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在一樓中間樓梯的墻面上，掛著的那個巨幅油畫里，畫的是你們外祖母和她的女兒嗎？那個小女孩可真漂亮，是你和威廉誰的mama？”

    “噢，不，那是我們外祖母和她的母親，他們曾經(jīng)在法國生活過一段時間。我們的曾外祖母，和莫奈的第二任妻子愛麗絲，是很好的朋友，那是莫奈為我們的曾外祖母和外祖母小時候畫的全家福，只有她們兩個人的全家福。”

    莫奈是上個世紀(jì)法國十分重要的畫家，有印象派之父之稱，于1926年12月5日去世。

    “那、那是莫奈畫的？！本人？親自？在晚年已經(jīng)得了白內(nèi)障的時候？！”尼爾一直以為劇組里拿梵高的真跡當(dāng)?shù)谰咭呀?jīng)夠奢侈的了，沒想到這家人，竟然還讓莫奈給他們畫過畫像！

    莫奈晚年的畫作，是公認(rèn)的他所有作品里價值最高的，哪怕他當(dāng)時得了白內(nèi)障，作品里的藝術(shù)性也是他的巔峰。

    其實莫奈晚年最重要的《睡蓮》系列，薩巴蒂諾家也有兩幅，只不過一個已經(jīng)在美術(shù)館里，一個在意大利，是薩巴蒂諾的母親伊莉莎白，絕不會對外展示的最珍貴的收藏。

    “怪不得你和威廉不像。”菲爾德點點頭，“威廉肯定是隔隔代遺傳了他曾外祖母?！?/br>
    “我一直以為我像的是我爸爸?！蓖皖H有姿色的愛德華爸爸，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所以他從未想過他和他表哥像不像這個問題，如今細(xì)想起來，他們甚至連發(fā)色、瞳孔顏色都不一樣，一個深色系，一個淺色系。

    薩巴蒂諾在桌子下的手，緊握了一下，然后才緩緩放開，好像不經(jīng)意的就轉(zhuǎn)移了話題。

    第二天早上，薩巴蒂諾早早的就據(jù)說驅(qū)車去了公司，劇組則開始進行一天緊張的拍攝工作。白天劇組也不會沒有活干，他們會拉上窗簾，假裝深夜，繼續(xù)拍電影后期，各位教授深入的討論環(huán)節(jié)。

    威廉本來是計劃，繼續(xù)抱著棉花糖圍觀拍攝的。但在一通電話后，他只能辛苦忍下憤怒，帶著四個保鏢（在列儂事件后，他們就成了威廉的標(biāo)配），驅(qū)車前往了洛杉磯一家非盈利性質(zhì)的慈善機構(gòu)。

    在公司門口，威廉遇到了FBI的探員，彼得先生。

    “早上好，先生，你們FBI可真閑。”威廉忍不住的諷刺。

    “我們只是在做我們應(yīng)該做的工作?！北说貌槐安豢骸?/br>
    “和一個無辜的公民，沒完沒了的找茬？”自煙槍之后，威廉身邊也多了一個會輪班監(jiān)視他的FBI小尾巴。

    “無辜不無辜，等查完了之后，我們再討論?！北说玫拇顧n嗆聲道。

    “您知道我可以因為這句話，替我的客戶，起訴您越權(quán)執(zhí)法嗎，探員先生？”勞伊和威廉是差不多時間到的公司門口。

    遇到麻煩，威廉不可能不叫勞伊來幫忙。

    而這一次的麻煩，就還要從煙槍劇組在紐約的拍攝說起，或者更早，在他們和那個還沒開拍前，就不負(fù)責(zé)的突然帶著整個團隊辭職的副制片人說起。

    還是先說紐約的拍攝吧。

    當(dāng)時老伯恩斯坦和威廉的姨媽伊莉莎白，為劇組無償提供了一批免費的道具。然后由惠勒牽線搭橋，他們進行了一次好萊塢業(yè)內(nèi)都在做的、名為“免稅贊助”的潛規(guī)則活動。

    具體cao作過程很簡單：

    惠勒幫威廉聯(lián)系了一個支持電影項目的非盈利組織，又稱501（c）3機構(gòu)，那是和惠勒的朋友合作多年的，一個猶太人電影慈善組織。

    該組織與威廉達成了“允許威廉為電影申請會計贊助服務(wù)”的合作。

    老伯恩斯坦和伊莉莎白姨媽，把他們免費提供的那些東西（裝修和沒有子彈的武器道具什么的），通過實物捐贈的方式，全部免費贈送給了該組織。然后，再由威廉向該組織發(fā)出提款申請，順利得到這批物資的代價，僅僅是向組織繳納百分之五的傭金。

