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什么都要小心一些，東西要仔細(xì)藏好，知道嗎？”暗格只有一小點(diǎn)大的空間，最多只能放三四本書。

    柜子上當(dāng)初梁季文買柴火時買下來的，十二快錢，一百五十斤的各類壞家具。木料一般但很結(jié)實(shí)，不過有一半都被毀了，梁季文扔進(jìn)空間里，有空的時候就把東西拆拆補(bǔ)補(bǔ)，整合出了不少家具，那個暗格也是他弄出來的。

    床頭柜也有一個小暗格，不過那暗格就只能藏一點(diǎn)錢票之類的小東西，半本書都藏不進(jìn)去。

    又運(yùn)了兩趟，東西才全是全運(yùn)完了。一個折疊的桌子，三把椅子，一個小板凳，窗簾也有了，把床隔開的簾子也拉好了，碗筷肥皂毛巾也全部搬來了。梁季文退房的時候，湛九江還在房子里收拾，沒跟著來，服務(wù)小meimei見到湛九江，還挺不舍的。

    擺好了家具，燒好了水，燙好了碗筷。湛九江說要準(zhǔn)備做菜，被梁季文攔住了，他把人拉走，鎖好了鎖，在工人們下班前去了附近的國營飯店。工廠食堂只接受廠里工人，湛九江的入職手續(xù)還沒辦好，兩人只能跑五條街才找了一家小小的飯店。沒法子，這附近住得全是工人和工人家屬，開飯店沒有多大市場，只能往遠(yuǎn)了找。

    兩人干掉五碗青菜面，吃完回去正好趕上了中午下班的高峰期。湛九江現(xiàn)在住的這個樓房在周圍的房子里算是比較好的，外面看著有點(diǎn)西洋風(fēng)，不過一樓二樓的青白色的墻被涂鴉污漬弄得臟兮兮的，以前聽說還有個挺好聽的名字，后來就被改了，現(xiàn)在沒名字，大伙都叫小洋樓，因?yàn)檫@棟樓在周圍最的屋子里看著最洋氣。

    不過也因?yàn)檫@樣，別棟樓的垃圾污漬經(jīng)常會有人打掃，但小洋樓這邊只會把垃圾清掃掉，墻上的污漬涂鴉怎么能都沒人管，畢竟大多數(shù)人覺得小洋樓代表著一部分的罪惡，住著還有那么一點(diǎn)不安的——生怕有人跑過去把他們?nèi)ビ未?街。

    根據(jù)湛九江的粗略估計(jì)，這生活在這棟樓里面的人大概有一千三百多人，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壯勞力都是鋼鐵廠的員工。不過，這里雖然有這么多的人，但基本上只有十來個人擁有這棟樓某一間房間的房產(chǎn)證，大部分人只有居住的資格，要是地方z.f一說要搬走的話，沒人能反對，因?yàn)檫@地方不屬于他們。

    所以湛九江搬過來，差不多就是得罪了一大批的人。很多人都對著黃會計(jì)的房子虎視眈眈，他們在這里住了這么久了，小樓條件再差，對這里都或多或少地有一些感情。他們想要有一套屬于他們自己的，一方面是因?yàn)榫幼】臻g實(shí)在太小，另一方面也是因?yàn)闆]有安全感的原因。

    所以，梁季文和湛九江一走進(jìn)小樓的院子，立馬就有幾十雙眼睛朝他們看過來。

    湛九江和梁季文都是習(xí)慣了注視的人，倆人目不斜視地上了樓，結(jié)果一上樓，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被子不見了，不見了！

    這可把湛九江氣個半死，早上剛拿出來的被子，出去的時候還看到了，咋就吃飯的功夫就不見了呢？

    “請問有人看到我被子了嗎？”湛九江還沒有買晾曬衣服被子的架子，正好他家就在最邊上，走廊邊上有個窗子可以開，他早上把布仔仔細(xì)細(xì)地墻和窗子邊沿擦干凈了，被子放上去晾曬。

    梁季文皺著眉，他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情，現(xiàn)在的風(fēng)氣很好，誰家要是偷了一點(diǎn)糖都要壞名聲，更別說那么重的被子了。湛九江怕冷，湛爺爺特意攢了許久的票，眼巴巴地跑出去曬了一個春天半個夏天才在湛九江回家之前湊齊了棉花，然后找了隔壁大隊(duì)手藝最好的師傅彈的被子，全是新棉花，一床足有七斤重，沒摻一點(diǎn)稻草！

