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珠玉_分節(jié)閱讀_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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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霰聽罷對曰:“戲園子有甚好的?我見平日里珠大爺與林少爺都不去的,只在家里聽戲?!?/br> 這四兒分外伶俐,聽千霰如此說,忙湊趣道:“大爺少爺不去,那是他倆風雅。何況我聽說平日里少爺是格外不喜喧鬧,最是怕吵的,聽戲只看那小旦唱的昆腔,其余熱鬧的都不喜歡。而我們不過是些俗人,有那不愛湊熱鬧的?” 千霰聽罷倒也不置可否,令了兩小子引路,一道去了。此番前往戲園,只見里面擠擠挨挨的全是人頭。而戲園樓上的雅座,則皆是些身著官服的達官貴人,千霰見狀心下則道原來這做官的皆愛聽戲,自家大爺少爺從不逛這戲園子,反倒成了異類了。千霰領著小子在人群里擠了半晌,方才尋到一個空位。因此番他并非是專程前來聽戲,便也并未攜帶坐墊之類,戲園里看座的見罷方拿了墊子鋪上。只見今日的戲亦不是自己在榮府里見慣的,都是些唱作念打的熱鬧戲文。千霰聽了半晌的戲,心下倒也無甚興味,反倒是身旁跟來的兩個小子聽得是津津有味。待唱過了幾出之后,便有相公從樓上下來尋了官客陪酒吃飯,以從中賺得小費。 千霰身旁坐著一個三十歲出頭的中年人,生得四肢粗壯,面色黝黑,像是這戲園子的???,座前桌上擺滿了水煙袋、瓜子、茶壺茶盞之類。彼時便有四名相公前來圍著這中年人,口里韓大爺、韓大爺的喚。因人多擠擠挨挨的,那韓大爺生得又胖,將座位占了好大些,千霰只得往了一旁讓著些。只見那四名相公中有一個最為年幼且生得矮小的,似是剛入行不久,聞見那韓大爺今日只欲領了兩人上外面館子,那生得矮小的相公爭不贏其余兩人,正一臉哭相,悒悒然而返。 千霰見那相公眉目間帶著幾分賈珠的影子,登時心生憐憫,方出聲喚住那相公道:“你今日可有空陪我上館子嗎?” 那相公聽罷上下打量千霰一陣,道句:“我們陪酒總要五吊錢的?!?/br> 此番千霰尚未開口,一旁的兩個小子便率先有了氣,嗔道:“小兔兒這是什么話?我們二爺便是替你出師的錢皆能現(xiàn)拿出,何況叫你陪酒!” 那相公方轉了個臉,隨即眉開眼笑,迎上前來挽著千霰獻媚奉承道:“我在這里有些日子了,還沒有見過二爺,二爺貴居何處?” 千霰則答:“我是頭回上這戲園子,平日里都住城里。慣常跟著府里大爺辦事,今日才得空告了假出來。” 說罷千霰令小子四兒將看戲的錢付了,隨后便領著那相公坐車上了館子。途中千霰與那相公同坐車內,令四兒五兒趕車,聞那相公名喚春秀,遂說道:“今日我還領著你進城去,我們家人上館子都去自家的酒樓?!?/br> 那春秀忙問:“是城里哪家酒樓?” 千霰答:“匯星樓?!?/br> 春秀聞言滿眼里皆是驚艷,追問道:“匯星樓,可是五王爺聽戲的那間酒樓?” 千霰頷首道:“正是?!?/br> 春秀道:“原是匯星樓的少爺,失敬失敬!” 