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坐著就是。”柳蘭看著顧無憂就心生喜歡，哪里舍得讓她幫忙？笑瞇瞇的把早飯給兩人端上來，“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br>
    顧無憂早就聞見香味了，一聽這話連忙說道：“吃得慣！”

    她說話的時候，還沒注意到那幾張熱乎乎的rou餅上灑滿了蔥花。

    李欽遠(yuǎn)耳聽著這話，本來要脫口而出的話一頓，他挑了挑眉，等著小辣椒看到那些蔥花時的樣子……他等啊等，等到小辣椒轉(zhuǎn)過臉，然后眼睜睜看著她笑盈盈的一張臉在看到那些蔥花時露出了呆怔的模樣，再過一會，小臉都垮了。

    “噗嗤――”

    李欽遠(yuǎn)忍不住，笑出聲。

    柳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咳?！?/br>
    李欽遠(yuǎn)清了清嗓子，“沒事?！?/br>
    柳蘭聞言也沒說什么，不過看著李欽遠(yuǎn)的眼神就跟看傻子差不多，她也沒看多久，轉(zhuǎn)頭去和顧無憂說話，“那你先吃，要是不夠，外面還有，我去給你們拿粥。”

    瞥見小姑娘蒼白的臉，她奇道：“怎么了？”剛剛還挺高興的，怎么一轉(zhuǎn)眼就變了？

    “不喜歡嗎？”

    “啊，沒有沒有。”顧無憂擺手道：“我喜歡的?！?/br>
    怕柳蘭不信，她還伸出筷子夾了一塊沒被蔥花沾到的rou餅，放到嘴里，吃完了才沖人彎著眼笑道：“很香，很好吃！”

    “喜歡就好?！?/br>
    柳蘭笑著說了一句，就出去了。

    等她走后，剛才還笑容滿面的顧無憂一下子就垮了小臉，她一臉愁云的看著那幾張香噴噴熱乎乎的rou餅，嗚嗚嗚，為什么這么好吃的rou餅要撒上這么多蔥花啊。

    她最討厭蔥花了。

    癟著小嘴巴，打算把這些可惡的蔥花全部挑干凈，還沒等她把筷子伸過去，就看到李欽遠(yuǎn)已經(jīng)伸出筷子挑起蔥花了。

    就跟呆住了似的。

    顧無憂愣愣地看著李欽遠(yuǎn)。

    以前跟大將軍出去吃飯，他也經(jīng)常替她挑蔥花。

    李欽遠(yuǎn)就算沒抬頭也能察覺到她的目光，他輕輕咳了一聲，十分別扭又有些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說道：“我不喜歡吃蔥花?！?/br>
    騙人。

    顧無憂在心里輕輕說道。

    他才沒有不喜歡吃蔥花呢，就算rou餅里面夾著蔥花，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她的大將軍就沒挑過食。但她還是沒有去揭穿他拙劣的謊言，像是在維護(hù)少年強(qiáng)大的自尊和驕傲，眉眼彎彎，帶著滿滿的真摯，驚訝又歡喜的說道：“真的嗎？正好，我也不喜歡哎?！?/br>
    李欽遠(yuǎn)見她沒有多余的反應(yīng)，心里的那股別扭勁倒是少了一些。

    他認(rèn)認(rèn)真真的替人把蔥花全部挑干凈，然后重新把rou餅推了回去，輕咳一聲，“快吃，吃完就去書院?！?/br>
    好好的一個姑娘，不能跟他學(xué)壞了。

