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問他：“哥，你要不要來我們宿舍，分一塊蛋糕。”

    裴廷說不用了，他今晚還要早點回去，不然明日早起會累。

    顧寶被松回學(xué)校，進(jìn)宿舍，王輝和謝安躲在門后拉彩帶筒，噼里啪啦，他們高唱著生日快樂，鬼哭狼嚎，把隔壁宿舍的都驚動了，過來分了塊蛋糕。

    得知顧寶女朋友來以后，他今晚要去酒店陪女友，都酸得要命。

    復(fù)明偷偷往顧寶手里塞了個套，叫顧寶跟握了火種一樣，丟也不是，收也不是，最后丟回復(fù)明床上，大聲道：“我不需要！”

    謝安把顧寶摜到床上，撓他癢癢：“我想要，我需要，我都十九了！你這個未成年身在福中不知福！”

    與顧寶這邊的熱鬧不同，裴廷站在車邊，重新掏了支煙出來抽，看著顧寶的學(xué)校大門。

    掌心里一塊深紅，燙得狠了，不知這次愈合需要多久。

    他打開后車座，將藏在里面的蛋糕和鮮花取出。他坐在后座，開著車門，打開蛋糕盒，自己嘗了一口。

    為了顧寶的生日，不止學(xué)了新曲，還在廚房練習(xí)了一個禮拜，叫擅長點心的五嫂教會了他如何制作蛋糕。

    雪白的奶油上，一筆一畫地在表層寫下了生日快樂，內(nèi)芯是草莓，黃桃，和巧克力。

    一塊塊夾芯的糕層中，被他用巧克力寫了無數(shù)句，顧寶，我喜歡你。

    就像重機(jī)車上，顧寶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發(fā)現(xiàn)，屬于他名字的刻印。

    他吃下了這份蛋糕，沒能吃完，他從來也不喜歡太甜的東西。

    這蛋糕沒做好，甜得發(fā)苦。

    咚的一聲，他把蛋糕扔進(jìn)了垃圾桶里，連帶著那束鮮花一起。

    第32章

    裴廷回家沖澡，換好睡衣后，才到樓下問五嫂要醫(yī)藥箱。掌心那點火辣，雖不太疼，存在感卻鮮明，叫人惱火。

    尤其提醒了他，這是為了什么才留下的。

    五嫂大驚小怪，以為他哪里受了重傷。裴廷敷衍幾句，便拿著藥上樓。藥物作用下，痛楚減緩許多，心頭陰霾未散，依舊沉郁。

    裴廷想忙公事，在發(fā)現(xiàn)怎么也無法集中精神后，他拿上煙，走到書房連接的陽臺處。那里有盞星星燈，顧寶帶過來的。

    他說這里太暗，怎么也不按個燈。裴廷答平日不常用這個陽臺，有燈沒燈都無所謂。

    顧寶說，有星星啊，可以看星星。掀開落地窗簾，顧寶探身出去，只看見城市里被污染的大氣層，別說星星，連月亮都是朦朧的，景色不算很好。

    裴廷跟著一起探身，故意問，星星在哪？他發(fā)現(xiàn)自己跟顧寶在一塊時，常常變得惡劣，熱衷于看人吃癟。

    第二日，星星就來了，顧寶吸著奶茶，提著一盞紅色的燈，像姑娘家會送閨蜜的玩意，又似童話故事里的道具，不知從哪翻出來的。

    顧寶把燈放在陽臺那，說以后就有星星了。

    裴廷坐在陽臺抽煙，把燈打開，暖黃的光從鏤空形狀的孔洞中，落滿了陽臺，一地的星星。

    他一根一根地抽，很快就沒了半包煙。掏出手機(jī)，反復(fù)點開微信，又關(guān)上。他都覺得自己無聊，又何必。

    罷了，連蛋糕和鮮花都能扔掉，不如將感情收拾收拾。他沒自虐癖好，被煙頭燙上一次，就已經(jīng)知道疼。

    這些時日范嬌不在，他好了傷疤忘了疼，不知自己是個什么身份。

    裴廷難得放松，什么事也沒做，耗掉了大半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又熱鬧起來。如果不是知道顧寶今晚一定陪著女朋友，裴廷肯定以為顧寶來了。

