穿衣服,在國內很有些舊思想的人覺得不知廉恥,卻是藝術。 而這種藝術,在此時這個幽閉的空間里,便顯得格外曖/昧起來。 當她仰頭時,他看到了她清澈的剪水雙瞳、瓊鼻、秀口,以及那如嬰兒般雪白的肌膚、東西方皆能欣賞的美的面龐。 她美得毫無道理,嘴唇微張時,嬌/喘/微微,像從仕女畫上走出來的工筆美人。但同時,用他看過的西方書籍上的詞來形容,他更愿意說,她美得像一個精靈。 她是兼有美人的性/感美與精靈的靈動的。 他想攬住她的腰,就這么將她抱住,卻知那太孟浪,便輕輕地扶了她的肩,微笑著說:“當心?!?/br> 陸之韻站直身,臉上便籠上了如煙似霧的笑,仿佛真實又不可捉摸,美卻是能直達人心的。 她笑出了聲,雙目直視著莊南生的眼,只一瞬,仿佛便能滋生出綿綿情意。她知道,他令她動心,分明要攻略他,卻又淪陷于他的魅力,難免有幾分嬌羞,又低了頭,將臉側的一縷碎發(fā)拂向耳后:“香君還是這樣冒失?!?/br> 莊南生在這屋中,令陸之韻有一種芝蘭玉樹立于陋室之感。 說了這樣一句,她又問:“你怎么在這里?” 他答了。 她又抬眼瞅他,似笑非笑地說:“香君好沒道理,你在這里睡覺,卻推我進來,是什么意思?” 莊南生不復上次所見的冷淡,他的氣質仍舊是尊貴的、不好接近的,清冷漆黑的一雙桃花目看著她,卻又令陸之韻感受到了幾分“灼/熱”:“今日,是我請她邀你來?!?/br> 陸之韻心中微訝,本以為對方會顧左右而言他,絕不肯表露一絲真心,要令她猜,卻沒想到會如此坦白。 在情場上,不管是陸之韻還是原身,都是受追捧的,是在食物鏈頂端。因此,在確定自己對莊南生動心、要攻略他時,她并不覺得自己一定能攻略他,但也從未覺得自己會失敗。這是一件極自然的事,喜歡了,便同他接近,倘或他接招,便有幾分成了,倘或他不接招,她仍有意,便繼續(xù),最后,要么他接招要么她放棄。 上次,在齊家的宴會上,他很配合她。因此,對他們的事,她便知道,至少有兩三分成了。她故意沒留聯系方式,他通過趙香君請她,兩三分便成了五六分。 她以為,他們至少還要接觸幾次,話都不說實,打幾次情感上的游擊戰(zhàn),他卻突然亮了底牌。 少了幾分套路,給出的,全是成年人在感情/事上極難得的真誠,而他就站在她面前,用那樣一張美得連她都要自愧弗如的臉望著她…… 他的目光,令陸之韻想起了灼灼桃花。 她在心動。 不是因他的容顏和魅力心動,那太膚淺。是另一種層次的心動,是不容易消散的、雋永的那種心動。 以至于,她竟一時說不出話,便只微笑著看他,鼓勵他繼續(xù)說。 房間內陷入靜默。 他們都沒說話,片刻后,陸之韻別開了臉,臉上浮起了一絲絲紅暈。 莊南生亦覺耳熱:“沒想到她會安排得這樣直接,只希望不要令你感到唐突?!?/br> 陸之韻“嗯”了聲,旋即又“嗤”地笑了:“我們站在這兒,倒像罰站似的?!?/br> 莊南生側臉問她:“你要出去嚜?” 陸之韻仰起臉,眼眉上挑,微勾了唇角問他:“你要出去嚜?” 他們相視一笑,便在相鄰的兩張椅子上坐下,隨意聊了兩句今日的天氣。莊南生打定了注意,似是不經意般,云淡風輕地說:“上次回去,我一直在想你?!?/br> 這樣的坦白,令他有幾分羞恥,仿佛在感情/事上,誰先亮出底牌,便等同于暴/露最真實的自己。 不自在。 難堪。 忐忑。 唯恐對方知道了他的心思,便立時擁有了傷害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