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帶著nongnong的睡意，倒是難得的帶出了一絲小女兒的嬌態(tài)。

    鳳棲忽然想到了一點什么，笑了一聲，靠著床欄對尚未清醒的郗昭說道，“若是哪一天你那仇敵看到你這樣一副樣子，他是不為所動冷靜的處理你們之間的恩怨，還是就此投降心甘情愿聽你發(fā)落？”

    說到這兒又覺得好笑，自問自答了一句，“我倒是希望你那仇敵不是柳下惠，否則……你怕是難有活命的機會?！?/br>
    但在睡夢里的郗昭早已經(jīng)聽不到這些，她重新尋了一個舒舒服服的位置，抱著被子沉進夢鄉(xiāng)——昨兒新?lián)Q的床褥，身邊又是值得信賴的人，這一覺必須得睡個夠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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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里像是回到了從前，她坐在秋千上，看著郗晟在院中舞劍，據(jù)說是他自創(chuàng)的劍法，父親抽空來看過一眼，看過之后什么也沒說，只是趁他不備將他手里的劍拿走了。

    郗晟當(dāng)時愣了好久，末了終于反應(yīng)過來，跑到她跟前委委屈屈的問，“阿姐，父親是不是覺得我的劍使得不好，給他丟臉了？”

    她笑了笑，安慰道，“父親應(yīng)該不是覺得你的劍使得不好，想來……是不想浪費了一把劍吧?！?/br>
    這安慰倒不如不安慰，郗晟哀嚎了一聲，就地坐下去，學(xué)著別人耍賴，說阿姐欺負人，他要去找阿娘告狀。

    她就只看著他笑，想著多大的人了，竟然還想著靠撒嬌蒙混過關(guān)。

    夢里場景總是變得飛快，她才這樣想過，周身場景忽然就一變，四面都是人，看不清面上神色，但總歸是不懷好意，又有暗色漫上來，夢里的顏色總是褪了一層，看不真切，但她就是覺得那些應(yīng)該是血，血色蔓延上來，漸漸就模糊了視線，她聽見郗晟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聽不真切，但她隱隱約約聽著像是叫她快走。

    他說，“阿姐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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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聲聽得真切，但人也醒了過來，睜眼的時候與一個人四目相對，兩個人全都被對方嚇了一跳，一個向后猛地一撤，另一個原本也想撤出去，又被床褥擋住了去路。

    “你做什么？”郗昭先聲奪人，因為才從睡夢中醒來，聲音還帶了一點黯啞。

    “你嚇?biāo)牢伊恕兵P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是見你像是被夢魘住了，想著該如何叫醒你，誰知道你倒是先醒了?！蹦┝擞謫枺澳銐粢娛裁戳?？”

    “我夢見晟兒了。”郗昭幽幽開口，“本來夢的都是好事兒，后來忽然就變了，讓我想起了當(dāng)時出事的時候?！?/br>
    說到這兒她慢慢坐起身，長發(fā)順勢垂下來，她也沒心思梳理一下遮擋了視線的那一綹長發(fā)，任由它遮著自己的眼睛，“我一直都想知道……他們那時候在想什么。”

    “什么？”鳳棲下意識問了一句，隨后又反應(yīng)過來，然后她咳了一聲，轉(zhuǎn)移了話題，“總會知道的，等到了那一天，你親自去問問他們。”

    這個話題沒有繼續(xù)進行下去，郗昭起身下了地，看著另一頭的床帳，忽然說道，“等隔壁收拾出來，你單獨睡一間吧?！?/br>
    “那敢情好?！兵P棲笑了一聲，又指了指外間，“那邊水什么的已經(jīng)好了，你快去吧?！?/br>
    等著郗昭洗漱的空檔，鳳棲靠在隔間的門板上，慢悠悠地開口道，“這院子里的人你打算怎么處置？”

    “都換了?！臂训貞?yīng)了一聲，“不是自己的人，用著不舒坦?！?/br>
    鳳棲聞言一挑眉，“你還有什么人？”

    “人總是可以慢慢添的，”郗昭一邊打著香胰子一邊說，“你當(dāng)我這院子里都是些什么人？田袖能那么好心撥給我些能干的人？說不定就是揀了府中混日子的一股腦兒塞了進來，再就是她心腹的手下，好用，卻不能為我所用，說白了就是監(jiān)視我——這院子里的人一部分是監(jiān)視我，另一部分是給我添堵，我現(xiàn)在看似是說一不二，可若不是你當(dāng)初露了那么幾手，他們會這么聽話？”

    “這種事情我就不插手了，”鳳棲搖了搖頭，“忒雜，又令人頭疼。”

    郗昭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往后說不定會更讓你頭疼，如今這些……不過是小打小鬧?！?/br>
    后宅看似不大，但對于沒什么機會去外面的廣闊天地里施展的人來說……這里就是全部，生在這里，就要盡可能的奪取一切對自己有利的東西，誰占據(jù)了最高點，誰就是這里的贏家。

    雖然她對于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可既然她已經(jīng)處在其中，就只能遵照著這樣的規(guī)則，只有自己先站住了腳，才能以此為營地，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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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得去看看祖母了。”這樣說的時候面上滿是擔(dān)憂。

    鳳棲見了她這副神情，奇道，“既然是去看祖母，為何要這樣憂心忡忡的？難道你的祖母比你二嬸嬸還難對付？”

    “你大概是忘了，我祖母一直病著，我擔(dān)心她是被田袖讓人動了什么手腳，人為的病的。”

    鳳棲猛然想起這一茬來，“之前你二嬸嬸一直攔著不讓你見，如今雖說你在她面前不再卑躬屈膝，可這宅子上上下下到底也還是她做主，她若是從中作梗，以你祖母做要挾，怕也還是難辦。”

    “難不難辦總要去了才能知道?！臂焉钗艘豢跉猓拔覐幕貋碇两?，就只見過祖母一面，那時候看祖母倒還算硬朗，如今情況不明，我心中……總是有些擔(dān)心?！?/br>
    “上了年紀(jì)的人難免會有些病癥，你二嬸嬸就算是胡來，也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再說……有葛大夫在，便是真有什么貓膩也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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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瀾滄院的大門仍舊是緊閉著，守門的小廝換了人，但態(tài)度仍舊囂張。

    “二夫人吩咐了，老太君在養(yǎng)病，旁人不能來打擾。”

    “我是旁人么？”郗昭沉聲問道。

    “好教九姑娘知，”那小廝向著郗昭拱拱手，“便是六姑娘來了，小的也是這么回的，九姑娘就不要為難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