千霰答:“我不是匯星樓的老板,老板是我哥哥?!?/br> 正說著,馬車已到匯星樓下,千霰領了人進入,門口走堂的見罷忙不迭點頭哈腰地問好,口里直呼“千二爺,您來啦,難得您今日未跟隨大爺一道”。千霰則答“今日向大爺告了假”,隨后只見掌柜的不是千霜,便問道:“我哥哥怎的不在?” 那掌柜道:“今日珠大爺往銀莊查賬,千爺趕去伺候。似是銀莊掌柜的出了一點子事,被大爺覺察了,很是理論了一通?!彪S即又壓低了嗓音道句,“咱家大爺當真精明過人!什么也瞞不過他老人家法眼?!?/br> 千霰聞言笑笑,對曰:“可不是?” 跟隨在旁的春秀聞罷這一番談話,倒也細心地將那話里一干大爺二爺記下了。 隨后千霰便問道:“現(xiàn)下格竹廳可有客人?” 那掌柜的道:“二爺當真好運,今日格竹廳本為工部尚書譚大人訂下了,因了臨時有事,剛遣了家人來將日子改到明日?,F(xiàn)下正空著。”隨后便招手示意方才那走堂的將千霰一行人領往格竹廳。 待上了三樓,方見跟前最大的雅間前的門斗上寫著“格竹廳”三個大字,筆力遒勁,瀟灑恣肆。待進入其間,只見滿屋墻上皆貼了半面竹筒,正面墻上的竹筒上則密密麻麻地寫滿墨字。右手東面墻邊則立著一架大型玻璃圍屏,其上畫的也是墨竹。那春秀頭回見罷這般布置的雅間華廳,便湊近那寫字的墻壁跟前瞧了番,只見那竹筒之上皆漆了清漆,似是為保存墨字之故。只見最右寫著三個字“格竹賦”,遂道句:“難怪叫格竹廳?!彪S后又往下看,結果通篇不認識的字較了認識的字還多,便喃喃埋怨道:“這寫的是什么?怎的連字也那般繁難?!敝苯油哪┛戳耍灰娢哪╊}著“瑜君醉筆”,又道:“這四字認得,這瑜君是誰?” 此番未及千霰回答,便聞見一旁走堂的一臉自豪地開口對曰:“這瑜君正是我家大少爺,現(xiàn)任內閣學士,人稱京師第一才子,這《格竹賦》是少爺親筆所寫。若非是自家酒樓,少爺也不肯在此題寫了?!?/br> 春秀亟亟打斷那走堂的之言問道:“京師第一學士,可是林煦玉林大人?我見那二樓大廳里擺著的檀木屏風里那聯(lián)詩里寫著‘珣玉子卿聯(lián)詩’,知道大人字珣玉,不想這瑜君亦是他?!?/br> 千霰答:“瑜君是少爺的號?!?/br> 春秀又道:“東面那屏風上的《墨竹圖》是誰之作?我見那上面寫著‘和瑜君格竹賦,試作墨竹圖一幅,庾齋試筆’。庾齋又是誰的號?” 走堂的忙答:“庾齋是與少爺并稱的京師第一才子,亦是我家少爺的盟兄,現(xiàn)任督察院副督御史的侯二少爺。據說二位才子義結金蘭,方為彼此互贈了別號?!?/br> 春秀聞言方恍悟:“得京師兩大才子題字贈畫,無怪乎這格竹廳這般出名……” 屋內幾人正說著,便忽見一衣衫襤褸的儒生冒冒失失地闖將進來。那走堂的見狀忙喝止道:“這位爺尋誰?怎的就闖了進來?” 那儒生見走堂的毫不客氣的攔阻,心生怯意,方遲疑著說道:“據聞這家酒樓有侯林二位大人的大作,小生方慕名前來,欲瞻仰一番人玉。” 那走堂的見那儒生穿著寒磣,方瞧他不起,遂道句:“爺可有事先預訂這格竹廳?” 那儒生答:“不、不成?!?/br> 走堂的聞言遂道:“如此對不住,本店這格竹廳也不是人人皆能使用的,使用需預訂,使用半日三十兩,超過半日加收二十兩?!?/br> 那儒生忙道:“小生不用,小生不用,小生只為看看題字題畫?!?