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423
齊王正如嬴政所言,目光狹隘,半點遠見也無,以為現(xiàn)在守著齊國,還能勉強護住他那一小塊地方。當然,或許也只是他實在沒法子了,就只能用笨辦法,能擋一時是一時了。 秦王政十三年,齊王田建和他的相國后勝派軍隊防守齊國西部邊境。 而秦國休整好的將軍王賁,也率著士兵,由燕往南攻去,引得齊王倉皇不已。 戰(zhàn)事激烈之時,徐福正在與嬴政商討另一件事。 都知曉秦始皇曾留下幾大謎題,其中之一便是,他為何遲遲不加封公子扶蘇為太子,使得朝中人心不齊,胡亥等人趁虛而入,立假召坑害扶蘇。 若是秦始皇早早定下繼承人的歸屬,之后的事還會這樣發(fā)展嗎? 雖然徐福覺得立早立晚都沒有這樣大的決定性作用,不信你瞧瞧后世清朝時的九龍奪嫡,那太子立得早吧?照樣出事兒! 不過幸好,如今嬴政就只有倆兒子,一個扶蘇,一個胡亥,也沒誰能來掀風浪了。而且這輩子,嬴政在扶持著扶蘇長大,并不如歷史上那樣對扶蘇施行教育,而扶蘇似乎也和歷史上大有不同,再加上胡亥也有所不同。那么這輩子基本上是不會再出問題了。 唯一一點,徐福認為太子是應該立的。 不管扶蘇如今擁有了多少的威望,不管嬴政對外擺出了如何疼愛扶蘇的架勢,不管多少人心底已經默認了扶蘇太子的身份……該立的得立! 讓扶蘇安心,也是傳遞給眾臣訊息。 如今扶蘇已然長大,又跟著蒙家兄弟四處奔走學習,可以說他的身上確實傾注了嬴政不少的心血。這樣成長起來的扶蘇,還有什么理由不立他為太子呢? 徐福本以為,嬴政會有不同的意見,誰知道嬴政點點頭,道:“立!便立扶蘇為太子!” 擁有前世部分記憶的嬴政,當然也知曉自己前世沒有立扶蘇,隨后后續(xù)引發(fā)了多少麻煩,嬴政并不全能知曉,不過從他破碎的記憶中,他能隱約捕捉到一些。扶蘇近年來越發(fā)合他的心意,立為太子本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一面倒還可以堵上部分臣子對徐福不滿的嘴。畢竟,太子都立了,秦國未來都是光明的,你管我娶誰? 為人父母的感覺又重新籠罩住了兩人。 他們開始細細策劃立扶蘇為太子的事宜,同時還喚來了李斯。 畢竟李斯也算扶蘇的老師。 之后再交由少府和奉常寺協(xié)作。 定下此事后,徐福和嬴政方才暫且閑了下來。 王賁攻打齊國攻打得正為熱烈的時候,咸陽來了個人。 鄭國渠鑿成了,鄭國來到咸陽復命。 關中水利因而得到改善,水利一改,自然農事就得到了改進,糧食產出等等也得到了改善。 歷經數(shù)年,鄭國醉心水利,卻不成想到,最后竟然當真是在秦王手下達成了自己的夙愿。 當這個男人重新站在徐福跟前的時候,徐福發(fā)現(xiàn)他的面相比之從前,有了極大的改善,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如今的鄭國,“意氣風發(fā)”。 秦國不是沒有人反對鄭國,認為他惡意消耗秦國國力,但都被嬴政擋下了。若非如此,也沒有今日的鄭國。這幾年下來,讓鄭國聰明了不少,也看清了門路,知曉跟著誰才有rou吃,才有抱負可以實現(xiàn)。 鄭國跪在嬴政跟前,細細匯報了水利相關的事宜。 李斯也在一旁,他聽過之后,都不由得暗自咋舌。 誰能想到鄭國真能為秦國帶來利處呢? 這時候徐福看著鄭國,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靈渠! 秦國除卻都江堰、鄭國渠、長城這幾大利于后世的工程外,還有個靈渠同樣重要! 徐福坐在嬴政身旁,扒拉了一下輿圖,靈渠是修在哪兒的?徐福皺了皺眉。 嬴政注意到他的動作,便跟著低頭看了一眼輿圖,嬴政此時也想到了一事。越族雖降服,但嶺南并未完全統(tǒng)一,而嶺南極為難啃,要想攻占嶺南,便須得有可以運送軍糧的路子。也就是得有河! 嬴政將鄭國叫上來前來,道:“在此處督造運河,可覺困難?” 說完,內侍便將輿圖呈到了鄭國的跟前。 鄭國瞥上兩眼,目光漸漸明亮了起來,“不!不難!” 