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今天這通架勢，老頭老太太那邊是十拿九穩(wěn)的，你可以省錢了。

    ——不行，不合禮數(shù)。我不能給顧哥丟人。

    ——真的不用，我說了你也買不到。

    ——說說看。

    ——我爸媽很喜歡法國一個私人酒莊產(chǎn)的葡萄酒，去年有個叔叔送來一瓶，倆人節(jié)約到現(xiàn)在還舍不得喝完。那個牌子的葡萄酒很難買，每年都是限量的，沒有預(yù)定根本買不到，而且在中國沒有市場……所以，你懂了吧。

    ——嗯。

    ——非要表孝心的話，去超市隨便買點(diǎn)東西就行了。兩個大男人談戀愛，又不是男女訂婚，不用那么嚴(yán)肅。

    ——嗯，不早了，快睡吧。

    ——好呢，晚安。

    ——晚安。

    聊天聊到太晚，第二天顧厭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十點(diǎn)了。他扒著頭發(fā)走出臥室，夫妻倆人正躺在沙發(fā)上看電影。

    “你倆今天沒課？”

    “沒有?！鳖檓ama揚(yáng)揚(yáng)下巴，“微波爐里有早晨剩下的狗糧，餓了自己熱。”

    顧厭擰開開關(guān)：“沈存呢，沒醒？”

    顧mama嗔道：“當(dāng)人家和你似的？日上三竿了才起床?！?/br>
    顧厭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他去哪兒了？”

    “不知道，吃過早餐就出門了?！鳖櫚职趾魢Ａ艘豢诓?，打趣道，“一刻都分不開？沒出息樣兒?！?/br>
    顧厭從小被爸媽懟慣了，臉皮厚似城墻，非但不害臊還逮著機(jī)會教育倆人：“你們別總使喚人家干活，老顧你瞪什么眼？好吧我知道是他搶活干……顧先生，姚女士，你倆說句良心話，人家沈存態(tài)度夠端正了吧？昨晚三更半夜還問我你們喜歡什么，想買來孝敬二老。我不是瞎說，沈存在他的領(lǐng)域也是很受人尊重的，我還是頭一回見他點(diǎn)頭哈腰地裝孫子呢……”

    姚女士一巴掌拍在茶幾上：“我本來對小沈挺滿意的，被你一通教育，我那小情緒可又上來了。”

    “媽，媽，我這不撒起床氣呢。”顧厭能屈能伸，趕緊改口，“必要的考驗不可或缺的，我尊重并配合二老的一切決定。”

    顧mama白他一眼：“那你跟我說說，你都瞞我什么了？”

    顧厭佯裝淡定：“我有什么可瞞的……”

    顧爸爸咳了聲：“你昨天沒說清楚吧？小沈那么俊的功夫，怎么失業(yè)了？”

    顧厭松了口氣，嘿笑道：“嗅覺挺靈敏啊……”他笑完，又做出一幅悲傷模樣：“沈存他……哎，他原生家庭好像挺封閉的，出生的時候他爸媽一見小孩兒的眼睛長成那樣，竟然就不管不顧地把孩子扔了。后來被一個老乞丐拖拖拉拉地?fù)狃B(yǎng)長大，他七歲以前，都是要跟著出門乞討的……后來老乞丐去世，他就被好心人送進(jìn)了寺廟學(xué)武?？赡苁羌娜嘶h下比較久，他這人沒什么脾氣，不觸及到原則問題一般不發(fā)火。等進(jìn)了武術(shù)學(xué)校，脾氣好，長得帥，就被女老板惦記上了唄。他這人剛正不阿，寧死不屈，所以就……”

    顧厭恰到好處地停下來，拿余光去看姚女士的表情，果不其然是一副痛心模樣。他mama就吃這一套，中學(xué)的時候顧厭有個同學(xué)養(yǎng)了條沒斷奶的小狗，因為搬家不方便帶，就送給顧厭了。顧厭開始沒敢告訴家人，每天起早貪黑，偷偷摸摸地給狗崽子喂羊奶，有時候四五點(diǎn)鐘就被嗷嗷聲叫醒。養(yǎng)了兩天就被他mama發(fā)現(xiàn)了。沒等她發(fā)火，顧厭就聲情并茂地講述了母狗是如何被車撞死了，小狗是怎么流落街頭被同學(xué)撿到的。這么小一只狗崽子，眼睛都沒睜就沒了媽……姚女士聽完就沉默了，紅著眼眶奪過奶瓶，說顧厭笨手笨腳不會照顧，以后由她來喂小狗。

    此刻，這番真真假假的人生經(jīng)歷戳中了顧mama的內(nèi)心。她沉默著穿上拖鞋，拽著顧爸爸回了房間，直到顧厭扒完飯都沒再出來。

    沈存是第二天上午才回來的，風(fēng)塵仆仆的模樣，手里提了個精致的禮盒。

    顧爸爸上課去了，顧厭沒心沒肺地在房間里玩游戲。顧mama幫沈存開了門，用憐愛的目光將這可憐孩子迎進(jìn)客廳，掏出一張銀行卡：“小沈啊，厭厭把事情給我們講了?！?/br>
    沈存陪笑：“？”

    顧mama柔聲道：“現(xiàn)如今啊，給人家打工不如自己干。這里有三十萬，我和他爸商量過了，我們幫你投資，開一個武術(shù)學(xué)校吧，法人寫你和厭厭的名字。你身手好，算是技術(shù)入股。有問題一起商量，賺了錢也是你們的。”

    沈存一怔，心口滾滾地?zé)崞饋恚骸鞍⒁獭?/br>
    顧mama笑了笑，往他手里塞：“別客氣，拿著?！?/br>
    “……謝謝阿姨，也謝謝叔叔?！庇痔鹩譂母杏X沖刷著沈存，“我存了一些錢，不多，開個培訓(xùn)班倒是夠了。阿姨，謝謝你的好意?！?/br>
    兩人推來推去，沈存說什么都不肯收，就差給她看自己的存款了。顧mama特別遺憾地收回卡：“好吧……不夠用的話跟阿姨說?！?/br>
    沈存應(yīng)好。

    顧mama道：“對了，事情辦的怎么樣了？我看你像是奔波了一天，沒休息好吧?！?/br>
    沈存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事情辦好了，順便給您和叔叔帶了點(diǎn)禮物?！?/br>
    他打開禮盒，里面靜靜地，躺了四只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