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關(guān)星河的聲音嗓子口徘徊，多日來滴水未進的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說話的力氣，他只是仰頭看著對面同樣被五花大綁的關(guān)星海，幾乎無意識地在心里大喊：“哥哥，哥哥……”

    “……好了嚴女士，我相信你已經(jīng)聽得很清楚了，五千萬，你可以挑一個兒子回家?！?/br>
    關(guān)星河整個人虛弱的厲害，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直到這一場電話直播大戲的另一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1個億，我給你1個億，求求你放了他們，放了他們?。　?/br>
    是嚴一素，是即將崩潰的嚴一素的聲音。

    關(guān)星河瞬間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吸重了，會把這心心念念熟悉的聲音吹散了。

    “嘖嘖嘖，房地產(chǎn)公司的龍頭大佬、在整個業(yè)界赫赫有名的嚴董事長這是怎么了，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你現(xiàn)在可以選擇用五千萬換回你的一個兒子，或者得到兩個兒子的尸體，怎么樣，選擇權(quán)在你手里哦?！?/br>
    “別傷害他們……”

    “啊——”

    手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難以忍受的疼痛。

    一根針，一根細長又尖銳的針，從他的指甲縫里深深扎了進去。

    關(guān)星河疼得整個人都在發(fā)抖，原本喑啞無力的嗓子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呼聲。

    這一聲突兀的慘叫打斷了嚴一素原本要說的話，她頓了頓，隨即整個聲音都變得凄厲：“你干了什么！別動他們，求求你別動他們，你要什么都可以，不要動他們……”

    電話這頭的綁匪似乎很滿意嚴一素這種帶著哭腔和絕望的聲音，聽了好一會兒才不緊不慢道：“開胃小菜罷了，你還有三秒鐘的時間回答剛剛的選擇題，過時的話，唔，你有兩個兒子，想必也不會介意少一個吧？三、二……”

    “我換，五千萬，我換……別傷害他們……”

    “很好，很感謝你的配合。那么嚴女士，接下來你將有十秒鐘的時間來再一次做出選擇，五千萬，你想換回哪一個兒子呢？”

    “是優(yōu)秀的讓人嫉妒的大兒子，還是可愛的像個芭比娃娃的小兒子呢？”

    電話那頭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綁匪卻像是從中得到了天大的樂趣，透過變聲器都能聽出他玩弄獵物的殘忍趣味：

    “我是個守信的人。告訴我你想救哪一個兒子，只要錢到賬，你喜愛的這個孩子很快就能安全回家了，我保證?！?/br>
    “哦，忘了告訴你，現(xiàn)在，對就是現(xiàn)在，你的兩個兒子就在這里親耳聽你做出選擇。唔，芭比娃娃好像在哭，不過這也不重要了?！?/br>
    “所以誰是你喜歡的那個乖孩子呢？現(xiàn)在就開始吧，十、九……”

    這一次綁匪并沒有客氣，他每數(shù)一個數(shù)，就有一根針扎進關(guān)星河的指甲，越扎越深，越扎越深。

    關(guān)星河原本是死死忍著不發(fā)出聲音的，那種鉆心的疼，讓他幾乎咬碎了牙齒。

    他疼的幾乎意識模糊，冷冰冰的死亡數(shù)字纏上他的咽喉，對面哥哥發(fā)出的慘叫聲像是尖銳的電鉆穿透他的耳膜……

    太疼了。

    怎么還沒有結(jié)束呢？

    “二、一……”

    “星海，放了星海?！?/br>
    作者有話要說：　　很抱歉又斷更了兩天，實在是迫于生計，無可奈何，之后更新情況暫時保證不了，但絕對不會棄坑，盡量在五月前完結(jié)這篇文，希望到時候還有小天使記得嗚。——by一只以為自己忙完一段就可以輕松的天真的社畜

    想（shang）念（ban）上（hao）學（nan）

    第65章

    那是嚴一素這輩子說出的最最絕望的一句話。

    她的喉嚨口是濃重的鐵銹味兒, 她聽到她的大兒子在電話那端慘叫，而她的小兒子, 她年僅七歲的小兒子，再沒有發(fā)出哪怕一絲半點聲音。

    變聲器里那個怪物發(fā)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如你所愿。放心，我會好好招待這個漂亮的芭比娃娃的?！?/br>
    電話被掛斷了。

    嚴一素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關(guān)國棟想上前扶她, 卻被她一把甩開。

    “星河在電話那邊聽……”嚴一素將手按在自己似乎被安放了絞rou機的心臟, 近乎自虐地沖著對方大喊，“他聽到了，聽到我們拋棄他, 不救他, 不要他了！他還那么小，他還那么小……”

    而與此同時, 在廢舊倉庫里，這場殘忍的二選一戲碼遠未結(jié)束。

    關(guān)星河痛得幾乎麻木了, 他呆呆的盯著自己手指上十根細長的銀針，就像在看從自己身上長出來的怪物。

    “關(guān)于嚴女士的答案相信兩位都聽到了，不過我這個人很公平, 既然給了她選擇的機會, 那么你們，兩位可愛的關(guān)少爺，自然也有一次選擇的權(quán)利?！?/br>
    居高臨下宛如噩夢的聲音再次在關(guān)星河耳邊響起，只可惜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和綁匪繼續(xù)這個惡劣的游戲。

    他現(xiàn)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攢到足夠的力氣, 然后一口咬斷自己的舌頭。

    “首先是我們的關(guān)大少爺，現(xiàn)在你有一個選擇的機會，一個代替你寶貝弟弟留下的機會?！?/br>
    “聽說你們兩感情很好不是嗎，那位小少爺可是一直在喊哥哥哥哥呢。”

