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處理掉這些東西時，他將底部的東西拿出來，才發(fā)現(xiàn)是一張張偷拍的照片，從大一入學(xué)到現(xiàn)在，足足有上百張，每一張照片上離他近的女生全部被打上x。

    封揚一想起那滿眼的紅色，胃部便翻涌。

    蘇晚在后面看著他進去，并未喊住他，站在外面等了一會，她重新返回前面的走廊，從自動販賣機前買了瓶橙汁，才又走過去。

    大概過了十分鐘，封揚站在洗臉池前潑了把水，才從里面出來。

    蘇晚靠在墻邊，視線落在他蒼白臉上，眼尾潮濕，長睫上掛著水珠，像極眼淚，從口袋拿出紙巾遞給他：“擦擦?！?/br>
    “……謝謝?！狈鈸P接過紙巾，慢慢將臉上的水珠擦凈。

    “橙汁?！碧K晚將手里的飲料塞給他，又問“要不要去吃甜品？”

    封揚垂眼看著手中的橙汁，隨后抬眼道：“不去。”

    蘇晚一愣，幾乎以為又回到兩人認(rèn)識最初。

    不過封揚很快便道：“你不喜歡吃?！?/br>
    上次點的全部浪費了。

    “那換個地方？”蘇晚問道。

    “好?！狈鈸P情緒漸漸冷靜下來。

    蘇晚口中說著要換個地方，實際完全不知道去哪里，最后只能打電話去問郭元洲。

    一提起這個，郭元洲可以連續(xù)說上三天三夜，他在電話里叭叭的。

    “小曾炒菜。”蘇晚聽見一個店名，“干凈嗎？”

    “老大，我推薦的你放心。”郭元洲在電話那頭就差拍著胸口，“雖然是蒼蠅館，但里面衛(wèi)生絕對可以，味道頂流，易一都說好吃?！?/br>
    最后兩人去了小曾炒菜。

    里面確實如同郭元洲說的，衛(wèi)生還不錯，只是里面裝飾稍微粗放了點。

    郭元洲只說了好吃，卻沒來得及告訴蘇晚這家店的特色是辣。

    每一道菜名看著正常，端上來連蔬菜都淋了辣椒湯。

    蘇晚雖平時不吃這不吃那，但她吃辣還算可以。

    坐在對面的封揚卻連脖子都泛起了紅，一雙桃花眼更加濕潤，他時不時抿著唇，試圖掩蓋辣味。

    菜還未吃多少，手邊的橙汁已經(jīng)喝完。

    蘇晚伸手問老板有沒有冰水。

    “沒有，只有冰啤，吃辣喝啤酒才爽！”老板樂呵道，“咱菜越吃越香?！?/br>
    封揚抿著唇，勺子里還有一塊豆干，他抬眼看著蘇晚：“要冰啤?！?/br>
    連平時講話的尾音都不拖，看樣子確實辣住了。

    蘇晚便要了兩瓶冰啤。

    菜的味道不錯，兩人都難得的喜歡，只除了過于辣外，最后兩人腳邊一共有一打空啤酒罐。

    蘇晚看著對面封揚，他唇紅得過分，還帶著濕潤，微微翹著，天生帶笑的模樣。

    “他們說我故意的……”封揚單手撐著額頭，另一只手捏著勺子在碗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帶了些自言自語，“阿姨說要對大家禮貌，要笑，我笑了……”

    蘇晚第一反應(yīng)是，他有些不清醒。

    封揚還在低聲說著什么：“他們說都針對我，是……我的問題。”

    明明只是客氣待人，活得小心翼翼，卻被說成是故意引誘養(yǎng)父母的女兒，讓對方心思不在學(xué)習(xí)上。

    換了幾家，每一次都被退回來，連院長都認(rèn)為是他的問題。

    蘇晚讓服務(wù)員把桌上收拾一下，等收拾到封揚的碗時，他捧住碗勺：“我會……學(xué)?！?/br>
    “抱歉，他的碗先不用收拾?！碧K晚對服務(wù)員道。

    封揚握著勺子，試圖擺出拿筷子的姿勢，卻發(fā)現(xiàn)‘筷子’始終分不開。

    他抿著唇，安靜地握著手指，指尖卻越來越用力。

    蘇晚從筷子筒里拿出一雙筷子，起身走到他身邊，拿走封揚手里的勺子，再將筷子塞進他手里：“現(xiàn)在試試?！?/br>
    封揚看著手里突然變好的筷子，一點一點比劃著手指，試圖擺出標(biāo)準(zhǔn)的握筷姿勢。

    蘇晚怕他用筷子傷了自己，便拉過旁邊凳子，坐在旁邊盯著。

    “好了?！狈鈸P磨磨蹭蹭擺好握筷子的姿勢，雙眼彎彎笑了，“我會握筷子?！?/br>
    “嗯?！碧K晚瞇眼看著他的樣子，醉后的紅暈從臉上、耳尖……一路順著脖頸蔓延往下，甚至連握著筷子的冷白手指都帶著粉。

