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是有臉面，有臉面的人家可做不出這種事情?！眳切跤跋氲角媳缓嗡票频妹咳粘鲩T回家都跟做賊一樣，心里就生氣。

    葉無霜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瞥了一眼何尚書夫人。

    榮國公夫人招呼大家坐下，氣氛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井紹予被眾人圍著夸獎，饒是他臉皮厚，也有點(diǎn)吃不消，而且他心思也不在此處，他的心啊，早就飛到葉無霜身邊去了。

    吃了飯，眾人三倆成群的聊天，井紹予差人悄摸摸的給葉無霜遞了消息，約她西邊涼亭一續(xù)，那里他早就派人守著，除了他和葉無霜，誰都進(jìn)不來。

    傳了消息后，他就在涼亭里等著，坐立難安，但沒多久葉無霜就來了。

    她穿著一聲素色的織錦衣服，說不出的好看。

    “井公子找我所為何事？”葉無霜很是客氣。

    “嗯...嗯...”井紹予一肚子的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嗯嗯嗯。

    “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你這么緊張做什么？”葉無霜被他逗笑出了聲。

    井紹予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有點(diǎn)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葉姑娘可知微闌的心意？”井紹予這話憑著沖動說出了口，然后一雙眼睛，無辜而又深情的看著葉無霜。

    “知道?！比~無霜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井紹予這小心翼翼的樣子多有不忍，原來在愛情里先承認(rèn)的那個人竟會如此卑微。

    “那...”井紹予這話說的都在顫抖。

    “我配不上井公子，還望公子另覓良緣?！比~無霜壓著心底那一絲絲不忍，還是果斷的拒絕了井紹予，他是個好人，不該耽誤在她身上。

    葉無霜拒絕之后，井紹予倒是松了口氣。

    “我其實(shí)心底早知道姑娘是要拒絕我的?！本B予嘆了口氣，“原本以為做了狀元，成功的幾率會高一點(diǎn)呢?！?/br>
    “你哪里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本B予笑了笑接著說，“我覺得，只有當(dāng)了狀元，才有資格跟姑娘表明心意?！?/br>
    “承蒙公子錯愛?！比~無霜微微移開了目光。

    “沒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不喜歡我，我就一直追著你，反正我這輩子，也就準(zhǔn)備耗在你身上了，前面那么多年我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幾年。”井紹予往前走了一步。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當(dāng)我知道你和那姓曲的和離之后，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開心。”井紹予深深的看著葉無霜，“你說我卑鄙也好，無恥也罷，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的?！?/br>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在你身后仰望著你，你一定不記得了?！本B予撓了撓鼻尖，“那時候你拒絕了我哥哥的婚事，我很不服氣，在路上遇見你的時候狠狠撞了你一下，結(jié)果把自己給撞到了?！?/br>
    葉無霜皺起了眉，她完全不記得這件事情。

    “我不服氣，就起來又踢了你一腳。”井紹予紅著臉，“你不像其他姑娘，受了這個氣就受了?！?/br>
    “你也踢了我一腳，把我都給踢哭了。其實(shí)你力氣用的小，但我當(dāng)時被你嚇到了?！本B予想想又覺得自己傻，“你等我哭完了，讓我跟你道歉，我那時候害怕，就跟你說了對不起。”

    “然后你抱起我，替我抹了抹眼淚，還給我買了糖葫蘆。”井紹予欲言又止。

    “你還親了我額頭呢?！?/br>
    這話一出，倆個人都紅了臉。

    第五十八章

    井紹予說完，葉無霜才模模糊糊的記起有這么件事, 只記得那好像是個虎頭虎腦的孩子, 和面前這個人完全重合不到一起。

    “你那時候還是個小孩子，所以我才…”當(dāng)時她也是看他rou嘟嘟的臉, 哭的眼淚鼻涕糊在一起，rou乎乎的手還揪著自己的耳朵, 很是可愛，這才親了他一下, 誰曾想, 井紹予就記了這么多年。

    “那你也親了我了, 也該對我負(fù)責(zé)的?！本B予嘟了嘟嘴，擺出了他小時候常用的表情。剛開始和葉無霜說話的時候, 他不自覺的就會緊張，心跳加速, 甚至手都有點(diǎn)發(fā)麻, 可如今話說到這個份上, 他反而輕松了。

    “這怎么能算數(shù), 那時候，你不過還是個娃娃?！比~無霜有點(diǎn)無措的眨了眨眼。

    “可是, 那時候我就把你記在心里了?！本B予指了指自己的心臟?！皠傞_始我只是想，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娶一個像你這樣的女子，后來真的長大了才發(fā)現(xiàn)，除了你，我誰都不想娶?！?/br>
    井紹予看著葉無霜, 眼里閃著盈盈水光，臉上的表情倒不像在表白，而是在呢喃一首情詩。

