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165
王翦怎敢?! 徐??墒蔷攘怂男悦?/br> 不過隨即嬴政就冷靜了下來,他與王翦君臣相交已久,他熟知王翦的性子,再細細一思量,王翦當(dāng)時應(yīng)當(dāng)是更以攻城為重,他也不過是為了不辜負自己的信任,順利奪下橑楊。 王翦是定然無法遷怒的。 但嬴政心中還是涌著一股沉甸甸的擔(dān)憂和怒氣,這股氣不順,嬴政自然難免摔些東西,當(dāng)場宣泄一番胸中不快。而這還不夠,他又?jǐn)y劍出去,在殿外舞起劍來。宮人們見王上氣勢洶洶,劍劍狠戾,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全都規(guī)規(guī)矩矩立于一旁,只暗自祈禱,徐奉常怎的還不快些回來呀? 扶蘇原本還欲上前來請教嬴政,乍一見父王如此模樣,頓時把話都全咽回去了,默默地便走開了。 從鄭妃走后,扶蘇便很少走到父王的后宮去了,只是今日卻稀里糊涂地走了過去,還正巧撞見了父王的幾名姬妾。 秦王后宮除卻扶蘇、胡亥外,竟是再無子嗣,胡亥如今年紀(jì)小,日日被拘在偏殿之中,鮮少出來,何況這些姬妾從前便十分厭惡胡姬,自然對胡亥也不怎么喜歡得起來。扶蘇就不一樣了,她們對鄭妃沒有什么惡感,如今見了長公子扶蘇,生得一副好模樣,免不了心生幾分柔意,當(dāng)即便招手將扶蘇叫過去了。 若論起地位,扶蘇的地位肯定是比她們都要高出一截的,但是往日里鄭妃與這些姬妾相處都還不錯,扶蘇猶疑一陣,也就主動走上前去了。 “扶蘇公子近日都學(xué)了什么呀?” “扶蘇公子可累著了么?” “扶蘇公子養(yǎng)得比從前要精神許多了呢……” 一群女人將他圍在中間,開口就是嘰嘰喳喳,湊在一起,還真有些要命。 扶蘇不得不出聲打斷他們,“夫人們可是有事?” 姬妾們這才打住了啰嗦的話,其中一模樣溫柔的女子,被推了出來,她猶豫了會兒,開口便道:“扶蘇公子可曾聽聞,王上要將我們送走的消息?” 扶蘇一愣。 女子咬了咬唇,道:“罷了,是我們問的不對,扶蘇公子年紀(jì)還小,哪里懂得這些?” 扶蘇卻搖了搖頭,道:“我雖未聽過,但我大抵知道父王為何要如此。” “為何?”女子急急道,“可是因為那位徐先生?” 扶蘇無奈道:“正是,不過如今他已是奉常了?!?/br> 奉常?一聽也是個不小的官兒了。 女子恍惚了一陣,其余姬妾也跟著面面相覷起來,她們從前是當(dāng)真沒想過,王上會有一日傾慕上男子的。原本王上對她們也并不熱絡(luò),她們那時只當(dāng)王上是喜愛胡姬,便不肯再與其他女人一同。那胡姬手段實在陰毒,姬妾們也懶得與她作對,因而倒也少有爭寵之事??扇缃窈Ф紱]了,胡亥都已經(jīng)快要兩歲了,王上為何還不肯同她們一起呢?漸漸地,姬妾們也回味過來了。 尤其是趙高親自到了后宮中,傳達王令,道,若她們要離宮,那王上會為她們備些財物,若她們要留下,那在王宮之中,自然也不會虧待了她們。 但是趙高那話中隱隱透著一股味道,日后她們是不可能與王上孕育子嗣了。 其中有的女子原是屬于呂不韋或者嫪毐的人,身后的人倒塌,她們原本也只能倚靠嬴政了,這部分人倒是覺得留在宮中沒什么不好的,整日里有人伺候著,用好的飯食,穿好的衣服,可以好好打扮來取悅自己,閑著無事可以約好姐妹走走,缺了什么只管說便是。與從前那朝不保夕,還要遭受威脅的生活相比,她們倒是覺得,哪怕沒有王上疼愛,那也無所謂。 