    封揚突然放開筷子，將碗推到一邊，慢慢趴在桌上，也不是睡覺，就這么睜著眼睛。

    半晌，封揚不知道想起什么，說出一句：“是我的錯?！?/br>
    他連說這話的時候，尾音都帶著軟軟的乖。

    蘇晚不知道他經(jīng)歷什么，但無論如何不是他的錯。

    錯的是他們這些以外貌判人的人。

    包括她。

    ——卑劣。

    蘇晚心中冒出這一個詞，來形容自己。

    當(dāng)初第一面見到封揚對那個女生笑的時候，她不正是下了判定。

    判定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第51章

    封揚醉了。

    他趴在手臂上, 目光落在桌子與指尖的接觸面上，長睫微闔, 完全忘記自己身處何地。

    蘇晚坐在旁邊良久才開口道：“錯的人是……我們，不是你。”

    封揚被聲音吸引，半睜眼朝蘇晚那個方向看去。

    蘇晚正好背對著店里的燈，光源在她背后。

    封揚已經(jīng)思考不了太多東西, 好奇地伸出手一會擋在自己眼睛上, 一會朝蘇晚伸手，并沒有碰她，只是用手指虛虛在她周圍劃著。

    最后他手背擋在自己眼睛, 低喃：“有光。”

    蘇晚扭頭去看自己身后的燈, 隨后重新轉(zhuǎn)臉回來，卻發(fā)現(xiàn)封揚已經(jīng)睡著。

    他碎發(fā)落在額前, 發(fā)絲浸著之前的汗，更顯烏黑, 閉眼睡著的樣子很安穩(wěn)，哪怕現(xiàn)在來來往往都是食客，周遭到處喧囂的交談人聲。

    這家店離學(xué)校遠, 蘇晚盯著睡得安穩(wěn)的人看了一眼, 最后決定帶他去自己房子，比學(xué)校近。

    蘇晚起身，扶起封揚，原本以為要花力氣才能走到車那邊去。

    封揚醒了。

    或者確切說他睜開了眼。

    “跟著我走。”蘇晚還扶著他的手臂。

    封揚垂眼認(rèn)真看了一會蘇晚的臉，隨后‘哦’了一聲, 便真的聽她的話，往前走。

    只不過走得有些不穩(wěn)。

    走到車前，喊的代駕已經(jīng)到了。

    蘇晚將鑰匙給他，再扶著封揚進后座。

    代駕倒車開上路，問清地址后，便朝蘇晚的房子開去。

    封揚眨了眨眼睛，整個人遲鈍不已，他想睡了，只是找不到支撐的地方。

    代駕從一個十字路口大轉(zhuǎn)彎進入主干道，導(dǎo)致后座的人往一邊偏移。

    封揚徑直朝蘇晚靠去，他倒在她身上，猶豫了一會，遲鈍發(fā)現(xiàn)稍微低一點頭便能靠在什么地方。

    他便低頭靠了過去，隨后閉上眼睛。

    “欸，抱歉啊，我沒開過這種車，有點沒收住?！贝{在前面道歉。

    蘇晚說沒事，低頭看著已經(jīng)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著的人，心中有些微妙的復(fù)雜感。

    等到住處，蘇晚便扶著封揚出來，他安靜跟著她走。

    在花壇突然停下來，指著里面：“螢火蟲?！?/br>
    蘇晚扭頭看去，果然在里面見到一只發(fā)著綠光的螢火蟲。

    她視線移向封揚，他并沒有朝螢火蟲走去，只是靜靜站在那，看著發(fā)光的螢火蟲。

    大概站了有五分鐘，螢火蟲才慢慢飛走。

    “走了?！碧K晚伸手半扶著封揚，防止他摔倒。

    房子有人定期打掃，倒還算干凈。

    蘇晚帶著封揚去客房，讓他躺下睡。

    封揚坐在床邊，很認(rèn)真地彎腰脫鞋，雖然動作遲緩，但他依舊將鞋子擺整齊放好。

    隨后抬手要脫自己衣服。

    他身上只有這一件，蘇晚上前阻止：“你先穿著睡，明天早上起來洗澡?！?/br>
    封揚抬眼又看了蘇晚許久，似乎在辨認(rèn)她是誰，慢吞吞道：“阿姨說……要換睡衣才可以睡覺?！?/br>
    “現(xiàn)在沒有睡衣，所以你先睡?！碧K晚看著今天意外多話的人，只能先哄騙著。

    封揚明明很困，但還在努力思考，只不過最后也沒想出所以然，便躺下扯過薄被蓋上。

    他躺得筆直，手也很規(guī)矩放好，對著蘇晚露出笑：“晚安?！?/br>
    “……晚安。”蘇晚見到他過分天真的笑，不由怔忪，隨后才伸手將房內(nèi)的燈關(guān)上，只留下床頭一盞燈，以防他起來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