/br> 走堂的嗔道:“看看?才子之筆是人人都能看的?少爺題詩,可是一字百金!” 儒生躊躇對曰:“看看皆要銀子……若小生給了銀子,能否得見一回?” 走堂的遂隨口問道:“你有多少銀子?” 那儒生搜遍全身上下,方尋出了幾塊碎銀子,加起來一共五兩,捧在手中對走堂的道:“小生有的就這些。” 走堂的見狀哪里瞧得上,傲然說道:“五兩銀子便是在樓下大廳里吃杯茶亦不夠,爺還請‘另謀高就’……” 儒生道:“這、這如何是好……” 屋內千霰見狀瞧之不過,方止了走堂的道:“少爺大作也只是欲給能賞識的人看,若是給了那惟識黃白,胸無點墨的俗人來了這格竹廳,也是平白浪費了這滿室珠璣。這位爺想必是個識貨的,這里只有我在,亦礙不著旁人,便令他進來瞧瞧罷,想必少爺聞知亦不會不高興。” 走堂的聞見此乃千霰之意,便也不情不愿地放了那儒生進入。那儒生是近視眼,進了屋內將身子皆伏在那正墻上一字一字閱讀那《格竹賦》,賞鑒了半日,方才抬起身子,已然絕倒拜服,口里喃喃說道:“久聞林大人乃文星照命,具驚天之才,此番得見,我等后輩惟有望其項背?!闭f罷便見格竹廳中擺了筆墨,那儒生忙不迭持筆沾墨,便欲往那墻上題字。那走堂的見狀三步趲作兩步地跨上前來攔住那儒生道:“爺這是做甚?這屋里可不是其他人能題字的地方!”此番便連千霰亦來制止,說道:“爺若欲題字,可題在他處,這墻上是萬萬不能的,被少爺見了可是要惱的?!?/br> 那儒生忙致歉:“小生孟浪了。小生只欲題首贊詩與大人?!弊咛玫穆勓缘挂膊灰詾橐?,隨手拾了張宣紙遞與儒生,令其題寫。那儒生留下首七絕,末尾署名“姑蘇貢士李文田拙作,謹呈尊訓”。隨后方才依依不舍地自去了。卻說這李文田正是與熙玉同科的狀元,彼時會試過后,知曉殿試無憂,方來匯星樓尋訪才子筆墨。而事后煦玉亦讀到李文田留下的絕句,心下倒也渾不在意,見此人是個貢士,便將這人名字記住了,待今年殿試金榜揭曉,卻見這李文田高居榜首,便也感嘆一回,真可謂是奇事一樁了。而賈珠則就勢瞧見商機,將這李文田之詩裱了,令千霜懸掛在匯星樓一樓大廳,借其狀元之名作了廣告。本屆考生聞罷,皆慕名前來瞻仰,由此匯星樓的生意自是愈加興隆。此乃后話,此番則按下不表。 ? ☆、第七十六回 才子佳人同床異夢(五) ? ?。ɑ鸫?,前面的全部略了,老地方) 千霰聞言若有所思地道句:“是啊,的確是愛得緊,愛得死去活來……”說罷徑自出了一回神,半晌方回過神來,對春秀說道:“你方才說的出師是什么?” 春秀則答:“就是給我?guī)煾等迩摄y子,從此我便是自由身了,再不用跟隨師傅,受他差遣打罵?!闭f著又半開玩笑地補充一句,“聽說咱城里最紅的小旦琪官,便是北靜王出了五千兩銀子,替他出的師。他本被他師傅傅慶明安排在忠順王爺跟前伺候,結果北靜王爺替他出了師,他便再不唱戲了,也因此北靜王與忠順王之間鬧得很是不愉快……不過如果二爺替我出師的話,我便是二爺的人了,從此跟著二爺,伺候二爺?!?/br> 千霰問道:“與你師傅銀子便可?我替你出罷,需花多少銀子?” 春秀聽罷忙問道:“二爺說的可是真心話?” 千霰道:“絕不賺人?!?/br> 春秀則道:“我見我們班里的春蘭出師通共花了兩千兩銀子。” 