她們?nèi)羰前卜中f不定家人也能得個好的待遇。 她們只是不能出宮而已。但王宮如此之大,她們四處走走逛逛,倒也不覺得難受了。 而有部分被他國送來的,嬴政自然不會放她們走,倒不是他狠毒,只是如今擺明了秦國要把其它六國撂倒了,把這些六國女子放出去,說不得便會成為什么隱患。 還有幾名女子,或是大臣進獻,或是嬴政自己帶進宮中來的,她們年輕貌美,也不甘就此耗費大好年華在宮中,一陣不甘之后,便爽快地從趙高處領(lǐng)了錢,由馬車?yán)驼{(diào)送出宮去了。日后或許自己過活,或許另覓夫君。 如今這些圍住扶蘇的姬妾,自然是留下來的。 扶蘇聽女子三言兩語講述完過程后,都有些微微發(fā)愣。他的父王,當(dāng)真……能做到這等地步?那是他的父王?! “扶蘇公子,那徐先生……不,徐奉常,可是真與王上……有了情意?”女子又問了一遍。 扶蘇暗道,是父王對老師有了情意啊,他琢磨著,老師不大像是對父王有情意的樣子呢。這些話都只是不動聲色地在扶蘇心底過了一遍,扶蘇面上沉著,點頭道:“是如此。” 姬妾們齊齊嘆了口氣,“……看來今后是生不出扶蘇公子這樣乖巧的孩子了?!?/br> 一女子道:“生不出也好,我瞧公子母親生下公子時,可將我們嚇得夠嗆。那血水呀,都是一盆一盆往外接的……還有那胡姬拼了命地生下胡亥公子,卻是連命都丟了……多不劃算。” 扶蘇心中微微一揪,不由得想到了遠走他鄉(xiāng)的鄭妃。不過扶蘇面上實在半分情緒也沒露出來,倒是將徐福平日里端著的模樣,學(xué)了個十成十。 “左右我是不敢生的?!蹦桥尤绱苏f道。 旁的女子被這么一說,倒也想明白過來,道:“可不是么,咱們不生孩子也好呀,咱們?nèi)蘸笠膊恍枰⒆觼硎谭钤蹅??!敝灰赝踉谝惶欤齻冏匀槐阌腥藖硭藕?。若是秦王死了,那她們估計也享受得差不多了,橫豎死活都無所謂了。 “那夫人們都不拿錢出宮嗎?”扶蘇不由得問道。 能獲得自由,她們不是也應(yīng)當(dāng)同母親一樣,高興地離去嗎? 但她們卻搖了搖頭,道:“我們出去做什么?在宮中習(xí)慣了,出去難不成還要去做粗活養(yǎng)自己?還是在宮中舒適。” 有女子掩唇笑道:“就當(dāng)做自己未嫁一樣,日日與閨閣女兒一同閑散度日,倒是比旁人舒適多了?!彼A苏Q郏瑳_扶蘇道:“何況,王上后宮中也總是要留人的,不然秦國上下該要疑心王上了?!?/br> 扶蘇暗道,父王恐怕還未必在乎這個。 父王若是在乎名聲,那便不會背著好戰(zhàn)殘暴之名,也要一統(tǒng)天下了! 眾姬妾也不知是忽地想到了一聲,她們頓了頓,突地齊齊一嘆氣,道:“可惜了,徐奉常生得那般好相貌呢……” 扶蘇:…… 扶蘇默默地挪動小短腿兒,從女子溫軟的懷中掙脫出來,“諸位夫人,扶蘇該去讀書了?!?/br> “去吧?!奔ф獋円粨]手,轉(zhuǎn)頭倒是好似沒有憂慮般的,又聊起了那個香米分這個口脂…… 扶蘇暗道,父王,今日扶蘇可什么也沒聽見。然后他邁動小短腿兒,加快了腳步。還是離她們遠遠的吧…… · 入秋天氣漸涼,身上衣物單薄,總歸不是個事兒,桑中駕著馬車一路狂奔。過個岔口的時候,徐福突然一掀車簾,道:“等等?!?/br> 桑中立刻拉住了馬兒。 馬車恰好停在那岔口。徐福朝著岔口那方看了一眼。若是從這邊走,便能往蜀地而去。徐福還真有幾分想要瞧瞧,如今那都江堰恢復(fù)成何等模樣了。