    “你說這人心真不講道理，你還踢了我一腳呢，當(dāng)時我可真的是害怕了?！本B予抿著嘴笑了笑，“可是后來你把我抱起來，親了一下我的額頭，給了我根糖葫蘆，我就記了你那么多年?！?/br>
    “我都沒辦法掙扎，就被你給套牢了。”晚風(fēng)吹過，吹起了倆人的衣角。

    “你成親的時候我還小，我長大了你卻只看得見那個人，這對我來說實(shí)在是折磨，”井紹予不確定葉無霜想不想聽到曲鴻峰的名字，于是只用了個代稱作為替代，“我開始寄情山水，倒也真的不那么難受了?！?/br>
    “后來我聽說你們和離了，我就立刻趕了回來，哪只回來晚了，到家才得知你們?nèi)チ肃l(xiāng)下，于是我又馬不停蹄的跟著你們?nèi)チ肃l(xiāng)下?！本B予微微紅了臉，把自己的那個小心思全部展現(xiàn)在自己所愛之人面前，讓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還把你們隔壁的房子給買了下來，知道你女兒無聊，就差人千方百計塞話本，送點(diǎn)心，那時候我還不敢看你，不敢跟你說話。”

    “你不知道，我光是走到你面前，就花了好大的力氣，所以，”井紹予楚楚可憐的皺了起眉頭，“你可不可以喜歡我？一點(diǎn)點(diǎn)喜歡就可以。”

    葉無霜沒想到，井紹予做了這么多，也沒想到只是因?yàn)槟敲醇∈?，他就把她放在心里這么多年，明明自己都不記得了。

    但想了想，自己對曲鴻峰不就是如此么，也因?yàn)橐患∈?，就義無反顧的嫁給了他，最后甚至賠了性命。

    井紹予愛她如此，感動么？感動的。

    那自己就會愛他么？不是的，或者應(yīng)該說，她不知道會不會。

    愛情從來都是霸道的，不是看付出，不是比慘，她就是毫無道理的，肆無忌憚。

    “還是請公子，另覓良緣?！眰z人安靜的對視了好久，直到葉無霜說出了這么句話。

    井紹予苦笑了一下低下頭，肩膀也不似剛才那樣挺直。

    “我就知道你會拒絕我的，你就是這樣的人?！本B予整理好情緒，抬頭又笑了起來，“可我就愛這樣的你，你現(xiàn)在不喜歡我沒關(guān)系，以后你會喜歡我的，我們走著瞧?！?/br>
    這話雖然說得硬氣，可直到宴席散場，井紹予洗去一身疲憊躺到了床上的那一刻，失落還是鋪天蓋地的朝他撲了過來，無處閃躲。

    但他到底這么多年過來了，失落過后又是滿滿的斗志，早就知道，葉無霜經(jīng)過了曲鴻峰之后，不會那么容易心動，他有準(zhǔn)備，不就是耗著嘛，一輩子那么長，他等得起！

    榮國公這邊熱熱鬧鬧，井紹予一下子從那個胸?zé)o大志，心性有異的人又變成了那個京城第一大才子，而何府那邊就是完全不同的光景了。

    何似也中了個探花，何尚書原本也準(zhǔn)備給他大肆慶祝一下，但被他本人給拒絕了，他的腿還沒有徹底好利索，曲望南去了南境之后，外人看他也多有深意。

    從前的何似，那也是京城里的風(fēng)云人物，除了高長淅，屬他最得女孩子的心。好比之前他堵著曲望南，還會有姑娘說他是個深情的人，癡心一片。

    而曲望南狠了心去了那苦寒之地，外人又說他為人偏執(zhí)，強(qiáng)人所難。

    當(dāng)初他做那些事情的時候，確實(shí)是想逼一逼曲望南，可他沒想到，那個姑娘如此剛烈。

    他原本就在矛盾里躊躇，一方面想讓高長淅對曲望南徹底死心，一方面也是自己的私心，想要把曲望南留在身邊，但是那個小姑娘卻用行動告訴她，自己有多卑劣。

    這樣的他，還有什么臉慶祝。

    這么幾件事情之后，京城倒也安靜了那么一年。

    這一年的時間里，井紹予每天早上去翰林院當(dāng)值，得空了就來魏國公府拜訪，但是他也不找葉無霜，他就找高芷蘭，葉無咎和葉星河。

    人雖然沒到葉無霜跟前，但那些新奇的小物件倒是沒怎么斷過。還有那些個信，現(xiàn)在井紹予在信里也不顧左右而言他了，每次都是寫上那些旖旎情詩，看的葉無霜都臉紅。