    顧寶仿佛擁有的特殊天賦，他身邊總是熱鬧的，跟裴廷不一樣。

    他們從來都不是相似的人，就像兩個極端，上帝開了個玩笑，讓他碰到了顧寶。

    這個人生里的意外。

    裴廷心想，顧寶今晚在做什么，跟范嬌一起嗎，會不會鬧出什么意外。比如未婚先孕，大學(xué)生子。

    要是擱在以往，裴廷肯定想要管教。

    只是他如今心里有鬼，真要制止，也是出于私欲。他留在顧寶身邊，已經(jīng)是對自己最大的放縱，真動手去干涉顧寶的愛情，他還沒下作到這種地步。

    即便光是想象今夜，都叫裴廷痛苦萬分。

    幻想走進(jìn)現(xiàn)實，他真的聽到了顧寶的聲音，一聲聲的哥，從書房門外透了進(jìn)來。

    裴廷扭頭望著聲音來源處，書房門把手被擰開，手里拿著盒子的顧寶走了近啦，一邊走一邊嘟囔：“我還以為你睡了，五嫂說你沒睡，那你走得這么急啊，連塊蛋糕都不肯吃?！?/br>
    顧寶走到了落地窗前，瞧裴廷一臉震驚，難得情緒外露，他樂了，咧出一口白牙：“你怎么跟見了鬼一樣，干嘛，我現(xiàn)在十七歲了，是不是比前一天更帥了？”

    說完，他抬手看表，驚叫了聲：“靠，時間快過了，趕緊關(guān)燈?！?/br>
    顧寶把燈關(guān)了，借著陽臺那點小星星，磕磕碰碰走到裴廷面前，還撞到膝蓋，疼得他倒抽氣。

    裴廷全程都沒出聲，好似他一但說話，就會驚破這場美好的夜夢。他小心翼翼，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眼前的顧寶，捧著一小塊切好的蛋糕，上面還有完整的巧克力牌，寫著生日快樂。

    一根粉紅細(xì)小的蠟燭，被顧寶點燃了，搖搖晃晃的燭光，柔和了顧寶的臉頰，些許嬰兒肥的輪廓，粉色的唇，翹而纖長的睫，一如初見，那么美好。

    顧寶把蛋糕捧到裴廷面前，笑著說：“十二點還沒過，生日愿望還有效。裴廷，我的愿望，分你一半?！?/br>
    發(fā)覺裴廷始終沒有動作，顧寶急了：“快呀，還有一分鐘今天就過去了！”

    裴廷伸手掐住了顧寶的臉，將人掐得齜牙咧嘴，大聲喊疼，裴廷才停下，心想，不是幻覺，他還以為他瘋了呢。

    顧寶捂著自己的臉，覺得自己好心沒有好報，分愿望給裴廷，這人還讓自己疼。

    裴廷終于開口，幾分沙?。骸罢l跟你說愿望能分的?！?/br>
    “你不管嘛，來，三二一，閉眼許愿?！鳖檶氄f完，趕緊合上眼。

    手機(jī)震動起來，提醒著十二點已過，蠟燭被吹滅，微甜的奶油，蠟燭微焦的氣息，昏暗環(huán)境里，蹲在身前的人。

    裴廷安靜繾綣地望著閉著眼的顧寶，難得透露些許情深，只因顧寶看不見，也不會知道。

    顧寶睜開眼，笑問：“你許了什么愿望?！?/br>
    裴廷答不告訴你，顧寶噘嘴，嫌他小氣。

    裴廷許的愿望很簡單，卻又很難。他希望面前這個人，能留在自己身邊，能屬于他，或者……能夠擁有片刻，都很好。

    要是顧寶知道，他將他分過來的愿望，許在這上面，會不會嚇壞，又覺得他卑鄙。

    顧寶打開燈，光明來得突然。顧寶手指抹了筆奶油到裴廷臉上，下一秒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別想著拿蛋糕砸我，這可是我千辛萬苦從室友手里保留下來的，差點當(dāng)不成兄弟。”

    裴廷喜凈，臉上沾了奶油，卻生不起氣。又或者說，自從顧寶今天能出現(xiàn)在他面前，注定將他的心煮成一鍋綿軟的春水，把他燙化，怎么也生不起氣。

    顧寶把蛋糕端到裴廷面前：“吃吧?！?/br>
    裴廷拿著叉子，一口口把蛋糕往嘴里送。數(shù)個小時前，他的味蕾被蛋糕傷得半死不活，數(shù)個小時后，又重新被蛋糕復(fù)活。