千霰對曰:“若說是兩千兩,我倒也出得起。想我們少爺娶親之時,單就那聘金,通共出了三千兩黃金?!?/br> 春秀聞言心道:“這千爺真乃一仗義闊綽的爺們,不過是榮府里的家人,竟也這般闊氣,這榮府還不知怎樣的炊金爨玉吶,看來我跟著他是個有前途的?!庇谑欠介_口說道:“依了我看,我們且莫要如此這般向師傅說這出師的事兒。師傅素來未從我身上賺到大價錢,此番聽聞有人為我出師,還不開口漫天要價,趁機賺上最后一筆。不若便事先不要告知他,這幾日我先回去,二爺亦不要遣四哥五哥來尋,我也在家里呆著不去陪酒。我對師傅說二爺已經厭了我了,師傅見我沒有生意上門,便當沒人要我。我便對師傅說我在家里也沒有個生意,還賴師傅吃喝,不若索性花上幾吊錢出了師,將我一并打發(fā)了,還能賺錢。這樣一來,包管三千吊錢便能出師。” 千霰聞言頷首,心下知曉春秀此舉是為自己省錢,便也很是感激春秀體恤,體貼善意之處頗有賈珠之風。遂二人議定,春秀便又坐車自去。 隨后千霰獨坐屋中,腦中將春秀出師之事尋思一回,隨后又立起身來在屋內踱了一陣。待目見案上新作的一套深衣直綴,便拾來換上,又拾了案上一柄竹撰扇,步至那玻璃試衣鏡前顯擺了幾下。忽地意識到自己所做之事,登時將那撰扇扔了老遠,冷哼一聲啐道:“呸,以為穿了長衫便是讀書人了,不過識得幾個字,書還沒念上幾本吶?!敝笥智椴蛔越靥饍芍皇衷谘矍按蛄恳环?,只見因長年勞作之故,自己手指生得短黑粗苯,腦中憶起慣常所見煦玉的手,生得骨節(jié)分明,手型極佳,頓時又氣餒地擲下雙手。 從試衣鏡前轉回來,便見千霜進了屋。千霜見罷忙不迭迎上前去,詢問千霜來意。千霜見千霰換了衣服,方問道:“好端端的,怎又換了衣服?” 千霰聞言忙拿話支吾:“沒、沒什么,見新制的衣服,便試試看合不合身?!?/br> 千霜則道:“你也奇怪,當初怎的便命裁縫制了這身衣服,這直綴也不合我們的身份?!?/br> 千霰正不知如何作答,便聽千霜又道:“我方才進來,見那春秀的車正出去,敢情你又喚了相公?” 千霰只得點頭,說道:“哥可是不允?” 千霜聽罷搖首道:“這招兔是個耗錢的行當,若說在尋常人家,怕也花銷不起。在我家倒也不愁這幾兩銀子,只是你這個卻是……” 千霰:“……” 千霜卻換了話題道:“上回你跟隨大爺出征之時我便向大爺說了,待你歸來,便請大爺做主替你尋門親事。不料大爺此番歸來竟也不得閑,常常的不在府里。我只道是這事遲早得辦,不若現(xiàn)下便求了大爺,請大爺賜你一個丫鬟也好。大爺身邊的丫鬟不比別房里的,都是清白身子,大爺自個兒沒碰過不說,便是少爺亦未收用過……” 不料卻聞千霰道句:“哥,弟還不想娶媳婦。想來只要我不說娶媳婦的事,大爺是不會理論的,大爺的小子潤筆跟了執(zhí)扇兩個,都是‘煎燒餅’的……” 千霜道:“你莫說潤筆執(zhí)扇兩個,你不是不知上回少爺還因了這事拿執(zhí)扇開涮吶……” 千霰聞言,方憶起不久前的一事。那一日,賈珠外院里本沒有人,賈珠外出,煦玉進園中探望黛玉,午后眾小子皆各自散去。執(zhí)扇跟了潤筆兩人皆是府里家生的小子,自小便跟隨伺候賈珠,遂感情很是深篤。最初兩人只是嬉笑玩鬧,不料烙餅竟烙出了感情,成了個生死相許的。當日午后見四下無人,便在那書房一側的茶屋子里偷著云雨了一回。