    “這樣到底有什么意義？”cao作這些的時候，溫蒂是跟著威廉一起的，因為這些都是她未來的活兒，她有些疑惑，“怎么感覺咱們只是多掏了錢給奇怪的組織？”

    “能合理避稅?！蓖?。

    在接受了老伯恩斯坦和伊莉莎白的捐贈后，該組織會根據(jù)捐贈物的市場等值，為伯恩斯坦和勒森布拉兩家在美國的公司，上報減免【等值】或者【一比一原則配比捐贈（100等與200）】的稅務(wù)。

    好比伊莉莎白的那兩把古董槍，以增100減200的原則，為她在美國的公司，一口氣減了差不多半年的商業(yè)稅。

    威廉繳納的傭金，和這些減免的稅務(wù)比起來，簡直就是九牛一毛。更不用說，傭金還是老伯恩斯坦和伊莉莎白自己掏的。

    一扇神奇的大門就這樣向威廉和溫蒂敞開了。

    而這種潛規(guī)則，往往是很多家族通過電影洗錢的第一步。

    當(dāng)然，威廉和老伯恩斯坦沒有做后面的步驟，只是想合理避稅，他們沒必要洗錢。哪怕真需要洗錢，老伯恩斯坦和伊莉莎白也不會利用威廉的電影。

    但是FBI不信。

    在時隔這么久，收集了不少證據(jù)后，他們來勢洶洶。

    作者有話要說：　　PS：別問蠢作者為什么會知道這個免費潛規(guī)則，以前中二時，蠢作者對黑澀如何通過電影洗錢很好奇，這種中二的事我會隨便說？當(dāng)然，蠢作者只查到了美國的，我國的……就不知道了＿（：з）∠）＿

    *501（c）3，是美國稅法中所代表的含義。

    *威廉的做法是合理避稅，還不算是真正的洗錢，他這么做沒什么錯；但FBI懷疑他，其實也沒什么錯，畢竟這樣的合理避稅已經(jīng)很接近洗錢了。蠢作者沒立場，只是想表達“立場不同，看法不同”，不接受所謂在抹黑誰誰誰的說法。

    第63章 來地球的第六十三天：一起去度假吧，薩巴蒂諾~

    也不知道威廉真的只是被叫去配合調(diào)查，還是FBI沒想到勞伊?xí)霈F(xiàn)，為威廉保駕護航，在猶太電影慈善組織的公司里，三方會談了不到一個小時，威廉就被告知可以離開了。

    “……”威廉看著探員彼得的臉，充滿了怨念，“下次，如果只是在電話里就能解決的問題，麻煩請直接在電話里問完，好嗎？請不要這么隨隨便便溜人，我不像你，我很忙的，探員先生。劇組多耽誤一天，就要多浪費一筆錢，除非FBI會報銷我的損失，否則沒有下次了。”

    威廉和彼得，因為之前尼爾從牢里出來之后的再就業(yè)問題，也算是有了些不深不淺的矯情。他這么說，更多的是一種類似于善意的抱怨，他已經(jīng)盡可能在壓著自己的脾氣了。

    畢竟盡量配合政府人員的工作，是公民應(yīng)盡的義務(wù)嘛。

    彼得也理解威廉的意思。

    但彼得初出茅廬的新搭檔，不太能理解這份英式的毒舌幽默，他直接拍桌而起，滿臉憤怒道：“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威廉一愣，他本就在壓抑的怒火，瞬間高漲了十倍不止。環(huán)胸，冷笑：“一個合法的納稅人，在平白無故遭受冤枉時，該有的態(tài)度，先生。希望你們下次能調(diào)查清楚后，再開始懷疑別人。不是我讓你們?nèi)ルS便相信一個對我懷有惡意的人的?！?/br>
    當(dāng)初那個辭職的副制片人，在被勞伊告的差點連褲子都當(dāng)庭賠下之后，他不僅沒了煙槍的工作，連他不惜背叛煙槍也要得到的工作，也跟著一起黃了。后來他倒是又帶隊找了一個中型劇組，結(jié)果怎么都沒想到，那份工作成了他最后的一份工作。在那之后，無論他托了多少關(guān)系、找了多少人，都沒有任何一個劇組愿意雇他。如今他的團隊已經(jīng)分崩離析，棄他而去。