    被子在家里曬過好幾天了，帶來本來說是冬天蓋的，但今早不小心沾上水了，只能搬出來先曬。

    湛九江還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情，東西丟了，走廊上這么多的人，沒有一個人理會他，而且還有幾個老太太故意沖著他翻白眼，他氣得手都在抖！

    梁季文輕輕捏了一下湛九江的手，湛九江氣性大，梁季文怕他把自己的氣著了。梁季文不太在意錢財(cái)，但他在意湛九江生氣的事情，他陰沉著臉，朝他最近的一個人邁步過去，問：“嬸子你好，請問有看到曬在那里的一床被子嗎？就只有被芯，微微發(fā)黃的那種?！?/br>
    湛爺爺在做棉被的時候就想到了，那么一大床的新被子肯定特別打眼，所以做好被子后，湛爺爺特意調(diào)了藥水，花了好幾個晚上，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給棉花弄上黃得有些臟的顏色，他這工作是瞞著大伙做的，那么新的棉花弄回來，拿去加工的時候可把梁爸爸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拿錯了。

    “我......我不知道?！蹦谴髬鹫诔床?，用的是一個大砂鍋，里面沒油也沒rou，就只有一鍋有些發(fā)焉的大白菜葉子，聽到他問話，梁季文雖然已經(jīng)壓制住自己的兇氣了，但那大嬸還是被嚇了一下，急沖沖地往砂鍋里到了一瓢水，將濕漉漉的雙手隨意地在自己身上擦了一下，就跑進(jìn)家門，關(guān)上門。

    “......”梁季文被這大嬸的動作弄得愣了一下，然后轉(zhuǎn)身和湛九江說，“走吧，咱們?nèi)ヅ沙鏊鶊?bào)案。這么大床的被子，可不能算小事?！绷杭疚恼f話的聲音沒刻意放大，但時刻留心著這邊的人切實(shí)一字不漏地聽進(jìn)了耳朵里，頓時就有人急了。這時候公安是很負(fù)責(zé)任的，普通人被紅wei兵們弄得不安生，平常局子里十天半月都見不著一件案子，所以只要有案子，那就是十幾人一起去干，破案速度快不說罰得也厲害。

    “小兄弟，咋就張口閉口就是告派出所呢？哎喲喲，不就是一床被子嘛，這就不麻煩人警察同志了，人家每天還要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呢！”隨著一個急切的聲音傳過來，馬上就有一個瘦高的婦女?dāng)r在他們面前，然后就是嘩啦啦地跑來了五個小孩，三男倆女。

    “你們這兩個壞蛋，不許你們欺負(fù)我娘！”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朝他們吐了口口水，其他小孩也和他學(xué)著，一人一口口水，梁季文拉著湛九江往后退了兩步，才沒受到口水的攻擊。

    湛九江被氣笑了，不過他生氣的時候臉上也還是一副和氣的笑臉。

    “小朋友，請問我是怎么欺負(fù)你們娘親了？我都還沒和她說過一句話呢！”

    “我家狗大說了就是有！”高瘦女人笑得得意，其他人都冷眼看著，走廊上有三十多個人，都是女人，不想惹事的人全躲在屋子里。

    梁季文和湛九江十分肯定，拿了她們被子的人，應(yīng)該就是那個高瘦的女人了，不然她也不會這樣朝他們沖。

    “咋了咋了？”姜聞娟一上樓，聽到陳秀麗那不依不饒的聲音就頭疼。

    大伙一看是姜聞娟過來，都十分有默契地給她讓了道，不少在外邊看熱鬧的人都跑回家去了。剩下在外面的就只有那些上了年紀(jì)的大媽老奶奶們，借著煮飯煮菜的動作看戲。

    “陳秀麗同志，怎么每次我回來都看到你不過干正事呢？”姜聞娟皺著眉訓(xùn)她，“你飯做好了嗎？看看這都要幾點(diǎn)了，你們家男人孩子還要吃飯不？下礦的工作怎么辛苦，你不讓人每頓吃飽了，你是要他出啥事啊！”

    姜聞娟就只比陳秀麗大了兩三歲，但她就最怕姜聞娟，其實(shí)不光她，這棟樓里的人就沒有幾個不怕她的。姜聞娟人熱心腸，但特愛較真，只是她人是真的好，較真大部分也是為了大伙好，所以大伙對她是又敬又怕的。

    “咦？你們是？”姜聞娟把高瘦女人——也就是陳秀麗訓(xùn)斥了一頓才看到湛九江和梁季文。

    “大姐您好，我是剛搬來的湛九江，他是我哥，梁季文?！闭烤沤Φ馈?/br>
    “湛九江......”姜聞娟思考了一會兒，突然叫道，“哎呀！那我們可有緣分了，我叫姜聞娟，以后咱就同事加鄰居了！”