    他品到了前所未有的香甜，柔軟，沒有比這更好吃的蛋糕了。

    好吃到裴廷說：“是哪家買的？”

    顧寶難得見他對甜食感興趣，舔了下手指上的奶油：“你喜歡這種？回去我問問復(fù)明，蛋糕是他定的?！?/br>
    顧寶覺得味道一般，既然裴廷喜歡，以后經(jīng)常買來哄裴廷就是了。

    眼前的裴廷，看起來心情真好，他也覺得開心。

    裴廷甚至把生日快樂那個巧克力牌，都吞吃入腹，要不是顧寶都嘗過味道，都要覺得裴廷吃的是什么珍饈。

    顧寶窩進(jìn)自己的專屬座位，忙了一天，已經(jīng)困了。聽到裴廷問他：“你怎么回來了？范嬌呢？”

    “嬌嬌在酒店，她累了一天，倒時差呢?！鳖檶毶眢w都陷入了懶人沙發(fā)里，眼皮都要黏在一塊了。

    顧寶：“而且今天是我媽的受難日，怎么能不回來陪她。再說了，你不是還沒吃我的蛋糕嗎，本來以為你已經(jīng)休息了，都不打算上來，五嫂說你沒睡，正好一起吹個蠟燭?！?/br>
    裴廷覺得是時候給五嫂漲工資了，過年再包個大紅包，他試探性地問：“我以為你會陪范嬌?！?/br>
    顧寶勉強(qiáng)睜開眼睛，有點苦惱道：“你怎么跟復(fù)明一樣，我怎么陪她，酒店就一張床，我睡沙發(fā)啊?！?/br>
    裴廷不繼續(xù)說了，再說就是自虐。

    看顧寶已經(jīng)開始打哈欠，裴廷走過去，把顧寶從沙發(fā)里撈了起來：“回去陪你mama吧，不過這么晚了，她會不會已經(jīng)睡了。”

    湯玉美的確睡了，睡前甚至敷了張昂貴的面膜。

    那些精華都沒吸收，就被討債鬼顧寶吵醒。嚇得她大半夜的，以為家里進(jìn)賊，樓下這么多動靜。

    顧正高爾夫球桿都捏在手里，膽戰(zhàn)心驚的夫妻倆看見到樓下的顧寶，統(tǒng)一戰(zhàn)線，訓(xùn)了兒子一通，說他以后回家，別大半夜的，顧正嚴(yán)肅道：“知道你媽嚇成什么樣了嗎？！”

    說著還攬過嬌妻的肩膀，任由老婆的面膜水糊了自己一肩膀。

    湯玉美在老公懷里還柔柔弱弱，在顧寶面前就兇得要命，掐著人的耳朵：“這么晚才回來也不知道打個電話！”

    兇完以后又問：“蛋糕吃了嗎，肚子餓不餓？給你下碗面吃？”

    顧寶傻笑著抱住了自己的mama：“不餓，吃了好多蛋糕，我煮面給你吃啊，你的乖兒子才學(xué)了一手?！?/br>
    湯玉美：“不要，我減肥。”

    顧正依然肅著臉，把球桿放到一邊：“寶寶，爸爸有點餓?！?/br>
    最后顧寶拿手半生不熟的面，糊焦的煎雞蛋，都被顧正和湯玉美分吃了。

    湯玉美嘴上說著難吃，實際一口都沒落下。

    吃完面，湯玉美拿了個紅包出來，里面是她回老家求來的紅符，說是能保佑人平平安安。

    湯玉美看著顧寶：“乖仔好像才從mama肚子里出來，一轉(zhuǎn)眼都這么大了?！?/br>
    顧寶捏著紅包：“是啊，乖仔都能談戀愛了?！?/br>
    湯玉美虎著臉：“你敢！”

    顧寶不服氣：“媽，我爸追你的時候，你才十七吧！”

    湯玉美：“那是因為你爸帥，你外公說，這么帥的男人難得傻了，落到咱們家來，不趕緊抓緊，哪里能把你生得這么好看。”

    “你mama有眼光，你該知道感恩！”湯玉美說。

    顧正在旁邊咳嗽：“老婆，我聽著呢。”

    湯玉美溫情款款道：“沒，我說我們兒子傻?！?/br>
    顧寶：“……”老媽，我也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