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嗯?!?/br> 兩人都沒先挪步子,最后還是林清野先離開,重新?lián)纹饌?,走進(jìn)了傾盆雨幕里。 他背影身形落拓,肩膀很寬,身上那好聞的味道在雨中化不掉,仿佛依舊縈繞在她鼻間。 許知喃指尖還留存他身上的溫度。 她也不知怎么了,心跳有些快。 其實后來許知喃想起林清野,總覺得他好像對自己也不是很差。 就像下雨天時,他自己淋雨也一定會護(hù)好她。 從來不會跟她發(fā)脾氣,也不會把從外界受來的脾氣泄露一點(diǎn)給她,對她說話總是散漫含笑得逗。 說到底,許知喃的確沒有見過他對其他女生這樣子過。 所以才會想自己會不會是特殊的,也許他就是這樣子的。 可有時候許知喃又會難過,覺得自己好像只是被他很輕描淡寫的喜歡了一下。 以至于到現(xiàn)在,她知道了林清野的秘密,他那么久之前就認(rèn)識她,甚至還因為蘇錚欺負(fù)自己的事去打了蘇錚。 她都很難去理解,林清野從前對她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種。 可之前的誤會再怎么纏繞,現(xiàn)在他們也都已經(jīng)分開了。 “你到底是為什么來我這?” “來跟你說聲謝謝。”林清野側(cè)了下頭,“視頻澄清的事?!?/br> “不用,也跟我爸爸的事有關(guān),換了誰我都會幫忙澄清的?!?/br> 現(xiàn)在的許知喃和從前不一樣,每一句話都想盡辦法了跟他撇清關(guān)系。 林清野坐在矮沙發(fā)上,店內(nèi)的燈光將他瞳色映照得偏淺,淡淡的琥珀色,他仰視許知喃片刻:“阿喃。” 許知喃沒應(yīng),只看著他。 “你怎么樣才能原諒我?”他聲音很淡。 “我原不原諒你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重要啊。”他笑得有些落寞,第一次坦誠自己埋藏許久的秘密,“我那么喜歡你?!?/br> “……” 許知喃低下頭,繼續(xù)整理背包,好一會兒才說,“可我不想喜歡你了?!?/br> 因為從前被許知喃無意中的那句話刺傷了自尊心,林清野一直看不懂自己對她的感情。 而后來,盡管這段關(guān)系在其他人看來被玩弄感情的是許知喃,可在林清野心里對她卻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征服欲,大概是初次見到她時就像是在仰望,她如高高在上的施舍,不管之后關(guān)系怎么轉(zhuǎn)變,那一眼都已經(jīng)在他心里根深蒂固。 可現(xiàn)在,許知喃這樣平靜地說“可我不想喜歡你了”。 他除了慌張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他掙扎在自己的執(zhí)念中,從來沒有認(rèn)真去考慮過許知喃的感受。 “而且我從來都沒有感覺到你特別喜歡過我。”許知喃說。 “阿喃?!彼吐晢荆拔业谝淮我姷侥銜r,我17歲。” 17歲的林清野,剛剛組樂隊一年,還沒拿到金曲獎,正處于籍籍無名的時候,在以混亂著稱的七中讀書,和父母關(guān)系惡劣,除了這張臉,在當(dāng)時看來也的確是沒有可以夸耀的地方。 而那時候的許知喃呢。 全省最好的一中讀書,成績優(yōu)異性格溫柔,身邊許多優(yōu)秀的朋友,做什么都很認(rèn)真,又好像永遠(yuǎn)無憂無慮。 林清野曾經(jīng)聽到她跟朋友說起目標(biāo),她說她想考上平川大學(xué)。 也看到過她的父親去接她放學(xué)的樣子,許知喃挽著父親的手有說有笑。 “17歲?!?/br> 許知喃低低重復(fù)了遍,在心里推算,她那時16歲,正讀高一。 “你在哪里見到我的?” “商業(yè)步行街,711那兒?!?/br> 林清野只簡單跟她說了那天的情況。 可這天對于許知喃來說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對此絲毫沒有印象。 林清野也不再多說,畢竟那天對他而言不算愉快。 “因為我和我父母的關(guān)系,可能我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該怎么好好對一個人?!?/br> 許知喃想起之前季煙跟她提到過的,林清野和他父母關(guān)系似乎很惡劣。 “你和你父母……怎么了嗎?”頓了頓,她又補(bǔ)充,“你不想說的話也沒事?!?/br> “那就不說了吧?!