    “好了，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了，你愿意留下，讓可愛的芭比娃娃回家嗎？”

    死一般的沉默蔓延開來。

    關(guān)星河只能聽到自己虛弱無力的喘息聲，還有胸腔內(nèi)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的聲音。

    “忘了告訴你們，對于留下的那個孩子，我可不會再用前些天的開胃小菜來招待了，還有很多有趣又美味的大餐，那個幸運的孩子會喜歡的，我保證?！?/br>
    “考慮的時間夠久了，怎么樣大少爺，想要替你的弟弟嘗一嘗接下來的大餐嗎？”

    “三、二、一，唔，不說話，那看來是不愿意了?！?/br>
    “嘖嘖，那么現(xiàn)在選擇權(quán)在你這里了，可愛的芭比娃娃?！?/br>
    關(guān)星河狼狽的躺在地上，他感覺到有人將他手指上的銀針一根根拔走，綁在他手上的繩子被解開了，還有一只手在他的嘴邊放了一杯水。

    一杯干凈的甘甜的水。

    根本容不得他多加思考，他的身體已經(jīng)在拼命叫囂，水，他要水。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搶過那杯水三兩口喝下，他的嘴唇早已經(jīng)因為缺水而干裂，冷冰冰的涼水連帶著嘴唇上的新鮮的血跡順著食道緩緩流下，讓他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哆嗦起來。

    一杯冰水似乎喚回了他的部分感官。

    有人拽著他的后衣領，一使勁兒直接將他甩到關(guān)星海跟前。

    “哥哥……”

    關(guān)星河終于看清了此刻關(guān)星海的模樣。

    他那個從來都將自己打理的一絲不茍矜貴又驕傲的哥哥啊，此刻滿臉都是混在一起看不清顏色的污泥和血跡。他的雙手被綁在身后，指尖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右手不自然地彎曲著，就像是一截脫離了樹干的殘枝，再不能動彈。

    “哥哥……”

    關(guān)星河的手里突然被塞了一把匕首，一把鋒利的反射著銀光的匕首。

    陰魂不散的聲音再次響起，宛如來自地獄的惡魔的蠱惑：

    “我只要你們中一個人的命?！?/br>
    “殺了他，只要殺了他，你就自由了?！?/br>
    “他們都拋棄你了不是嗎，你最信任的父母，你最喜歡的哥哥，所有人都不愿意救你，他們不要你了?！?/br>
    “把刀舉起來，對，再舉高一點，你就能自己救自己，相信我這并不難，真的不難……”

    關(guān)星河神情恍惚地看著手中匕首，又扭頭去看至始至終沒對他說過一句話的哥哥：“你們都不要我了……”

    匕首被慢慢舉起。

    刀刃上照應出他那張骯臟的滿是血污的臉。

    看到這一幕的綁匪在心里生出一股酣暢淋漓的痛快。

    就是這樣，他會把這一幕原原本本錄下來，連同這個一死一活兩個兒子一起送還給嚴一素。

    那個為了一塊地不惜把人逼死的嚴董事長會怎么樣呢？

    她會哭嗎？就像當年自己抱著父親的尸首那樣絕望地哭。

    匕首落下。

    “噗嗤?！?/br>
    新鮮的干凈的血液順著刀鋒慢慢流淌下來。

    “星河——”

    關(guān)星海掙扎著撲過去。

    他弟弟，他七歲的弟弟，將刀口對準了自己，毫不猶豫地扎了下去。

    天崩地裂，支撐著關(guān)星海的最后一根弦在這一刻“啪”的一聲，徹底斷了。

    顧安寧聽到這里的時候整個人都在不住的顫抖，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被扭成皺巴巴的一團，連帶著呼吸都在隱隱作痛。

    他們怎么忍心呢，漂亮又懂事的七歲的小星河，他們怎么、怎么忍心這樣一刀一刀將他戳成千瘡百孔的模樣呢？

    理智上她知道不能怪手心手背都是rou痛苦做出決定的嚴一素，也不能怨在生死面前沒有大無畏犧牲勇氣的關(guān)星海。

    可是這一刻她仍然忍不住生出沖著他們大喊的沖動：他才七歲啊，小星河他，才七歲啊。

    可是顧安寧什么也不做了，她甚至不敢放下捂住耳朵的手。

    而她的背后，關(guān)星河自虐一般的回憶還在繼續(xù)。

    “其實我那時年紀小，又被餓了那么多天，手上根本沒有什么力氣，所以那一刀不過是皮rou傷，只是看著嚇人而已，根本沒傷到要害?！?/br>
    “可是他那時看起來，像是快瘋了。”

    關(guān)星海確實快瘋了。

    他的手腳全部被綁的嚴嚴實實，他的指尖還扎著說不清的長針，可是他已經(jīng)顧不了那么多了，他的腦海里全是星河舉著匕首沖著自己心窩狠狠扎去的情景，他的眼里只剩下刺眼的血色。

    “星河！星河！你們放了他，放了他！”關(guān)星海沖著角落里帶著面具的綁匪凄厲大喊，“我留下，讓我留下！你們放了他！”

    關(guān)星河那時其實已經(jīng)聽不太清周邊的聲音，或者說他還聽得清，只是他的大腦已經(jīng)沒有精力去處理這些信息，他只是覺得很累很累，還有一點吵。

    “嘖，雖然比我原來的劇本差一點，但也不錯，這只漂亮的小家貓不錯，我都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讓他嘗嘗我們美味的大餐了?！睅е谏婢叩哪腥艘徊揭徊娇拷袷且恢煌媾C物的惡劣的野獸，甚至還有心思對著關(guān)星海吹口哨，“吁，大少爺怎么樣，馬上就能回家了，高興嗎？”

    “不！讓星河回去，我留下來，我自愿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