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池發(fā)了張燒烤攤的照片到群里。

    [關池：讓我老婆也投票了，隊長，一塊兒來吃個夜宵嗎？]

    [林清野：我過來太遠了，你們吃吧。]

    [關池：不過啊，我看那個投票，平川之光還跟前面的差挺多票的，就我們幾個投也沒用啊。]

    [林清野：嗯，我發(fā)朋友圈了。]

    關池一口酒差點直接噴出來，其他人也湊過去看，隨即打開朋友圈，果然第一條就是林清野發(fā)的。

    林清野的朋友圈和他那個有幾百萬粉的微博一個德性，從來不發(fā)東西。

    一點進去就是空曠曠的一條投票鏈接。

    林清野破天荒地發(fā)了條朋友圈，立馬引起眾人回復。

    十四怔愣道：“還真是轉性了啊?！?/br>
    一旁關池老婆并不了解其中糾葛，只隨口問了句：“你們不幫忙轉發(fā)嗎？這個許知喃也算是你們嫂子吧？好像已經(jīng)快超過第六名了，說實話，她這個第七名比第六名好看太多了吧?！?/br>
    從前十四倒是也叫過許知喃嫂子。

    但那是隨口的稱呼，總不能當著她的面喊什么平川之光，叫全名又很奇怪，于是干脆就叫嫂子。

    可他從來沒真把許知喃當成過嫂子，無非就是自家隊長的一個女朋友而已，還是隨時可能會被換掉的那種。

    現(xiàn)在看來，局勢似乎是完全大變了。

    “我cao?！笔亩⒅菞l朋友圈低罵了句臟話，跟季煙說，“咱倆之前不是還當人家面打賭哪個女生會先去跟隊長告白來著嗎，被隊長知道了得被揍吧？”

    季煙哼笑一聲：“瞧你那德行?！?/br>
    話雖這么說，就連林清野也轉發(fā)了，他們沒有不幫忙的道理，紛紛轉發(fā)。

    他們這一群人微信里別的沒有，朋友很多，而且多是些平時愛混的朋友，還真能形成一傳十十傳百的輻射效應。

    許知喃對這些毫不知情，已經(jīng)進入睡夢中。

    林清野直到看到她的排名上升到了第五名才驅車離開，堰城這個大都市市中心的夜生活喧囂熱鬧一直持續(xù)到夜里兩三點，和許知喃家附近簡直像兩個完全不同的城市。

    林清野對這類夜生活沒有興趣，直接往公寓方向駛去。

    他走的是近路，路窄，在距離公寓一個路口的地方突發(fā)一起追尾，兩輛跑車撞在一塊，紅色阿斯頓馬丁撞黃色保時捷。

    兩個車主站在路中央，大概是在等交警和保險過來處理。

    只不過這兩輛車這么橫亙在中間，想要開過去是不可能了。

    這已經(jīng)理離公寓很近，只需穿過一條小巷，林清野懶得再掉頭，索性把車停在一旁的路邊車位，拿上口罩和帽子便下車。

    小巷寂靜無人，方才下了半小時的小雨，雨點從屋檐還在淅淅瀝瀝地往下落。

    林清野拉下口罩，點了支煙。

    在青白煙霧中忽然再次見到那個滿頭銀灰白發(fā)的女人，先前也在這遇到過的那個女神棍。

    她這兒的物件倒是比從前更豐富了，破木桌旁還立了根桿兒，桿上一面紅底黃邊的旗幟，上面寫著“占卦算命”。

    林清野站在原地片刻，呼出口煙，提步走到她桌前。

    女神棍連頭都沒抬，張口便道：“你怎么又來了？”

    林清野一頓，把煙從嘴上拿下來，指了指“占卦算命”的旗子，淡聲：“你這是干什么的，我就是來干嘛的?！?/br>
    女神棍笑了聲，搖著頭：“小后生心無敬意，算了也無用?！?/br>
    上回倒是還為了五塊錢的算卦錢拿了二維碼讓他掃。

    林清野從兜里摸出錢包，抽了一張紅色的一百塊錢放到她桌上。

    女神棍看了眼錢，伸手拿好，對著一旁桿兒上支著的電燈泡照了照，似乎是在驗明真假，而后揣進兜里，這才看向林清野。

    “我上回跟你說，你姻緣不順？”女神棍被那張百元大鈔收買了。

    “是?！?/br>
    她屈指彈了彈鈔票：“我看你事業(yè)倒是很順，前途無量，不必費心?！?/br>
    林清野：“不抽簽？”

    “不用，你這人不信神，抽了也沒用?！迸窆饔挠牡溃跋胍庖鼍壷?，很簡單，你得心誠?！?/br>
    林清野沒說話，她繼續(xù)道：“不僅是對神佛心誠，更重要的是你要對你那位姻緣心誠，真心待人方得始終，這點你得明白?！?/br>
    “我上回還跟你說，你心魔太重，損人不利己，該想辦法破除?！?/br>
    林清野靜了靜，問：“那要是破不了呢？”

