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此時天氣漸熱,但周之瑾與謝恪兩人之間的氛圍卻冷若寒冰。 他們誰也不理誰,自顧自地走在宮道上。 “方才在瓊林宴,本宮覺得還不錯,想必在某些方面有過人之處,例如技術(shù)上?!敝苤L眉輕挑,慵懶說道。 謝恪當(dāng)然知道她在嘲諷自己,也不甘示弱:“彼此彼此,也不知是誰說自己只身花叢過,片甲不留痕的?” 周之瑾臉一僵。 成親當(dāng)日,她喝多了,伸手去扯發(fā)上鳳冠時,發(fā)絲被勾住了,立刻喚來謝恪替她解開。 謝恪慢條斯理地弄著,讓周之瑾瞬間耐心都消磨殆盡,不由煩躁地諷刺起謝恪。 謝恪可是當(dāng)年探花郎,口才了得,還引經(jīng)據(jù)典,周之瑾哪里斗得過他,很快就敗下陣來。 文斗不行,就武斗。 “公主,君子動口不動手?!敝x恪在此時仍能忍著氣和她心平氣和地講道理,周之瑾嗤笑一聲:“難道謝大人就不知道,唯有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 結(jié)果打著打著,鳳冠也掉了,架也就打到床上去了。 還一不小心擦槍走火,稀里糊涂地成了事。 事后,周之瑾披著謝恪的外衫,佯裝若無其事地往凈房走去,末了還丟下一句話:“謝大人,你還是再練練吧。” 謝恪嘆了口氣,伸手扶著額角,轉(zhuǎn)頭卻瞥見元帕上的一絲嫣紅。 她這個人還有臉評價他的技術(shù)? “謝恪,這并不是我們和離的原因?!敝苤粗骸澳愫芎?,其實我們可以一直搭伙過下去的,但你越矩了。” “本宮真的想不到你居然會派人跟蹤。”周之瑾冷眼看著他:“本宮去見宋楷這件事,你沒有理由插手?!?/br> “宋楷并非良人,他的妻子如何死的,你難道不知道?”謝恪皺眉看著她。 宋楷是周之瑾幼年的青梅竹馬,周之瑾幼時以為自己一定會嫁給他,但最后沒有。 她知道宋楷的志向,征戰(zhàn)沙場,但是尚公主是不允許手握兵權(quán)的。 以此,宋楷放棄了她,娶了別家的姑娘。 她不再相信情愛,及笄之時,孑身前往封地。 待她再見到宋楷時,他喪妻未娶,但英氣眉眼仍一如當(dāng)年。 周之瑾年少的那絲不甘怨懟,也崩發(fā)而出。 也許是報復(fù),也許是為了圓滿年少時的那些不甘,她赴了宋楷的約。 宋楷眉眼溫柔:“瑾兒,我知道你與謝恪只是表面夫妻,當(dāng)年是我不對,不知如今你能否再給我一次機會?” 周之瑾只覺得好笑,那絲不甘也徹底沉寂了,轉(zhuǎn)頭卻見到推門而入的謝恪。 他快步走進(jìn),伸手攥著她離開。 周之瑾沒有注意到,謝恪另外一只手攥得發(fā)白。 “宋楷的發(fā)妻死時,身上有多處鞭傷。”謝恪轉(zhuǎn)頭看她:“這些傷是誰人所致,你心知肚明,你不能嫁給他?!?/br> “這與謝大人無關(guān)?!敝苤淅涞厮﹂_他的手:“謝恪,你無權(quán)干涉本宮的私事?!?/br> 因為此事,他們終于還是和離了。 其實除了這件事,謝恪與謝家真的好得無可挑剔。 平日里,與謝恪相處其實很舒適。 他一向都是很妥帖,也很照顧她,以至于周之瑾和離后,仍然有些悵然若失。 她以為這是正常現(xiàn)象,過幾日就好,但沒想到好像時間越久,她卻越來越在意。 以至于今日見到他,也忍不住開口嗆他。 她也想不明白,明明謝恪并非是多管閑事的人,為何偏偏就在這件事上踩了底線。 “公主的生辰是在三日后,祖母與二嬸為公主做了桃花酥?!敝x恪的嗓音一如既往溫和,但漸漸變低:“不知公主是否賞臉到謝府用頓便飯?” 周之瑾頓了頓,沉聲道:“謝大人,這是最后一次?!?/br> 她不愿意拂了謝家人的臉面,這次宴后,她與謝恪再無瓜葛。 三日后,她如期而至。 其實算是平常家宴,謝筱卻牽著她的手,將她的生辰禮遞上。 是一支烏木簪子,上邊的花紋卻十分精細(xì),謝筱雙手捧著:“是我自個畫的紋樣!” 周之瑾笑著接過,隨即簪在發(fā)上。 宴上她有些醉了,扶著侍女的手上了馬車,卻見謝恪坐在里邊。 “謝大人?!?/br> “臣想同公主談?wù)?。?/br> “是太夫人讓你來的?”周之瑾頓了頓,還是坐在他的身邊,今日的宴會她已經(jīng)看出,謝家是想要挽回她的。 謝恪看著她:“不是,是我自己想來找你的?!?/br> “其實本宮一直很好奇,謝大人做事一向有分寸,怎么就在這件事上失了分寸?” 周之瑾撐起身子,望著謝恪:“你是不是對我心動了?” 她有些醉了,說的話也隨心所欲。 她也終于問出一直悶在心頭的話。 