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可以幫得上他，那只會被費里斯吞噬徒增他的力量。

    記憶在心間揮之不去（六）

    萊亞爾獨自站在頂層，灰暗天空給黑水晶宮鍍上一層蒙蒙暗影。他聽到腳步聲來自身后。帕普麗塔跟著同樣嚴(yán)陣以待。

    對方原本可以悄無聲息，但弄出聲音就是為了讓萊亞爾察覺。

    “……費林奈呢?！比R亞爾目視前方，問跟他并肩站立的男人。

    費里斯黑色的眼底帶著愉悅的情緒?！盀槭裁纯傄洳浑x費林奈。我還期望你能跟我聊點別的。”

    費里斯取代上一個黑獸成為地獄大君之后，他的行事風(fēng)格帶著很強(qiáng)的欺騙性，就連卡西莫和雷蒙特都認(rèn)為黑獸突然變得圓滑不少，這種性格的變化沒有被他人覺察到異樣，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不包含任何突兀的成分，也許這也是無人能分辨黑獸與它的影子之間區(qū)別而帶來的附加作用。

    如今的混沌之主不再那么令人畏懼，他巧妙地隱藏起自己的恐怖，用另一番面貌面對愿意與之結(jié)盟的人。他不吝于向他人展示自己的人形態(tài)，萊亞爾賦予費林奈的這個形象有如神話之中天神降臨，自然也為他博得不少好感的目光。

    他對萊亞爾的無能為力一清二楚，并且樂于看到這個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下去。

    萊亞爾的痛苦對他是一種甜蜜。

    “我們之間還有別的好聊么。”萊亞爾轉(zhuǎn)過身，冷淡道：“黑死魔如今興風(fēng)作浪，看來人間也很快就會淪陷，你是不是已經(jīng)迫不及待去支配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大地了?！?/br>
    “我之所以跟艾雷亞斯契約，是真的很想實現(xiàn)他的愿望?！辟M里斯捻著萊亞爾沒有綁緊的一綹長發(fā)，說道：“作為另一個世界的遺民，迫切想要拯救他的同胞，為此不惜傾盡所有，甚至跟惡魔契約……不是個很令人感動的故事嗎?！?/br>
    萊亞爾冷笑，一個字都不相信。

    “如果黑死魔知道從你手上拿到的血液是怎么回事，你們的契約也到頭了?！?/br>
    “你大可以告訴他，反正你也有跟人間聯(lián)絡(luò)的手段不是么。雖然你本人沒法到人間去。我一開始很驚訝，你居然一直留在地獄而沒有逃往人間，甚至披上巨蛇的遺骸裝作惡魔。后來我知道了，不是你不想離開，而是不能。”

    “難道不是因為我們之間的賬還沒算請么?！?/br>
    費里斯說：“其實我很想幫你打破跟神之間的那個沒用的約定，因為只有那樣，你才真正的‘自由’，你才能做出選擇離開費林奈身邊，哈……你會發(fā)現(xiàn)你的感情只不過是被迫跟費林奈捆綁在一起，因為你沒法逃離?！?/br>
    “費林奈在哪。”萊亞爾又問了一遍。

    “這回不知道為什么，他冷靜多了，所以我沒有馬上摧毀他。你跟他說了什么嗎，讓他不要沖動、跟我作對沒有好下場之類的?！?/br>
    “我的確這么說了，畢竟我確實希望他能多陪我兩天，而不是突然從我眼前消失。”萊亞爾把手伸到費里斯眼前，“拿走你想要的，把費林奈還給我?！?/br>
    費里斯抓握住萊亞爾伸出的手，笑意更甚。

    取血的過程永遠(yuǎn)都不會給萊亞爾留下什么美好回憶，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四分五裂，被費里斯握住的冰冷手指奪走了身上僅存的熱度，就連萊亞爾的心跳都緩慢下來，微薄的熱量離開他的身體。

    費里斯欣賞著萊亞爾因為劇烈的疼痛而變得迷茫空洞的雙眼，唯有這時蘊(yùn)藏黑色星海的失神雙目才會透出令人感到驚艷的光芒，那是與混沌和深淵對立的、一望無際的虛無。

    他想吞噬他，但現(xiàn)在還不能。

    被撕扯下來的靈魂碎片化為實體的血液，費里斯松開手，萊亞爾被冷汗浸透的身體退了一步，地獄魔典立刻飛過來支撐住他脫力的身體，書頁翻動想找到一個法術(shù)把這個傷害它主人的男人轟飛，卻因為萊亞爾一時間不能為它供給魔力而無可奈何。

    施加在靈魂上的痛楚是rou｀體上的傷痛無法比擬的，萊亞爾在這個期間甚至無法思考，巨大的耳鳴音也讓頭腦嗡嗡作響。

    他聽到費里斯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

    ——“你真正懼怕的到底是失去費林奈，還是失去他以后面對一個新的‘黑獸’，你依舊會重新愛上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