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笑著言道：“自然是好的，這將軍府的糕點(diǎn)，京中一絕，人人都曉得的。曾經(jīng)宮中的于貴妃想要做糕點(diǎn)的尤家娘子進(jìn)宮伺候都被拒絕了?！碑?dāng)時事情十分復(fù)雜，但尤家娘子還真就只認(rèn)準(zhǔn)將軍府了。

    對于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瑤瑤倒是并不放在心里，她每樣都嘗了一下，道：“真好吃，不過……”她眨巴眼睛問道：“您覺不覺得四木有點(diǎn)怪？”

    好像人格外的不愛說話，還一根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四夫人道：“四木這孩子小時候得了重病，他的家人已經(jīng)要將他扔掉了。也巧了，被五郎遇上了，買了回來，又請了大夫?yàn)樗尾?，只是他燒得太厲害了，有些燒壞了腦子，因此頗為傻氣。不過五郎并不嫌棄他，從小就帶在身邊，更是請了將軍府最好的師傅為他教習(xí)武藝。所以人啊，有時候看起來也就是一個機(jī)緣，四木與咱們家，也算是有緣分的。”

    聽到這個，林瑤了然，她笑瞇瞇，“那看起來，小叔叔倒不是什么壞人?！?/br>
    話音剛落，就被四夫人打了一下，她嗔道：“你個死丫頭，誰說你小叔叔是壞人了，這樣的想法，一點(diǎn)可都不能有。你小叔叔最是一個菩薩心腸的慈悲人，這府里的人，哪個也是不如他的?！?/br>
    林瑤：“……”

    四夫人正色認(rèn)真道：“這話，往后不能胡說，聽見沒！”語氣頗為嚴(yán)厲。

    瑤瑤連忙點(diǎn)頭，低頭啃了一下子糕點(diǎn)，小松鼠一般，不多言語了。

    四夫人看她這般模樣兒，言道：“你父親與你祖父已經(jīng)研究過了，這個月初八就讓你正式拜國師為師。還有幾天的功夫，你也有個心里準(zhǔn)備。”

    林瑤再次點(diǎn)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將糕點(diǎn)遞給四太太，道：“母親，到時候可是要大辦？”看樣子倒是的。

    四夫人道：“自然如此，不論是國師還是你祖父、父親，哪個都不是尋常人，自然要將事情辦大。有些事兒啊，可不是你一人的，現(xiàn)在許是你還小，等你長大就明白了?！?/br>
    在做父母的眼里，自家的孩子不管多大都是不懂事兒的小孩子。特別是林瑤這么久都不在四夫人身邊，她自然是如此想著。

    又是叮嚀道：“那日許是有很多人到，不過你也不需要擔(dān)心，你是丞相府嫡出的四小姐，只要保持應(yīng)有的氣度就可以。”

    林瑤拉住四夫人的手，道：“母親說的這個，我自然是知曉的?！彼吭谒姆蛉思绨颍骸澳赣H怎么總是覺得我是一個小乖乖呢？”

    四夫人作勢又要拍她，林瑤往后一躲，笑瞇瞇：“娘親欺負(fù)人?！?/br>
    四夫人被她逗笑，道：“你呀，還小乖乖，你看，可不就跟一個頑皮的小猴子一樣，你爹就時常擔(dān)心，擔(dān)心你不去女學(xué)，性子更野了。這可如何是好?。　?/br>
    林瑤認(rèn)真狀，“在爹娘面前怎么可能和在別人面前一樣呢！再說，祖母說了呀，我們家的女孩子，不需要拘泥于那些庸俗的門戶之見?！?/br>
    四夫人白她一眼，“你呀，倒是常有理?！?/br>
    林瑤笑嘻嘻的挽住了四夫人，四夫人一時間又是笑了起來。晚上與四爺說起來，只道：“我們家瑤瑤倒是一點(diǎn)都沒有長歪，熱情開朗的，我這做娘親的，總算是欣慰了?！?/br>
    四爺握住了她的手，見她面色十分的柔和，含笑道：“我們的女兒，哪里能不好？”手指輕輕的摸索四夫人的手，她微微紅了臉，道：“四爺這是作甚?！本p紅臉蛋兒抽出自己的手，四爺輕聲呵呵笑了一下，湊到她的耳邊，低語：“雅悅，你我許久未曾……”