不過一陣秋風(fēng)吹來,徐福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他就默默地放下了車簾。 他總覺得離宮時,嬴政不囑咐他多帶上幾件衣袍,多帶上些厚的衣袍和被子,那都是有預(yù)謀的! 瞧瞧,如今他屈服給了誰? 他天不怕地不怕,他屈服給了秋風(fēng)! 媽蛋,回咸陽! 徐福冷著一張臉,“走吧?!?/br> 還什么懷一下舊的心情,全特么被颯颯秋風(fēng)吹散了! 桑中和蒹葭都摸不透徐福心里想的什么,桑中賣力地駕著車,馬車很快便又狂奔起來,只是蒹葭慢慢的、慢慢的,臉上還帶出了幾分愁緒來。徐福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臉上的神色變化,或許蒹葭自己還不一定注意到了呢。 小小年紀(jì),憂愁的什么? 徐福卻不想想,其實他比起蒹葭也大不了多少,兩人誰都莫笑誰。 離開橑楊后,他們在路上差不多走了一個來月,抵達咸陽城的時候,徐福忍不住撩起了車簾,他的手指輕輕攥住車簾,手指泛著青白色,透著一股涼意。 原本咸陽城對于他來說,就不過是一座城池罷了,但是這次卻好像被賦予了不同的意味,馬車一近,他甚至覺得自己都嗅到了咸陽城的味道。那是溫暖的,熟悉的,令他覺得放松舒適的。好像也沒錯,畢竟在嬴政身旁的時候,許多事都不消他去cao心了,嬴政便會自發(fā)為他處理了。他如今在奉常寺中也無人能再與他為難了,而在王宮之中,似乎吧……他還有那么點兒可以橫著走的意思。 所以一接近這樣的一座城池,他能不覺得放松舒適嗎? 那一身仆仆風(fēng)塵似乎頃刻間便褪了個一干二凈。 嬴政并不知徐福已經(jīng)回來了,他此時還在宮中,牢牢攥著手中的筆刀,惦記著徐福那一身單薄的衣袍,可會冷著凍著?當(dāng)然,最令他咬牙切齒的是,徐小福是不是在外頭玩兒得,都忘記咸陽這塊兒地了? 早知道當(dāng)初聽人呈報消息上來,說徐福差點被作了人質(zhì),就應(yīng)當(dāng)直接令人將他送回來的。 那戰(zhàn)場之上,不長眼的地方,果真不適合他! 嬴政心中越發(fā)不痛快,體內(nèi)許久未紓解的欲望,此時更是蠢蠢欲動著,實在攪得他難受。嬴政的眸光沉了沉,眼眸里閃過一抹暗光,若是等徐?;貋砹?,他定然先將人捆在那床榻上,好好cao弄一番,叫他哭出聲來才是! 但是現(xiàn)在人都不在跟前,可憐堂堂秦王,還要靠意yin過活。 嬴政合上手中竹簡。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若是從前,他與徐福一起,日日一同用飯食,一同翻看竹簡。倒是覺得時辰都不夠用了,但如今不與徐福一起了,嬴政反倒覺得時辰多出不少來了,鬧得他腦子里不自覺便蹦出了徐福的模樣來。 行走坐立,挑眉垂目,抿唇淺笑。 一個個畫面就跟被打散了統(tǒng)統(tǒng)倒進腦子里去了一般,都不受控制地,日夜sao擾著他的夢境。 思及夢境,嬴政的臉色隱隱有些難看。從前余毒未消時,他心底暗藏著的欲望便化作了夜夜春夢,后來將徐福拐到床上來了,倒是鮮少做夢了。畢竟身邊就擺著活生生一美人,他還做夢做什么?只是久不成夢,偏偏那日他就做了個詭奇的夢。夢中場景十分單調(diào),就一座宮殿,他坐在桌案前,而徐福神色漠然地跪坐在他跟前。 二人都是神色冷漠,甚至還透著幾分木然。 他們誰也不開口說話,那靜得詭異的氣氛,一下子就讓嬴政從夢中驚醒過來了。