    彼時正值惠勒老爺子的病情開始牽動全美的心。

    大部分劇組一想到副制片人和惠勒之間不愉快的過往，就不太想雇傭他了，因為他的這份涼薄。雖然這些劇組的人也不見得能好到哪里去，但他們自己肯定是不愿意和一個涼薄的人合作的。一個連重病的老人，都能狠心拋棄的人。

    那不是別的老人，是和副制片人有過很多次良好合作的老人。副制片人為了前途離開，沒人會怪他，但當(dāng)他的合作伙伴生著重病時，這個離開就讓人無法接受了。

    在這里，必須客觀的替副制片人說一句，他離開時，他其實并不了解惠勒的病情。

    可其他劇組不會看到這些，他們只看到了副制片人，在惠勒重病時，執(zhí)意帶隊離開。猶如釜底抽薪一般，讓惠勒舉步維艱的劇組雪上加霜。

    咳，這個描述肯定是經(jīng)過媒體加工夸大而成的，但也不算是潑臟水，媒體只是實話實說。

    副制片人卻因此懷恨在心。

    其實，在看到票房和口碑都大賣的煙槍后，副制片人就已經(jīng)悔的連腸子都青了。再有不順心的生活這樣一刺激，這份后悔很快就扭曲成了憎恨。

    他覺得他的不幸都是煙槍害的，準(zhǔn)確的說是雇傭了勞伊，把事情鬧大了的威廉害的。

    副制片人這份恨，表現(xiàn)的很極致，他不是隨便罵一兩句就完事的，而是真正開始策劃往死里弄威廉。他很快聯(lián)系上了他在煙槍劇組的一些“朋友”，打聽到了他覺得政府會感興趣的事情，自認(rèn)為抓到了威廉的小辮子，然后便迫不及待的把威廉給舉報了。

    副制片人一開始聯(lián)系的是稅務(wù)局，但不知道為什么，最后卻被一直想從威廉這個“軟肋”入手，順藤摸瓜調(diào)查整個伯恩斯坦家族的FBI給截了胡。

    副制片人提供的小辮子，就是伊莉莎白姨媽的兩把古董槍。

    最初，這兩把古董槍通過猶太電影慈善，被無償捐給了煙槍劇組，免去了伊莉莎白姨媽在美國的公司半年多的稅務(wù)。這本來沒什么，但等FBI仔細(xì)一查，發(fā)現(xiàn)這兩把古董槍后來又為米高梅免了一次稅。同樣的一對古董，免了兩次稅，這個就很有什么了，對吧？

    雖然FBI沒能找到更多的證據(jù)（稅務(wù)局拒絕提供幫助），但他們不想錯過這個薩巴蒂諾和老伯恩斯坦同時都被絆住的、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他們叫來了威廉，準(zhǔn)備詐唬他一下。

    就像是很多美劇里都會演的那樣，在對一個犯罪集團束手無策的時候，試著從犯罪頭目最親近的人下手。這些還算是普通人的親近之人，總是知道很多頭目的秘密，卻不知道該如何在政府面前很好的保守它們。FBI相信，威廉也是這樣一種存在。

    誰想到威廉可不傻，他是有備而來，帶了最讓FBI頭疼的那個律師，勞伊。

    一句“我有權(quán)保持沉默，有什么事找我的律師談”，堵住了FBI全部的話。而勞伊自然也是給出了古董槍的合理解釋，當(dāng)初他們就準(zhǔn)備好了資料文件。

    最初那兩把古董槍，伊莉莎白是通過威廉送給煙槍劇組的，也就是說，槍其實是屬于煙槍劇組的投資者——米高梅電影公司。如今，米高梅電影公司又把這兩把槍，送給了正在拍地球人的威廉。這是完全不相干的兩件事，槍自然能免兩次稅。不能因為威廉兩次都有參與，就覺得他們在洗錢啊。

    “威廉先生還真是辛苦呢，煙槍才結(jié)束，就又這么快的開了新劇組?！盕BI方面還是不太相信威廉，覺得這里面肯定有事，根據(jù)他們以往的經(jīng)驗。

    威廉被懷疑出了火氣，合理避稅，大家都在做，為什么他做了就要被三番五次的查？

    也因此，威廉的話就不自覺的帶上了火藥味：“我說了，我不像你，那么閑。你不能因為自己得不到這種免費幫助，就嫉妒別人能得到?！?/br>
    在此之前的談話里，威廉不得不連他目前正拍什么都大致說了一下，主要是解釋古董槍在電影里的用處。