    深夜寂寂，林清野人高腿長，身形落拓，站在這樣一個算命攤兒前面，對面坐了個皺紋滿面、神神道道的老太婆，畫面看著很詭異。

    “破不了，那你也得跟你那位姻緣和盤托出，我說了，真心待人方得始終?！鄙窆鲾[弄著簽筒，發(fā)出些聲音，“何況，你的有緣人是位福澤深厚的虔誠之人，能夠點化你?！?/br>
    可惜他那位有緣人壓根都不打算再見他了。

    林清野自嘲地笑了聲，準備離開。

    “對了。”神棍叫住他，從袖子里摸出一個牛皮紙包裹的小紙包：“當然，也可借外力，我看在你有緣人的面子，今天就把這粉包賣與你?！?/br>
    林清野垂眸看，認出來，這就是上回她想要用五百塊錢賣給他的所謂秘方。

    “多少錢?！?/br>
    “不二價。”她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下，“一千塊?！?/br>
    林清野哼笑一聲，不太正經(jīng)：“你這物價漲得夠快的啊，幾天價格就翻倍了啊?！?/br>
    神棍埋怨地瞪他一眼，食指一指：“你這是大不敬！”

    因為她這句話，林清野忽然想起從前。

    自從酒吧遇到的第一晚之后，兩人加上了微信，可許久沒有聯(lián)系，直到某天他給許知喃發(fā)去一條信息，問她在哪。

    許知喃回復：怎么了？

    過了兩分鐘，她又發(fā)來一個定位，是郊區(qū)的一個寺廟。

    [林清野：去那干嘛？]

    [許知喃：去大師那拿些佛經(jīng)。]

    林清野揚了下眉，幾分詫異：你還信這些？

    [許知喃：嗯。]

    [許知喃：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他仗著當初是許知喃對他說的會對他負責，慢悠悠回復：今天見一面吧。

    [許知喃：好的，你是有什么事嗎？]

    就聊了這么幾句，許知喃已經(jīng)問了三遍他有什么事，他都能相信這會兒的許知喃抱著手機回復得有多拘謹。

    林清野故意逗她：培養(yǎng)一下感情啊。

    那頭安靜下來，好一會兒才又回復：好的，那就去圖書館可以嗎？

    神他媽去圖書館培養(yǎng)感情。

    林清野往后靠了靠，手舉著手機：不可以。

    許知喃打著商量的語氣：那你去哪里比較方便呢？

    林清野當時正坐在工作室的桌前編曲，本想讓她直接來工作室，只不過想著小姑娘戒備心重，估計不敢，于是改口。

    [林清野：去酒吧好了，今天下午有個活動，一點鐘。]

    [許知喃：好的，我會準時到的。]

    “野”的舞臺打造的很漂亮，圓臺前還有一個t臺，當時白天就被一個模特活動租了場地，有一場t臺秀。

    由于白天酒吧一樓會有零散散客，兩人直接去了原本白天封閉的二樓包廂，外面半透明的簾子擋著，底下看不到上面的景象。

    許知喃對t臺秀沒什么興趣，又不知道該聊什么，林清野也全然沒有什么要主動找話題的意思，她便從書包里拿出本佛經(jīng)，攤開看。

    那還是林清野頭一回見這個年紀的人看佛經(jīng)，詫異地瞇了下眼，問：“這是什么？”

    “楞嚴經(jīng)。”她一本正經(jīng)。

    “……”

    “這玩意兒——”他手伸過去，拎起書頁一角，“看著不暈么?！?/br>
    他提著書丟到旁邊沙發(fā)上，許知喃目光緊緊跟著書，像是只看著自家貓崽子被提走的小母貓。

    “還疼嗎？”

    “什么?！彼€看著沙發(fā)上的那本佛經(jīng)，沒意識到他話里的意思。

    林清野也不多加解釋，笑了下，只不過笑聲意味不明，噙著點玩味和壞笑。

    許知喃愣兩秒，懂了，臉也跟著唰得通紅，跟聲控感應似的，她視線往下垂了垂，黑睫輕顫著，然后起身挪到沙發(fā)旁，把那本佛經(jīng)重新抱進懷里。

    “你這樣是大不敬?！彼椭^說。

    林清野收回思緒，看著那神棍，再次走上前，抽出手機：“你的二維碼呢？”

    神棍哼笑：“你當你買下來就不是大不敬了嗎！”

    “那你賣不賣?！?/br>
    她抽出那張二維碼拍在他面前：“我有什么可不賣的，神佛也是要有香火錢的，不誠虧的是你自己?！?/br>
    似是被林清野那態(tài)度給弄惱了，女神棍的態(tài)度也不太好。

    林清野在輸指紋通過轉賬時還在疑惑，自己明明知道這神棍一會兒五百一會兒一千的肯定是在騙人，也不可能真去吃這連有毒沒毒都不知道的粉末，可還是寧愿將這一千塊錢打水漂。

    付了錢，女神棍又從兜里抽出一支圓珠筆，在牛皮紙上寫下：溫水送服，一氣服下，心魔即斷，姻緣速來，天靈地靈。

    她將粉包放到林清野手心：“歡迎下次光臨?！?/br>
    “……”

    就這連扇門都沒有的破攤兒，也敢說光臨。

    在這破攤兒上耽擱了些時間，林清野回到家時已經(jīng)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