    四夫人頓了頓，笑道：“青天白日的，莫要如此。”

    林四郎擁住她的腰身，笑道：“自不是現(xiàn)在。晚間……”聲音越發(fā)的低了幾分。

    四夫人面色越發(fā)的紅潤，她眉目含情，言道：“自然是都聽四爺?shù)摹！?/br>
    夫妻二人之間的氛圍越發(fā)的旖旎，四夫人手指與林四郎扣在一起，四目相對，便是室內(nèi)的溫度似乎也高了幾分。

    “咚咚?！遍T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四夫人連忙站定，睨了林四郎一眼，整整衣衫。

    林四郎平定一下心情，道：“什么人？”聲音清清冷冷的，林家?guī)孜粻敚蟮侄际沁@般風(fēng)格，為人清冷淡然，處處透漏不是人間煙火的高潔。

    門外似乎是頓了一下，隨即言道：“四爺，是妾身。”

    林四郎抬頭望向了四夫人，四夫人原本的紅潤悉數(shù)的消退，她現(xiàn)下面上的笑容又是端莊得體的，她也不說什么，只是含笑坐在了一旁。

    林四郎見了，心下一陣苦澀，隨即調(diào)整心緒，道：“有事？”這聲音里幾乎是透漏著一股子冰碴。

    只是門外的女子似乎并不知情，繼續(xù)溫溫柔柔言道：“妾身有些事情想要與四爺言道，四爺，求四爺見奴家一面。求四爺了……”

    若是細(xì)看，便可知四夫人的手已經(jīng)握成了拳，只是她的手藏在了袖子中，看不見一絲一毫。

    林四郎聽到女子這般言道，越發(fā)的蹙眉，十分不喜，不過仍是言道：“進(jìn)來吧?！?/br>
    門外女子欣喜若狂，立時整了整衣衫，推門而入，她并不十分年輕，臉上倒是撲了不少的脂米分遮掩。

    她端起最美的笑容，踏入書房，正要揚(yáng)帕子請安，就見四夫人安靜的坐在一側(cè)，神情平靜，無悲無喜。

    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林四郎的小妾，喚作如姨娘，而她也正是林安林雪的生母。曾經(jīng)……四夫人的陪嫁丫鬟。

    如姨娘本是高興，以為今個兒能夠討得四爺歡喜，但是竟是見到四夫人也在，面色立時就尷尬起來，幾乎藏都藏不住。很快的，她馬上笑了起來：“妾身不曉得太太也在，見過太太?！?/br>
    四夫人似笑非笑：“倒是不知道，我把這四房哪里管顧的不好，竟是讓你需要單獨(dú)來求四爺。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br>
    如姨娘一陣尷尬，不過很快的，她便是連忙跪下道：“太太自然是千好萬好的，是妾身，是妾身的錯?！庇门磷友诿妫睦锖迾O，但是忍了。重新抬頭，楚楚可憐：“妾身只是想著見一見安兒雪兒，并非什么旁的事情。還望四爺和太太憐惜，妾身，妾身實(shí)在是太想了，太想他們兩個了?！?/br>
    一時間，大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

    室內(nèi)頓時安靜起來，四夫人微微抬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平靜道：“我記得母親說過，你是不能出院子的吧？”

    如姨娘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了四夫人，又回頭看林四郎，她哭的我見猶憐，“我、我……我……太太，我錯了。我知道我這樣是錯的，只是我……我也是個母親啊！兩個孩子都是我的心頭rou，我見不到他們……”

    “夠了?！绷炙睦蓱T是高潔一人，看她這般在自己面前哭泣，又是想到一些陳年舊事，心下厭惡起來，道：“看來你倒是越發(fā)的健忘起來了?！鳖D了頓，又道：“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雅悅你處理吧?！?/br>
    如姨娘本也不是要見什么林安林雪，只是看四夫人在，找一個借口罷了。見林四郎這般的無情，心下凄涼，不過卻又叫嚷道：“四爺，妾身、妾身也曾為您生了一對兒女啊。您……”