為這夢,他還不快了許久。不過隨即想到,他做的夢可不像徐福那樣,做什么夢便靈驗什么。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不用放在心上的。于是嬴政這才慢慢將那日的夢忘到腦后去了。 但是徐福久久不歸,他就總免不了想到那夢中的畫面,不同于旖旎的味道,反倒沉重得像是揪住了人心一般。 嬴政命人送來食物,將腦子里的念頭摒棄開。 不一會兒食物送上來了,嬴政低頭一看。 嗬,全是徐福愛吃的! 嬴政頓時覺得心中說不出的憋悶,就好似全王宮都跟他一塊兒在想徐福一樣。那是寡人的人,輪得到你們想嗎?嬴政擱下食物,起身頓了頓,遲疑道:“去偏殿?!?/br> 內(nèi)侍忙伺候著嬴政出門,只是他們?nèi)チ朔鎏K公子的偏殿,卻撲了個空。嬴政頓時臉色更不好了。他去找兒子,兒子竟然還不在? 一旁的宮女忙道:“王上,扶蘇公子或許是在胡亥公子那里呢。” “胡亥那里?”嬴政微微皺眉,“他們?nèi)杖斩紩黄饐幔俊?/br> 宮女低頭道:“回王上,扶蘇公子對胡亥公子極好,每日都會過去瞧一瞧?!?/br> 嬴政覺得心里稍微有些怪異,不過他倒也沒多想,只當(dāng)是扶蘇年紀(jì)小,難得有個胡亥陪著,何況胡亥剛生下來不久,扶蘇便是抱過他的,說起來或許是要親厚一些。不過由于對呂不韋和胡姬的惡感,嬴政始終都記著,若是有一日胡亥知曉自己的身世,他是否會遺傳到胡姬的惡毒,遺傳到呂不韋的野心? 嬴政掩下眼底的光。 不過現(xiàn)在胡亥是徐福的兒子了,以后胡亥只要不做出什么蠢事,扶蘇應(yīng)當(dāng)也是會將他當(dāng)個親厚的弟弟,好好疼愛的。 正思考間,他就已經(jīng)邁進胡亥的偏殿來了,胡亥的屋子里倒是暖和,才剛踏進門,嬴政就聽見了胡亥咯咯笑的聲音,嬴政又聽見扶蘇問:“老師,胡亥咬我?!?/br> 嗯? 嗯! 老師????! 嬴政步履猛地一滯,連呼吸那一瞬間都變得輕了起來。 “王上?”身邊的內(nèi)侍也是漲紅了臉,仿佛和嬴政一起憋著那股氣,連說話聲都是小心翼翼的。 那瞬間,嬴政心底閃過了無數(shù)個念頭。徐福何時回來的?竟然不通知寡人?好大的膽子!徐福一回宮怎么就進了偏殿,明明是寡人的人,卻偏偏不著家!待寡人將他帶回寢宮去,一定要好好教訓(xùn)一番…… 一面想著如何懲罰徐福,嬴政一面走了進去,然后便見胡亥趴在厚厚的毯子上,拽著扶蘇的衣角……擦口水。 而徐福竟然露出了罕見的淺淡笑容來,總有宮女不自覺地紅了紅臉。倒不是她們多么喜歡徐福,只是美好的外表,免不了令人瞧著也覺歡喜。嬴政倒也知曉這一點,所以只是冷冷地掃那些宮女一眼,倒也不出聲斥責(zé)她們。這些宮中的女孩兒,可都是個個聰明人物,哪里當(dāng)真會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呢。 嬴政的目光落回到徐福的身上去。 徐福只留了個背影給他,一身單薄的模樣。嬴政不由得微微皺眉,脫下身上衣袍,跨步上前直接將徐福兜頭罩在了里面。嬴政身形比徐福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寬大的衣袍一罩下來,徐福就被籠在里頭了,一身熱烘烘的感覺。徐福一怔,抬手將衣袍掀開,露出臉來,他仰頭一看,正好瞧見嬴政那堅毅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