    男主角作為一個從遠(yuǎn)古時代活到現(xiàn)代的人，他肯定會有幾個真古董。好比梵高的畫啊，石器時代的石具什么的，而既然他們有現(xiàn)成的古董槍，那肯定要用的。還能順便沾一下煙槍的名氣宣傳地球人，何樂而不為呢？

    在威廉帶著保鏢和勞伊離開時，威廉順便聽到了一個FBI對彼得道：“見鬼的，那個勞伊為什么沒跟著一起去開會？”

    “我哪里知道？”

    出去后，威廉偏頭問勞伊：“開會？”

    勞伊在心里默默的對自家BOSS說了聲對不起，威廉已經(jīng)開始懷疑了，他不可能騙他，對吧？

    然后勞伊就心安理得的主動交代了：“委員會。吉諾維斯家族前身的Don盧西安諾，在1931年，聯(lián)合其他家族建立的犯罪家族董事會議。用以解決各家族之間的矛盾，避免情人節(jié)大屠殺事件的再次發(fā)生。”

    “這個委員會一直到現(xiàn)在還在用？”

    “是的，在1957年的時候，它改了名字，也改了集會地點……”勞伊對威廉仔細(xì)的介紹了一下，這是薩巴蒂諾不想威廉知道的，但勞伊卻覺得威廉應(yīng)該知道。

    黑X黨是家族業(yè)務(wù)，難道放著威廉這么血統(tǒng)接近的親人不用，反而要用老伯恩斯坦同父異母的弟弟，拜耳一家嗎？

    勞伊看著拜耳的小兒子，那個叫亨利的家伙就討厭，他可不想將來為他服務(wù)。

    “你不跟著去真的沒問題嗎？”威廉有些擔(dān)心他表格和外公。

    “沒問題。我的老師霍夫曼先生去了，他現(xiàn)在才是家族里的法律顧問?！眲谝潦腔舴蚵鼮椴魉固辜易宓南乱蝗卫^承人薩巴蒂諾培養(yǎng)的下一任法律顧問，“我的任務(wù)就是在Don和BOSS不在的時候照顧好你，他們真的很關(guān)心你?！?/br>
    “我知道?！?/br>
    那天勞伊和威廉聊了很多，主要集中在薩巴蒂諾最近有多忙。

    在和勞伊分開，回到帕薩迪納的房子之后，威廉一直等到晚上，才撥打了給薩巴蒂諾的電話，他說：“你什么時候有空？咱們?nèi)ザ燃傩菹⒁幌掳?，薩巴?！?/br>
    棉花糖大爺不滿的叫了一聲。

    “帶上棉花糖一起。”威廉補充道。既然薩巴蒂諾學(xué)不會關(guān)心自己，那就讓他來吧。

    第64章 來地球的第六十四天：科爾蒂納丹佩佐。

    威廉和薩巴蒂諾真正的假期，發(fā)生在那年八月中旬，距離威廉對薩巴蒂諾在電話里提出四月邀請，有整整四個多月的距離，橫跨了兩季度。

    這不是說當(dāng)威廉在四月提出邀請后，薩巴蒂諾沒有答應(yīng)他。事實上，薩巴蒂諾當(dāng)時幾乎不假思索的就答應(yīng)了，伴隨著內(nèi)心深處一千個、一萬個yes！在威廉看不到的地方，他在紙上寫下【記得稍候讓特助想個絕對不帶棉花糖一起去的好理由】。

    但世事難料，后來發(fā)生了很多事，讓這對表兄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修改了彼此的行程。這個要放在稍候再講。

    讓我們先說回1981年4月晚。

    威廉打電話給薩巴蒂諾：“你什么時候有空？我這邊的拍攝很快就能完了?！?/br>
    地球人劇組當(dāng)然不可能真的只用七天，就拍攝完一部電影，哪怕是純對話都不可能，但他們還是爭取只用了十一天，就打板收工了。米格的“重來”成了所有人的噩夢，連影后菲爾德都不例外，但神奇的是，自那以后，她喜歡上了和米格合作。

    因為……米格真的是能把人拍的很漂亮。不是那種毫無意義、空洞的漂亮，而是很耐看、很舒服的漂亮。壁爐前，火光里，好像能看到有智慧在閃耀。

    現(xiàn)實里，薩巴蒂諾回答威廉：“我今晚就去帕薩迪納找你，你想去哪里？”

    “你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