不提防煦玉竟碰巧回了書房,見周遭無人,只得親自往了茶屋子里尋那茶壺去。便就此撞破了執(zhí)扇潤筆二人的私事。 煦玉知曉此事如何肯善罷甘休,潤筆是賈珠的小子,煦玉不好理論,只得拿了執(zhí)扇出氣。先命執(zhí)扇在跟前跪了,將執(zhí)扇理論一通,只道是:“何以行出此等違理背德、寡廉鮮恥之事?” 執(zhí)扇心下暗道“當初跟在大爺身邊伺候的時候,自己跟了潤筆的事,大爺俱是知情的,也未曾理論過,只道是順應本心便可。奈何如今少爺知曉竟然不依不饒”,隨后辯解曰自己跟了潤筆兩個是自小相知相許的,斷不是只為戲耍捉弄。 煦玉則道:“娶妻生子皆乃人之常情,爾等既有父母在上,何以摒棄人倫,步入這等絕途,成了對上愧對父母,對下赧于弟兄之人?” 執(zhí)扇心內雖道“您老不也正走這條路”,然面上不敢挑明,隨后又轉念一想,大抵少爺心里亦是疼惜了自己跟潤筆,方才不愿自己步其后塵,這不倫之戀的辛苦,世間只怕無人能較了自家少爺更為清楚。為了自己這條不歸路,不知吐了多少回血。 執(zhí)扇待煦玉訓畢,面上還撅嘴倔著,道是“自己大抵無可救藥,只得一條路走到黑”。煦玉聞言大怒,命小子們將執(zhí)扇杖責二十大板。眾小子們見狀心下知曉這不過多大的事,不過是少爺素昔眼里揉不得渣滓,拿了執(zhí)扇使氣罷了。遂板子雖打,其實下手根本不重,反倒是執(zhí)扇使了吃奶的勁兒鬼哭狼嚎,一面假裝痛呼一面對揮板子的詠賦擠眉弄眼、小聲嘀咕:“賦哥兒,輕點兒,輕點兒。少爺不是真生氣呢?!?/br> 隨后執(zhí)扇又對跟前座上的煦玉說道:“哎喲、哎喲!……少爺、少爺,您請大發(fā)慈悲饒了扇兒罷,打折扇兒事小,您老離不開扇兒,若是因此累及扇兒伺候少爺之時不周到、出了茬子,受罪的豈不是少爺您?……” 一旁詠賦瞧不下去,踢了執(zhí)扇一腳,嗔道:“你鬼嚎個啥?皮厚rou糙的,這點板子能破了你的皮?素昔少爺教的規(guī)矩都喂了狗了,白日宣yin、胡混亂搞,你還有理了。敢情這里就你金貴,是那打不得的?我們這里誰不是自小被少爺打著罵著來的?從前我們在少爺跟前背書,背不了就跪,背錯就打。那早去了的吟詩,是挨打受罵最多的,哪日沒被少爺罵一回?便是小少爺,也挨著大少爺的打。打板子不說,這兩下子根本不疼,被少爺親自拿戒尺打手心兒,更痛上十倍……” 執(zhí)扇聞言白了詠賦一眼,喝道:“去去去,你這是官報私仇,一邊去,別給哥添亂?!?/br> 待噼里啪啦將板子打完,煦玉仍不解氣,命執(zhí)扇頂著一套朱子全書在院里跪著反省。潤筆見狀終是心下不忍,在煦玉跟前道是“既是與執(zhí)扇約定終身、休戚與共,少爺懲罰執(zhí)扇,潤筆便也與他感同身受,一道受罰罷”,言畢自己也拾了套書頂著,跪在執(zhí)扇身側。 執(zhí)扇見狀說道:“心肝,你是個好的。只少爺拿我出氣吶,你來湊什么熱鬧?” 潤筆則答:“大抵少爺見了我們兩個同心,便開恩放過我們。” 執(zhí)扇聞言暗地里對潤筆做了個贊許的眼色,隨后便又對著屋內的煦玉貧道:“少爺,扇兒知曉您是因了那日之事心下正惱著吶。