彼麘?yīng)得很快,笑了下,輕松道,“怕你覺得我在賣慘?!?/br> “……” 許知喃知道林清野家很厲害,想也許是些她的世界難懂的豪門恩怨,偶爾也會聽顧從望提及他什么叔叔伯伯家的八卦秘辛。 她垂下頭,卻忽然看到從林清野褲腿里露出一角的東西,牛皮紙包著,上面似乎還寫了字。 林清野注意到她視線,跟著低頭,微微攢起眉——上回遇到那女神棍時給他的,忘記拿出來了。 他伸手想把東西給塞回去,剛一動,小紙包就掉下來,極輕微的“啪嗒”一聲,砸在地上。 許知喃視線跟著往下,以為是什么藥粉,問:“這是什么?” 林清野剛撿起來,聞言手一頓,最后還是遞過去。 上面寫著一行字:溫水送服,一氣服下,心魔即斷,姻緣速來,天靈地靈。 許知喃:“……” 這樣神神道道的話和林清野實在不是一個畫風(fēng)的,以至于她立馬抬眼看了林清野一眼,他倒是神色如常,似乎也沒對此覺得多難以啟齒。 她又低眸重新掃了眼那二十個字。 因為是刺青師的緣故,許知喃對這類字跡比一般人更敏感,很快就覺得有些眼熟。 她愣了下,想起來了:“這個——是不是南騫小路那邊的一個老婆婆給你的?!?/br> 林清野沒想到她居然還認(rèn)識,果然這小尼姑和老尼姑總能說道兩句,挑了下眉,淡淡“嗯”了聲。 許知喃微蹙著眉將牛皮紙包打開,里面是些白色粉末,有股中草藥味。 她又整齊折回去,問:“她賣給你多少錢???” “一千?!?/br> 啊。 一千塊。 許知喃張了張嘴,沒發(fā)出來聲音,又閉上了。 就這么一包東西,居然這么貴。 林清野和許知喃不一樣,他是個純粹的無神論者,沒有任何宗教信仰,從前看許知喃抱著佛經(jīng)也只是覺得荒謬又有趣。 如今還被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花一千塊錢買了這么個破玩意兒,林清野覺得有些尷尬。 頓了頓,他補(bǔ)充:“她說真誠待人方得始終,要對我那位姻緣誠心才可以,還說我有心魔,你手上這玩意兒就是為了除心魔的?!?/br> 許知喃問:“你相信嗎?” 林清野自然沒相信,所以那粉包紙巾還在他兜里,沒有吃。 但當(dāng)時會花這一千塊智商稅買下粉包的理由一言難盡。 也許是因為許知喃那晚上再次拒絕他,他心底閃過的一瞬間“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想法,或者又是因為他在跟那神棍說話時想到了許知喃的影子,以及兩人的那句“你這是大不敬”。 但許知喃是個虔誠的信仰者,林清野也不好直接說不相信。 正猶豫片刻,許知喃睜大些眼,樣子有些難以置信,說:“你不會真的相信了吧。” “……”林清野喉結(jié)上下滑動,“沒?!?/br> 否認(rèn)的很干脆。 可是許知喃已經(jīng)不相信了,一副看他上當(dāng)受騙的惋惜模樣:“那個老婆婆算命我不知道準(zhǔn)不準(zhǔn),但她另外賣的這些轉(zhuǎn)運(yùn)辟邪的都是騙人錢的,之前我知道有個男人在她那邊算命,后來吃了她給的東西還又拉又吐好幾天,找她理論還怎么都不承認(rèn)呢,而且還都賣得特別貴?!?/br> “你可千萬別吃?!彼侄?。 “……” 林清野怎么也沒想到,兩人分開這段時間,許知喃總避著他不跟他說話,如今這長篇大論居然是勸他不要被神棍騙了的。 大概是怕他對受騙反應(yīng)過激,許知喃又安撫道:“不過那個老奶奶自己帶了個小孫子,才讀小學(xué),可能是要給他掙學(xué)費(fèi)吧?!?/br> “就當(dāng)是行善積德了?!痹S知喃說,“積德無需人見,行善自有天知?!?/br> 聽她又說這些文縐縐的話,林清野低笑一聲。 被他這一笑,許知喃終于是回味過來他們?nèi)缃竦年P(guān)系了。 她抿了抿唇,重新安靜下來,拎起包:“你回去了嗎,我要關(guān)店了?!?/br> “嗯。”林清野站起身。 少年人高腿長,身形落拓,鬢角的頭發(fā)被剃得很短,臉型棱角分明,在白熾燈下愈發(fā)顯得明晦情緒,被光影切割的極為精致。 他就這么站著,看了許知喃一會兒,而后上前。 走到她面前,背彎下來,呈現(xiàn)出一個擁抱的姿態(tài)。 可許知喃卻忽然想到上次他喝醉酒來自己店里的場景,下意識后退,躲他的擁抱。 林清野動作一頓,沒強(qiáng)迫,只順勢將手支著自己膝蓋彎下腰,視線和她齊平,平視著:“阿喃?!?/br> “嗯?”她很輕地應(yīng)了聲。 “讓我再喜歡你一次吧?!?/br> 林清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