徐福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看來靈渠是要提前督造了,只是不知此時國力能否支撐?徐福暗暗想了想,楚國境內的百姓,不是曾經發(fā)生過地震么?還有魏趙兩地不是容易饑荒么?便將一些災民撥過去,給他們糧食,讓他們賣力氣,這應當是筆劃算的買賣。百姓們?yōu)榱松钕聛?,是會順從的?/br> 只是難免的,做某些事便注定不可能免受非議。 長城、靈渠是必要的,但一旦做起來,哪怕秦國已經給了百姓足夠的糧食以作雇傭,仍舊會有人指責嬴政勞民傷財,依舊會有人指責他嚴苛暴戾,奴役百姓。 不過徐福覺得,換做從前的他,肯定會不樂意讓嬴政沾上這樣的壞名聲,可如今卻不一樣了。 成大事者不可瞻前顧后。 世間之事哪有兩全的? 千年之后,不也依舊有歷史學家為秦始皇平反,肯定他的功績嗎? 歷史自會證明給以后的人看! 若為半點虛名,便不敢為之,那又豈是秦始皇的性子呢? 徐福想到這里,心里已經平靜了不少。 鄭國被嬴政提出的要求吸引了,他趴俯在地上,仔細打量了一遍輿圖,道:“王上愿委以重任于我,鄭國便必然舍身去做!” 要建造這樣的水利工程,當然不是小事,不僅僅是說要做,明日便立即能做的,還需統(tǒng)籌安排,資金、人手缺一不可。還需仔細推敲圖紙等……此時與鄭國提起,也是讓他先行準備,待到征戰(zhàn)嶺南時,說不準便正好修成運河,那時自然便利許多,勝負也更有依憑了。 揮退鄭國之后,嬴政便和李斯說起了另一件事。 統(tǒng)一,不僅僅是統(tǒng)一土地,還要統(tǒng)一百姓,但百姓是人啊,又不是你打贏了他,說統(tǒng)一那便歸你統(tǒng)一了。 除了徐福所提供的安撫人心的手段外,還得從外物上來改變。 嬴政很聰慧,李斯也不蠢,兩人在一塊兒,很快提到了統(tǒng)一度量衡、統(tǒng)一法度、統(tǒng)一文字等問題上去。 徐福壓抑住了打呵欠的沖動,他看向嬴政的時候,眼眸中的欣賞之色更為濃重了。也就是這樣的男人,方才能令他越加著迷了。嬴政能將一切都做到最好,已然不消他這個后世來的人再cao心。雖然知曉歷史也幫不上太大的忙,但是嬴政這般優(yōu)秀,也讓徐福心底難以抑制地升起了與有榮焉的感覺。 簡單商討過后,李斯很快也離開了。 這等大事,當然不是一時間說上幾句便能迅速決定下來的。 所以啊,這國君也不是一般人能當?shù)摹?/br> 嬴政看出了徐福的倦意,遂推開了跟前的竹簡,道:“回寢宮休息?” 徐福當然不會強撐著說“我不困”,何況這時候嬴政也的確該休息了。歷史上記載的秦始皇的確勞于案牘,勤政得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但既然他在身旁盯著,便不會允許嬴政這般。嬴政也是人,又并非鐵打的身體,如今瞧上去健壯,但肆意揮霍過后,待到年紀更長,那豈不是災病連連? 徐福暗自皺眉。 他可不希望沙丘之變發(fā)生在這個時代。 回到寢宮之后,徐福喚來宮人,問了問胡亥和扶蘇的下落,宮人道,扶蘇歸來了,正在胡亥殿中。 徐福想著他們二人待在一塊兒,也足夠放心,便和嬴政一同洗漱過后,依偎在床榻上小憩了起來。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徐福隱約聽見殿外傳來了什么嘈雜的聲音,像是有誰在說話。 徐福不得不睜開了眼,而這時候嬴政也被驚醒了。 嬴政皺著眉起身,令宮人打開了殿門,殿門一看,便見扶蘇和胡亥站在外頭,因為背光的緣故,他們臉上的表情都不大能看清楚。 年歲漸長,加之與兩個小孩兒相處的時候多了,嬴政待他們比從前要耐心也細心許多了,嬴政道:“進來吧,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扶蘇剛從外面歸來,應當也正是勞累的時候,嬴政還當他們兩兄弟如往常一樣,摟著在床榻上休息。 扶蘇沒說話,他抿著唇走了進來,后面跟了個懵懵懂懂的胡亥。 等到了床榻邊上,嬴政和徐福作為家長,當然不能還繼續(xù)賴著床,二人便撐著床榻坐了起來。 