    不待說完，見林四郎的表情變了，她一下反應(yīng)過來，知曉自己說錯話了。果然，就見林四郎看著她，一字一句，話中仿佛淬著冰，“正是因?yàn)槟闵艘粚号?，不然……你以為你還能活著？你如今能夠活著，要感謝自己生了一對兒女。”

    聽到屋內(nèi)越發(fā)冷然的聲音，門口的瑤瑤咬唇，疾步離開……

    ☆、第23章 前塵

    林瑤怎么也沒想到，不過是過來送個東西，竟是聽到了這樣一番話，她猶豫一下，終究沒有繼續(xù)聽下去，快速離開。

    而跟在她身邊的云竹擔(dān)憂的看著小姐，林瑤疾步回了院子，安安靜靜的坐在正廳，小桃不知發(fā)生什么，低低問云竹，云竹搖頭，不肯多言。

    林瑤尋思了一會兒，道：“云竹，如姨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竹未等回答，林瑤語氣多了幾分嚴(yán)厲：“既然母親將你安置在我這里，你就是我的人。凡事不可瞞我，今日之事你也看到，我不能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兩眼一抹黑，他朝許是就著了道?！?/br>
    如姨娘看著就不是省油的燈，不過是短短幾句話，林瑤就知曉這人絕不是善茬兒。

    云竹只思考一下即道：“如姨娘原本是太太的陪嫁丫鬟，當(dāng)年太太懷了小姐，不能伺候四爺，與四爺分開居住?！蓖ｎD了一下，臉紅道：“四爺吃酒多了，錯把如姨娘當(dāng)成了夫人，而如姨娘則是趁虛而入伺候了四爺。當(dāng)時四爺是要打發(fā)了如姨娘的，可如姨娘最是jian詐，她不斷懇求，說是不能辜負(fù)太太，只因四爺吃酒，她無從抵抗。她只愿做個丫鬟，萬不能讓太太知道。當(dāng)時四爺心軟，又怕太太因?yàn)榇耸码y受，動了胎氣，便是將此事瞞了下來?！?/br>
    說到這里，云竹氣的不行，恨道：“原來，如姨娘不過是緩兵之計，她心知四爺那般高潔的人物看不上她，因?yàn)槭沽诉@個手段。她伺候四爺，也知四爺不會收她，只賭一個機(jī)會，老天果然不公，竟是被她賭中了，她竟是因?yàn)檫@次伺候有了喜。”

    林瑤靜靜的聽著，萬沒有想到，竟是這樣的內(nèi)情。

    “然后呢？”

    “如姨娘心思極重，有喜之后瞞著，三個月胎穩(wěn)了。如姨娘竟是求到了老夫人身邊，結(jié)果太太動了胎氣。四爺不想如姨娘如此狡詐。氣極了，堅決不肯留下孩子，也要打殺了如姨娘。結(jié)果老太太聽說胎都穩(wěn)了，不舍得孩子，說是留下。不過交代，一輩子將如姨娘拘著，不許她出現(xiàn)在太太面前。后來如姨娘竟是生了雙胞胎，老夫人大喜，又做主給如姨娘提到了姨娘。不過也抱走了兩個孩子，不許如姨娘看孩子。”

    林瑤聽到這里，總算是明白了當(dāng)年發(fā)生的一切。只是見今日情形，當(dāng)年的交代分明就并未全然的兌現(xiàn)。沉默一下：“林安林雪，養(yǎng)在祖母身邊？”說起這點(diǎn)，倒是看不出。

    “哪兒啊，原本小時候是的，不過四爺不喜，說不能抬舉他們?！痹浦駢旱土寺曇?，道：“果然是不要臉的白眼狼生的，他們兩個原本養(yǎng)在老夫人身邊，只是他們時常去偷看如姨娘，而且還做了些許無狀之事。老夫人冷了心，就讓他們單獨(dú)住在小院子里?！?/br>
    林瑤聽了，若有所思。

    許是怕林瑤不高興，云竹解釋道：“小姐不用想太多的，四爺平日里十分不喜五小姐他們二人，曾經(jīng)當(dāng)眾言道，不想見他們二人。正是因此，府中諸事，都不會安排他們出現(xiàn)。”

    林瑤并未言道什么，垂首考慮起來，半響，道：“行了，我知道了。這件事，不要告訴旁人了?！?/br>
    云竹點(diǎn)頭，回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