    “嗯?！?/br>
    顧無憂點(diǎn)點(diǎn)頭，這次倒是沒說什么，低著頭就乖乖的吃了起來。

    雖然rou餅上還是帶著一些去不掉的蔥花味，但也不是那么難以下咽了，而且……只要想到大將軍特地幫她挑蔥花，她就覺得這點(diǎn)味道，還是可以忍受的！

    李欽遠(yuǎn)倒是不餓，他之前就吃過，這會也只是夾了一小塊，慢慢吃著。

    目光倒是不時往對面的小丫頭那邊瞟。

    大概是仗著小辣椒不會發(fā)覺，他偷看的頻率還挺高，心里其實(shí)還是有挺多話想問的……昨天她應(yīng)該也看到周長柏的情況了，那她會怎么想他呢？

    會覺得他很恐怖嗎？

    應(yīng)該會吧，周長柏那個樣子，的確挺駭人的。

    本來以為自己可以面對一切事、所有人都無所謂的，但真的看到小辣椒坐在自己對面，李欽遠(yuǎn)的心里其實(shí)還是有些害怕。

    害怕到甚至不知道怎么開口去詢問。

    柳蘭端著粥進(jìn)來，正好看到李欽遠(yuǎn)擰著眉，一臉愁云的樣子，認(rèn)識李欽遠(yuǎn)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看這個對什么事都漫不經(jīng)心的少年露出這幅模樣。

    又看了一眼放在他那邊的一堆蔥花。

    她臉上浮現(xiàn)一個了然的笑，嘴上倒是什么都沒說，落下簾子的時候就笑道：“粥來了?！?/br>
    第42章

    李欽遠(yuǎn)聽到聲音立馬收回視線，一副生怕別人瞧見他偷看小辣椒的樣子，還低著頭吃起了早已經(jīng)吃不下的rou餅。

    顧無憂倒是沒發(fā)現(xiàn)他的情況。

    她剛剛吃了一大張rou餅，胃里正膩得慌，這會聽到粥來了，臉上立馬揚(yáng)起了笑，轉(zhuǎn)過頭看著柳蘭，小嘴更是跟抹了蜜似的，直夸人，“蘭姨，你做的rou餅真好吃?！?/br>
    “喜歡吃啊，那以后你就常來，什么時候想吃，蘭姨都給你烙?！绷m笑道。

    顧無憂高興得直點(diǎn)頭，“好啊。”

    說完又想起自己根本不認(rèn)路，猶豫道：“可我不認(rèn)識路啊?！?/br>
    張叔那邊沒那么彎彎繞繞的，她走過一次也就記得了，今天這條路，她一路上都在擔(dān)心水洼會濺到自己的裙角，根本就沒怎么看路。

    “這有什么難的？”

    柳蘭揚(yáng)眉笑道，往李欽遠(yuǎn)那邊睨了一眼：“你不知道，七郎知道啊，什么時候想吃了，你找他帶你來就是了?！?/br>
    李欽遠(yuǎn)沒想到自己一句話不說都能被點(diǎn)到，立馬皺了眉，“我才不――”話還沒說完，目光就看到了轉(zhuǎn)過頭，一臉期待看著他的顧無憂。

    臨到嘴邊的那句拒絕的話突然有些說不出口了，抿著唇憋了好久，才一臉不樂意的說道：“知道了。”

    顧無憂見他答應(yīng)，高興的不行，嘴角翹得高高的，怎么壓都壓不下去。

    李欽遠(yuǎn)看著她那副歡喜樣，氣得想扇自己嘴巴，讓你多嘴！總算是等到柳蘭出去了，見小丫頭還是一直盯著他看，沒好氣的把rou餅推到她面前，壓著嗓音斥道：“吃你的飯，別亂看！”

    一點(diǎn)都不害臊。

    “……哦。”

    顧無憂看著大將軍那副兇巴巴的樣子，決定不跟這個別扭的大將軍計較，笑瞇瞇的應(yīng)了。

    *

    等吃完飯。

    李欽遠(yuǎn)帶著吃飽喝足的顧無憂出去了。

    柳蘭剛把院子里的東西收拾干凈，看到兩人出來就說道：“桌子上還放著幾張rou餅，你們帶回去吃吧?！闭f完，還笑著補(bǔ)充一句，“沒放蔥，剛烙的，回頭要是冷了，讓人熱下就行?！?/br>
    李欽遠(yuǎn)一聽到那句“沒放蔥”，掏錢的動作就一頓。