    就連著榮國公夫人和賀暖儀，也都旁敲側(cè)擊的在葉無霜跟前說井紹予的好話。

    葉無霜都有點(diǎn)不解，自己哪里好，值得井紹予如此費(fèi)工夫。

    **************

    京城沉寂了一年之后，也終于有了那么幾件新鮮事。

    太子納了兩位側(cè)妃，一個是戶部尚書嫡女，一位是諫議大夫的嫡幼女。但這兩位對沐晴都很是恭敬，也不為其他，只因?yàn)樘舆€是最尊重沐晴。

    沐晴和太子成親之前，并無過多交集，成親以后倒是相處和諧，因著沐晴，太子的脾氣都好了很多，裴皇后就常說，沐晴為太子妃，乃是大晉的幸事，此話到底是不假。

    高長淅的瑞王府已經(jīng)修葺好了，如今他已經(jīng)帶著何冉冉出了皇宮。何冉冉如今到還是好過了一點(diǎn)，宮里的人，就算是宮女太監(jiān)，那也是一個個的勢利眼。這瑞王府里的人卻要好一點(diǎn)，她到底喘了口氣。

    只是如今在王府里，她已經(jīng)經(jīng)常好幾日都不一定能見到高長淅一面，每每只是遠(yuǎn)遠(yuǎn)見上一次，也足以讓她開心不已。

    對了，還有一件事，便是那京城的頭牌名伶換人了，啄玉班的憐契好是好，但是那韻袖班的涼竹到底是能壓她一頭。

    而且這名伶，也要看個新鮮勁，如今啊，載人舟旁邊的漁舟茶樓才是達(dá)官顯貴們愛去的地方，這涼竹的戲，那也是一票難求。

    高長凌此刻作壁上觀，她就要看看如今這憐契，一個過了氣的戲子，還如何在這城中立足。

    “殿下，我們今天還出宮么？”高長凌正直長個的年紀(jì)，一年時間，不僅個頭高了，就連著相貌，也更加英俊了。

    他愜意的躺在亭子的長椅上，喝著茶，看著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你想出去?。俊备唛L淅斜著眼看了下福來。

    “奴才哪有什么想法，是皇上昨天不是又告誡殿下，不要隨意出宮么，要是再出去，陛下該不高興了。”如今的高長凌，比起之前更是灑脫。

    高長澤變得更沉穩(wěn)，高長淅變得更勤奮，已經(jīng)有兒子這么能干了，皇帝其實(shí)也不在乎高長凌能多有出息，只是對他這整天不務(wù)正業(yè)有些惱火。

    “父皇看我就沒順眼過。”高長凌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然后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站著的福來?！敖裉煸缧┗貋砭褪橇??！?/br>
    福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喏了一聲。

    這時不遠(yuǎn)處，傳來了孩童的哭鬧聲，高長凌皺了皺眉。

    他覺著這哭聲很是耳熟，于是站了起來，尋著聲音的方向就去了。

    御花園里，奶娘抱著哭鬧不停的高雅淳滿臉愁容。

    高長凌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可能，他飛快上前，有些粗魯?shù)膹哪棠飸牙锇迅哐糯颈Я诉^來，然后不顧奶娘的驚呼，小心翼翼的拉開孩子的衣服，看看孩子身上有沒有傷痕。

    確定了孩子身上沒有受傷的痕跡以后，才松了口氣。

    “這是怎么了？”他抱著高雅淳，看向奶娘。

    “太子妃染了點(diǎn)風(fēng)寒，不想傳給皇長孫，于是讓奴才照顧著，但皇長孫平時都是太子妃貼身照顧，如今見不到母親這才哭鬧不止?！蹦棠锏椭^，有些害怕這個名聲不怎么好的皇子。

    高長凌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抱著高雅淳，舉高高，哄著他。

    平時高長凌就經(jīng)常帶著高雅淳玩，高雅淳很是喜歡他，高長凌哄了一會之后，高雅淳就不再哭了，抱著高長凌的脖子，奶聲奶氣的叫著皇叔，他說話還不是很利索，皇叔聽起來都像是黃蘇。

    “太子妃最近心情如何？”高長凌偏頭看向奶娘，他大哥剛納了兩個側(cè)妃，雖說還是以沐晴為重，但到底他怕自己的這個皇嫂心態(tài)失衡。

    “回殿下，好的?！蹦锬锾ь^看了眼高長淅，見他臉色好了，這才松了口氣。

    高長凌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跟我走吧，把這孩子送到我母后那?！备唛L凌抱著孩子就朝著自己母后的宮里走，奶娘連忙跟上。

    高長凌到了裴皇后宮里，還陪著高雅淳玩了一會兒，這才出了宮。

    出宮晚了點(diǎn)，到了漁舟，涼竹已經(jīng)上了臺。

    高長凌落座，看著臺上，涼竹每次停頓，下面都是一陣喝彩，人氣倒是比剛開始的憐契還要高了。

    九秋聽聞他來了，也走進(jìn)了他的包廂，一進(jìn)來也不客氣，直接坐到了桌子的另一側(cè)。

    九秋是高長凌的好友，也是“載人舟”的老板，他發(fā)家的第一筆錢就是高長凌給的，但他是個妙人，和高長凌不像是上下級，更像是朋友，損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