    “你有啥事找我?guī)兔褪橇耍軒兔Φ奈冶M量都幫！”姜聞娟豪爽地說。

    “??！”湛九江好梁季文還沒什么反應(yīng)，那邊陳文麗先叫起來了。

    “你又咋了？”平常陳文麗最愛沒事找事，姜聞娟最煩的就是她！

    第73章

    屋子是湛九江和梁季文一點(diǎn)點(diǎn)布置起來的, 之前的小房子他們已經(jīng)很少去了，一來是這邊的房子越來越讓他倆滿意，二來是那邊的隔音效果實(shí)在太差。

    不過這幾天梁季文已經(jīng)連續(xù)上了好幾個星期的夜班，和梁季文換班的秦叔這幾天人不太舒服, 夜班的人本來就要比白班的少了很多, 所以梁季文只能先頂上了，等下個月從實(shí)習(xí)工那里提拔些年輕小伙子，梁季文才能排上白班。

    畢竟夜班和白班的工作還是有些差別的, 要排夜班的工人也是得先帶著工作一陣子。

    梁季文雖然表示自己的精力充足沒什么關(guān)系, 但還是拗不過湛九江，在新房子里住了一星期，湛九江就推著梁季文到原本的小房間住著了。新房子和鋼鐵廠之間的距離有近一個小時的車程，湛九江舍不得他在下工后還要拖著滿身的疲憊騎自行車回來。

    小房子雖然有陣子沒住人了, 但這里離鋼鐵廠近，湛九江有時候午休的時候會回來休息一下, 所以房子內(nèi)的東西還是很干凈的, 糧食臘rou也都存了一些, 不過這個月他倆吃得太狠，菜票早不知道花哪里去了, 湛九江也沒有儲物的那功能，好在湛九江的人緣好, 出去轉(zhuǎn)一圈，就借了一堆菜回來。

    湛九江炒了酸辣白菜，做了手撕包菜, 又加酒曲蒸了臘腸，最后一個酸菜牛rou面，再配上蒸得香噴噴的白米飯。

    鄰居們都知道這倆大小伙子的習(xí)慣，妥妥的月光族，很多廠里面的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但湛九江會做人，梁季文也不好惹，所以大家的關(guān)系都不錯，至少沒人當(dāng)著他們的面說酸話。

    “江江，你咋又這么大手大腳的，看你月末又得去食堂吃饅頭配涼白開！”姜大姐嗔怪道，湛九江和梁季文不遭人記恨的很大原因就是他倆在月末最后那么七.八天的時候總是只能吃最差的粗糧饅頭，喝最寡淡的白開水，這讓很多羨慕嫉妒他們的男人們覺得痛快。

    “沒事，這還不是有姜jiejie您讓我蹭飯嗎？”梁季文開玩笑，姜大姐對他們是真的挺好的，他也喜歡聽她嘮叨。

    “那可別，我家吃的養(yǎng)活我和我兒子倆人都不夠呢，你可別來?。　苯蠼忝看味歼@么說，但每次讓他兒子給他們送吃的人還是她。

    “那我可得好好賄賂賄賂你，喏！吃了我的臘rou，那你可得在最后幾天支援支援我，至于梁季文，您別管他，就他那無底洞，吃多少都不夠填的。”湛九江把特意分出來的一碗rou和白菜給她。姜大姐人是真好，但命也是真苦，一個娘癱瘓?jiān)诖?，一個兒子才九歲，一個女兒也只有十二歲，老公不要她娶了個漂亮的女大學(xué)生。她是個要強(qiáng)的性子，咬著牙供著兩個孩子上學(xué)，老娘也照顧得妥妥帖帖的，忙里忙外硬是把家撐起來了。

    “別給太多啦，我們就吃不了多少，倒是季文，工作量那么多，又是上夜班，也得給他多吃一些，別仗著自己年輕，就不把身體當(dāng)一回事，年輕的時候傷狠了，以后可就難補(bǔ)回來了。”姜大姐絮絮叨叨地叮囑他。

    集體宿舍的每個房間都比較小，湛九江和梁季文買下的這個房間雖然是這層樓最大的，但也只有三十六平米的空間，在里面煮飯根本不可能，只能和其他人一樣，在過道里炒菜做飯。在家家都做水煮白菜的年代，湛九江的這鍋rou，無疑是有著巨大威力的，湛九江一把rou拿出來，就有好多個小腦袋在往這里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