徐福敏銳地覺得扶蘇此時的反應有些不大對勁,他當先問道:“扶蘇可是有事?”說完,徐福又覺得自己似乎太過冷淡了,于是便增添了一句,“難不成是在外受了委屈?”不至于吧,扶蘇可是小小年紀便極為懂事的存在,以他的本事,能被人欺負嗎?何況他還身負秦國公子的頭銜,誰都知曉秦王對他的看重! 扶蘇動了動唇,似乎有話要說,但偏偏又沒能說出來。 這下徐福實在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樣的事,才能難住扶蘇? “父王……”扶蘇開口喚了一聲,但還是沒有說出話來,他這般小媳婦兒的模樣實在太難得了。 徐福和嬴政也不急,就靜靜等著他說。 但是身后的胡亥就急了,他忍不住道:“是我告訴扶蘇哥哥,父王要立他做太子了!他就變得很奇怪了!” 徐福:“……”原來豬隊友在這兒呢!他們誰都沒與扶蘇說,還想著說不準能當個驚喜呢,誰知道扶蘇一回來,胡亥就開開心心把底兒全給透了! 扶蘇抿了抿唇,他看著嬴政和徐福,終于忍不住眼眶泛起了紅,而且是一點點朝著外蔓延開,看上去委屈極了。 不過徐福覺得,扶蘇應當是高興的吧。 歷史上的扶蘇,受到的是秦始皇的嚴苛教育,他性溫且良善,與秦始皇多有不合之處,之后始皇子嗣越來越多,扶蘇年歲見長,卻遲遲不見立他為太子,歷史上的扶蘇未必沒有受到沖擊,尤其是當他接到假的旨意,說秦始皇要他死的時候,扶蘇該是處于極度痛苦之中的。雖然扶蘇與秦始皇政見多有不合,但他對秦始皇應當是有著極為深厚的孺慕之情的,不然他怎么會得知旨意后,二話不說便自殺而亡。要知曉當時秦始皇可是將蒙家兄弟,當時秦朝最為悍勇的將領留給了他。手握三十萬大軍的扶蘇,卻甘愿赴死。 可見扶蘇對待他的父王是何等孺慕。 歷史上的扶蘇沒能得到的,這個時代的扶蘇得到了。 扶蘇應該是開心的。 只是徐福覺得,扶蘇的反應似乎稍微大了一些。他似乎格外的觸動。 哦,不過想一想,扶蘇也還是個孩子,會這般感動,那也不奇怪。 一時間殿內有些安靜,徐福琢磨著,自己應當出聲說句什么,于是他抬手拍了拍扶蘇的頭,道:“可是覺得開心極了?” 扶蘇僵了僵,眼眶更紅,點了點頭。 嬴政見他這般模樣,登時也有些心軟,也就學著徐福的動作,跟著抬手撫了撫扶蘇的頭頂,“扶蘇長大了,秦國的重任將來要交付我你的肩上?!辟q豫一下,道:“扶蘇,乃是寡人最引以為豪之子?!?/br> 引以為豪…… 以前的嬴政當然不會說這樣的話。嬴政在扶蘇跟前是標準的嚴父,但是總歸會受徐福的影響,加上宮中還有個有什么就說什么的胡亥,嬴政當然也就不再藏著這些話于心底了。 只是他話音一落,扶蘇的眼眶更紅了,連身子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徐福與嬴政對視一眼,最后只能得出扶蘇是太過欣喜的結論。 小孩子,總是渴望得到父母認可和贊揚的。雖然徐福沒有父母,但他推測應當是如此。 這邊胡亥不樂意了,他撅了撅嘴,問:“父王,我呢?” 嬴政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滿王宮,就你最搗蛋?!?/br> 胡亥不以為恥,反以為豪,還歡快地笑了起來,反正也是個“最”么,至于最搗蛋,和最引以為豪有什么區(qū)別,那就沒甚可在乎的了。 扶蘇此時是當真開心極了,好半天,他才平復了心情,朝著徐福和嬴政躬身行了禮,道:“扶蘇今日,都乃父王與父親悉心教導之果,扶蘇也希望自己能成為父王之驕傲,必然不讓父王失望。” 他的語氣都還微微哽咽。 對于扶蘇的此舉,胡亥并不大有感覺,他就歪著頭在一旁看著,他似乎很難理解這樣激烈的情緒,頗有點兒像當初徐福情感淡薄時的模樣。 徐福面癱著臉道:“扶蘇站在床榻前,莫非是還要與父王共眠?” 早已不是小孩子的扶蘇當即打了個哆嗦,心道感動雖感動,但蹭著一塊兒睡覺的事,也就只有胡亥能做起來!扶蘇可不希望攪合了二人的好覺,不然他父王立馬就能翻臉冷眼。 扶蘇紓解過心中的情緒之后,便冷靜了不少,他直接伸手將胡亥拎了出去。 實在識趣得不能再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