她當(dāng)時在想,若謝恪能說出挽留她的話,她愿意和他復(fù)婚。 有些喜歡是一瞥驚鴻,有些喜歡是細(xì)水長流的相處,捫心自問,她對謝恪是有些相處后的喜歡的吧。 “是?!?/br> 周之瑾的呼吸突然滯住。 “我以前眼高于頂,漸漸也就習(xí)慣了,但是你總是讓我打破原則?!?/br> “我知道這件事是越矩了,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往火坑跳。”謝恪認(rèn)真地看著她:“你值得更好的?!?/br> 周之瑾慢慢笑了,成吧,她認(rèn)輸了。 還是跟著自己心意走吧。 她敲敲車壁,對馬夫道:“回公主府?!?/br> “公主,我還在車上?!敝x恪正欲起身,卻被周之瑾一把拉住。 周之瑾長眉挑起:“駙馬不愿意與本宮回公主府嗎?” 謝恪微怔,旋即笑了。 靜謐月色依舊。 第38章 包子番外1 周舒嫵最近愛上看話本子,但漸漸地她覺得自己也可以一展身手。 小手一揮,洋洋灑灑地寫了一折,心中不由澎湃,丟下筆,她輕輕吹干上邊的墨跡,再細(xì)細(xì)欣賞一遍自己的巨作,忍不住大贊:“此話本子只應(yīng)天上有!” 如今的她恨不得立刻分享她編成巨作的喜悅,立刻喚來自己的侍女雪蘭:“雪蘭,咱們?nèi)ヒ娔负?,本宮要出宮?!?/br> 雪蘭怕了她,忙上前勸道:“公主,您上個月去怡人館的事奴婢還心有余悸,還是不要以身試險了。” 她要寫出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不得不到風(fēng)月場地實地考察一番,奈何還未到門口,就被陸家那個最正經(jīng)端正的三公子陸喻抓個正著,直接提溜到太子周舒琛處。 一想到此事,她就滿臉晦氣:“下次見到陸喻一定要繞道走?!?/br> “公主之前還說多見見陸三公子,就會文思泉涌。” 陸喻有一副與內(nèi)在截然不同的樣貌,他性格有多沉悶,樣貌就有多好看。 但母后偏偏要說那是沉穩(wěn)。 “哼,本宮改變主意了,生得比他好看的多得是?!敝苁鎷硧珊咭宦暎骸案螞r他一點都不風(fēng)流倜儻,一張口就之乎者也,無趣至極。” 人生得再好看有何用,他一張口,一大頓訓(xùn)人的道理就等著她,周舒嫵就不想和他說話了。 正值暑天傍晚,絢麗余輝映在天邊,她一路從惠和宮行至謝窈所居的未央宮,晚風(fēng)帶著些許荷香,她伸手折了一枝蓮蓬,堪堪行至宮門前,看見爾瓊:“爾瓊姑姑,母后在里邊嗎?” “公主來得不巧,皇后娘娘正在沐浴,公主還需等上一會?!睜柇傂χ鵂恐钊ィ骸靶N房正做了公主愛喝的蓮子羹,公主先到偏殿喝一碗,奴婢替公主通報一聲?!?/br> “雪蘭,你去端碗蓮子羹來。”周舒嫵點點頭:“勞煩姑姑了。” 雪蘭方走出偏殿,正好看見周之衍往寢殿去。 謝窈生完孩子后,周之衍怕她身子不好,特地命人準(zhǔn)備一些藥浴偶爾讓她泡著,如今她用一支玉簪挽起長發(fā),背靠著浴池壁,氤氳熱氣熏得她杏眸含著盈盈水光,外頭似乎傳來爾瓊的聲音,但又立刻安靜下來。 她以為出了什么事,揚聲道:“爾瓊?!?/br> 但是無人應(yīng)答。 溫?zé)岬乃蟹浩鹨唤z漣漪,沉香清淡,熟悉的嗓音清冷響起:“阿嫵有事找你,正在偏殿。” 修長的手指覆在她的肩胛處,謝窈耳畔緋紅,按住他作亂的手,輕聲道:“你不是說政務(wù)繁忙,今日不過來了嗎?” 她想起上次在浴池的場景,耳畔guntang得厲害,所以才特地挑了周之衍不來的日子浸藥浴。 身后人低笑一聲:“你每次都罵我不是人,那怎么每次都不長記性?” 謝窈側(cè)頭看著風(fēng)輕云淡的他,試圖商量柔聲道:“阿嫵還在等著我,可能有急事?!?/br> “想必是想出宮玩。”周之衍反手牽住她,語氣一本正經(jīng):“相比起阿嫵,現(xiàn)在是我比較急?!?/br> 周舒嫵實在想不明白謝窈沐浴這樣久,她對雪蘭道:“母后沐浴這樣久,不如本宮去看看?!?/br> 雪蘭方才見到了周之衍,心中隱隱知道怎么回事,忙攔住她,臉色微紅:“公主稍安勿躁,若娘娘不高興了,公主就不能出去了。” “好吧?!睘榱四茼樌鰧m,周舒嫵只得悶悶不樂地坐下。 謝窈身形窈窕,茜紅軟羅大袖衫隱隱透出瑩白肌膚,她倚在軟榻上,周之衍坐在一旁替她揉著腰,嬌婉面容上緋紅未退。 “母后您怎么了?是沐浴時閃到腰了?”周舒嫵十分擔(dān)心,謝窈眼神有些飄忽,飄到周之衍身上,含糊道:“不礙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