    他做賊心虛的看了柳蘭一眼，又拿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小辣椒，見她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才輕輕“哦”了一聲，把錢往桌子上放，又拿了那幾張被黃油紙包起來的rou餅，和小辣椒說道：“走了。”

    “嗯。”

    顧無憂乖乖點(diǎn)頭，跟著李欽遠(yuǎn)的步子往外走，路過柳蘭的時候，還特別乖巧的喊了一句，“蘭姨再見。”

    “再見啊?！?/br>
    柳蘭笑瞇瞇的應(yīng)了，想了想，又跟李欽遠(yuǎn)說了一句，“你回頭去書院的時候和徐復(fù)說一聲，別再給我拿那些花啊、茶啊，我屋子里都堆不下了，好好一個早點(diǎn)鋪?zhàn)佑彩钦垓v的跟個什么地方似的。”

    她撇撇嘴，說得一臉無語，“再送來我可就扔了啊?！?/br>
    “我――”

    李欽遠(yuǎn)剛想說，他已經(jīng)不在書院了，但嘴里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身旁的小辣椒已經(jīng)笑著應(yīng)道：“好啊，我們回頭就和徐院長去說?！?/br>
    “走吧走吧，這都多遲了，回頭可別被那些老頭子罵了?！绷m笑著趕她們。

    李欽遠(yuǎn)看了顧無憂一眼，也沒說什么，輕輕嗯了一聲就帶著小辣椒往外走。

    這會時間已經(jīng)不算早了，胡同里住著的人也都出去上工了，本來喧鬧的一個地方頓時變得清凈了許多，馬上就要走到胡同口了，顧無憂心里還在想昨天的事，想著怎么讓大將軍開口跟她說實(shí)話。

    李欽遠(yuǎn)也在想昨天的事，想問問小辣椒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在乎小辣椒的想法，就是……忍不住想問。

    “你――”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然后，同時愣住了。

    還是李欽遠(yuǎn)先反應(yīng)過來，他輕咳一聲，別過頭，“你先說?！?/br>
    顧無憂倒是也沒猶豫，她跟著李欽遠(yuǎn)的步子往前走，趁著四下無人，小聲問道：“你昨天……”

    剛聽到這三個字，李欽遠(yuǎn)的眉心就忍不住一跳，他沒有回頭，手卻忍不住握成拳頭，帶著自己都沒發(fā)覺的緊張，啞著聲音問道：“昨天怎么了？”

    “你昨天為什么要打人呀？”

    顧無憂觀察著他的神色，不過少年側(cè)著頭，她也只能看到已經(jīng)有些棱角的清俊側(cè)臉，看不清全貌，“是他做了什么讓你不高興的事嗎？”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一句，李欽遠(yuǎn)那顆剛才還高懸著的心竟然有些落了下來，雖然還沒有落到實(shí)處，但總歸是沒那么緊張了。

    他停下步子回過頭，看著她，嗓音干啞的問道：“為什么這么問？”

    “你沒聽那些人是怎么說的嗎？”他在的時候，謠言都滿天飛了，他走了，亂說話的人肯定更多了，估計說什么的都有，他不信她沒聽到。

    “聽了?！?/br>
    顧無憂沒有瞞他，“可我不信?！?/br>
    她說得果斷又認(rèn)真，語氣卻十分尋常，仿佛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

    “……為什么？”李欽遠(yuǎn)愣住了。

    就連他最親近的家人都不會這樣義無反顧的站在他身邊，她又是哪來的底氣這樣相信他？

    為什么？

    顧無憂聽到這話倒是輕輕擰起了眉。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她就是不相信她的大將軍會這么做啊，有什么好為什么的？顧無憂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原因，只好看著他的眼睛，如實(shí)答道：“我相信你，你不是這樣的人。”

    小丫頭仰著頭望著她，干凈澄澈的杏兒眼滿是信任。

    李欽遠(yuǎn)聽到一陣“砰砰砰”的聲音，那聲音從最初的砰砰砰，到后來的砰砰砰砰砰，像是除夕夜頭頂炸開的煙花，讓他覺得荒謬之余，也在暗黑的心底悄悄開出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