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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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軍統(tǒng)上海站十四個秘密聯(lián)絡(luò)點突然遭到大批日偽特務(wù)搜捕,慶幸的是提前得到情報,撤離了所有人員,沒有使敵方得逞。 可秘密聯(lián)絡(luò)點卻盡數(shù)被日本人監(jiān)控,建立新的聯(lián)絡(luò)點尚需時日,工作一度陷入癱瘓。 為避風(fēng)頭,大家基本躲得躲小旅館,藏得藏舞廳妓院。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上海站不容樂觀的情況導(dǎo)致機要組同樣倒了霉。上海站助理書記陳儒為此憂愁,整天忙得焦頭爛額,找人商量應(yīng)對的辦法。 戴老板心生懷疑,日本如此準確地掌握軍統(tǒng)的活動地點,一定是有非常熟悉上海站情況的人提供了情報。 這個狡猾的叛徒身份不清,還隱藏在暗處,但到底是誰?疑云遍布,目前形勢對軍統(tǒng)而言,很不利。 連在俱樂部打牌的名媛太太們都知道,這天啊,說變就變。 周幼薇仰頭,望向街盡頭的方向。月光宛若皎潔的白雪,覆了滿地,通向未知的,漆黑的路。 拉回思緒,她不再思考這些復(fù)雜的事,轉(zhuǎn)身剛邁出一步,腳底突然絆了下。 不會吧,她才不要在這里出丑呢!急急地伸手去拽小鳳,不料被一只有力的,帶著皮手套的手先扶住了。 周幼薇站穩(wěn),扭臉一看,瞳孔里映出男人高大的身影。 黑風(fēng)衣挺括,西裝馬甲、白襯衣、袖扣無不是精致至極。露出的腕骨處,一塊全金色瑞士手表彰顯著主人的地位與品位。 視線上移至那張眉高眼深,線條冷峻的臉時,她不由微微怔住。 男人很快松了手,不動聲色睨著她,眼神沉若無底的海。 回過神,周幼薇竟覺耳根一熱,連忙說:“謝謝?!?/br> 目光掃過她小巧的鵝蛋臉,他只嗯了一聲,聲音極低,便繞過她和眾人一起毫無留戀地跨進周公館。 “小姐,你怎么啦?”小鳳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沒什么……是我想多了吧?!敝苡邹倍ǘ粗腥说谋秤?,遲疑地搖頭。 怎么可能是那個人呢? 雖然給她的感覺莫名熟悉,容貌也有相像之處,但氣質(zhì)截然不同。一個溫柔卑怯,而另一個看起來禮貌,神色卻倨傲陰冷,不可能是他。 燈紅酒綠,賓客絡(luò)繹不絕。熠熠光亮透過大落地花窗,照射著花園內(nèi)的繁茂青木。枝影搖曳,空中飄浮了誘惑的香氣。 段希廷駐足,環(huán)視這座中西合璧的大庭院,與記憶里高墻大院的宅子重迭,隱在黑暗里的目光愈發(fā)深沉。 難怪,她怎么丟得了這方錦繡天地……世間都愛穿花戴銀,鐘鼓饌玉,無人免俗。 八角瞟了眼不遠處,隨口問了句:“老大,你認識周小姐?” 嘴角冰冷的微笑消失,段希廷輕嗤,淡淡道:“不認識。” “那——咱們真要進去嗎?” “當然去?!?/br> “可這時候平白無故邀你參加舞會,恐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要不,我再去叫幾個人來?”八角猶豫。 火星在指間閃爍,段希廷掐滅煙頭扔在地上,用靴子碾了碾,“請柬都送來了,周世仁不怕,我怕什么?!?/br> 頂部吊掛的水晶燈照得整個大廳亮如白晝,衣香鬢影摻雜著酒rou氣,和舒緩的音樂彌漫每個角落,一派歌舞升平。 有幾對男女在中央翩翩起舞,陶醉在快樂中。 一眾官員,幾位銀行家、企業(yè)家或站或坐,高談闊論,從經(jīng)濟、政治、時事說到舞廳、女影星、梨園名伶,互相虛偽地恭維,惺惺作態(tài)。 在這血火漫天的時期,絲毫瞧不出動蕩的影子。好像上海仍舊繁華著,盡管這種繁華是畸形的,糜爛的。 周幼薇跟在父親身邊,端著高腳杯與賓客們碰撞,乖巧地一會兒叫“徐先生”、“張總經(jīng)理”,一會兒喊“陸叔叔”、“陸太太”。 她只覺得悶得慌,心神早不在這里,全飄到明天去馬場的事了。 “幼薇今年滿十八了吧?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著玫瑰旗袍的陸太太拉起她的手,親切笑道。 周世仁說:“可不是,我愁著誰才能制得住她這只皮猴,頭發(fā)都愁白啰?!?/br> 一句話畢,眾人哈哈大笑。 周幼薇嘟噥:“明明是您老了,還賴我。” “這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有不少青年才俊,世家少爺追求,周老cao心過頭了!” “要真是我cao心過頭就好了,她啊,光有張漂亮的臉有什么用?人家一接觸她,哪個不是見一兩面便沒了下文?”提及此事,周世仁更覺得頭疼。 這也怪他和夫人以前對她太寵愛,才養(yǎng)成了嬌縱的性子。 陸太太聞言,試探道:“按理說幼薇的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找個婆家了。書讀得再多,女孩子終歸是為了尋到更好的人家。要是有丈夫愛著護著,咱們這些做長輩的就是了了樁心愿。” 周世仁心中自有主意,然面上仍附和:“說的是。陸太太,你交際面廣,認識的人也多,有沒有哪家未娶親的少爺能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