那日您領著我們幾個跟了眾爺們一道集會,席間靜王爺令我們眾小子對詩,彼時惟有扇兒學藝不精,文不對題,取了最末,給您出了丑,您心下不快,借此罰扇兒哩……” 屋內煦玉聽罷此言忍俊不禁,放下手中書冊,憶起那日之事,方說道:“所謂‘書到用時方恨少’,古人誠不欺也。你素昔貧嘴的工夫倒有,對詩時便胸無點墨,別人出‘鷹’字,你偏對個‘兔’字;別人出‘人’子,你偏對‘龜’字;別人出‘九鳳’,你偏對‘三雞’;別人出了句‘上天飲宴回’,你卻對句‘下地放糞去’,句句不通得很,我還能為你辯解個甚?……” 執(zhí)扇尚還狡辯道:“那是因了乃少爺與侯少爺作了令官,眼光太高,才將扇兒的句子叉了又叉,別人的華而不實,扇兒就會說些俗言,不會雅句,典雖不典,切倒很切……” 煦玉聞言,被慪得哭笑不得,卻又拿執(zhí)扇無法。半晌煦玉長嘆一聲,似是認命一般,放了執(zhí)扇起身,此事方就此揭過,未再理論。 ? ☆、第七十六回 才子佳人同床異夢(六) ? 千霰還在腦中兀自尋思當日潤筆與執(zhí)扇之事,便又聞千霜說道:“林少爺素昔見不得這等事,饒是最疼愛的執(zhí)扇,遇著這事兒,亦少不得打了罵了。幸而執(zhí)扇原是大爺的小廝,慣常最得主子之心,方才打了算了。若是換做其他人,還不被少爺一發(fā)地打死了……你自己養(yǎng)兔兒的事,便敢明目張膽地令了大爺少爺知曉?何況便是你替那春秀出了師,收在身邊,你亦不敢?guī)С鲩T去,更不敢?guī)ジ?,要是被人瞧見,引來多少是非側目……?/br> 千霰不答。 千霜又道:“何況那春秀我也見過,彼時我瞧得不仔細,還是春秀進里間在你嫂子跟前謝恩之時,被她瞧出來的。說這春秀生得面善,看著有幾分像珠大爺,我才知道你那心思,不想你跟隨在大爺身邊伺候,竟懷了這等非分之想……” 千霰忙剖白道:“弟并沒有妄想什么,只是心里喜歡罷了……” 千霜對曰:“便是心里喜歡,這心思也見不得人。那頭上少爺是什么人,若是知曉你心里這般作想,還能容了你去?不久前方才在五王爺府里鬧出斗琴的事,那五王爺不過令大爺在自己府里住上一陣,少爺便也不依不饒的……” 千霰:“……” 千霜見千霰不言,知曉千霰性子倔強,不是個能輕易說動的,只得長嘆一聲道:“這事怎樣做,你自己想清楚了……”說罷負手去了,千霰將之送至門口,方返回。 之后幾日,春秀倒也成天待在家里,也不去陪酒,他師傅氣不過,也打了罵了,春秀倒也咬牙忍耐,絕不屈服。過了幾日,這師傅夜里吃酒令春秀服侍,春秀故意將他師傅灌醉。他師傅見春秀實則是冥頑不靈,便借著酒意隨口道句“白吃白喝的,誰能一直像供菩薩似的供著你,若是有誰愿拿了銀子替你出師,便是兩千吊錢我也愿意。” 那春秀見他師傅入了套,忙又為他師傅滿了杯酒,手持酒杯遞至他師傅嘴邊,喂他飲了,方試探道:“師傅這話可是當真?若是有人愿出銀子,您可愿放了我?” 他師傅睜著一雙紅眼,醉意朦朧地對曰:“師傅、師傅有什么不愿意的呢?總歸了現(xiàn)下你專候著那千二爺,也不愿出去陪酒,我養(yǎng)著你也是白費錢,還不如趁早打發(fā)了你,再耽擱下去更不值幾個錢……” 春秀聞言大喜,隨即打蛇隨棍上:“師傅可別是酒后醉言,事后又不上算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