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137
總有一日,他會將徐福從秦王身邊救出來! 尉繚為何會用“救”這個字,他本能地覺得,秦王一定是蠱惑了徐福! 二人一走,大殿中很快安靜下來,嬴政的臉色慢慢恢復(fù)了溫和之態(tài),“若是尉繚真要帶你去與他同住……” “我已經(jīng)拒絕了,以后自然也不會答應(yīng)?!毙旄C姘c著臉眨了眨眼。 嬴政本身也是相信徐福的,但他就是忍不住問一問,而徐福給出的答案,也讓他很欣喜,越瞧站在殿中的徐福,越覺得心中有股情緒在涌動。 那是灼灼燃燒著心肺的欲望。 嬴政起身走了下來,輕柔地抓住徐福的手腕。 他突如其來的溫柔,還讓徐福有點不習(xí)慣。倒不是說平日里嬴政對他態(tài)度不好,大約是骨子里的性格導(dǎo)致的吧,嬴政有時候會更粗暴一些,還會做些令徐福猝不及防的動作,比如突然將他抱起來往床上一壓…… 現(xiàn)在一改往日霸道脾性,是他感覺出錯了嗎? 嬴政抓著他的手腕,帶著他出了大殿,回到寢宮之后,徐福原本以為該用膳了,誰知道嬴政就把人按倒在了床榻之上。 徐福也沒顧上發(fā)火,滿腦子都是……對嘛,這才是那個熟悉的味道! 二人自然又是做起了一番沒羞沒臊的事情。 宮人們無比自覺地退了出去,還體貼地關(guān)上了宮門。 尉繚若是知道自己一番話,不僅沒能把師弟“救出來”,反而還讓他們顛鸞倒鳳好不快哉去了,肯定得氣得又一口血哽在胸口,如此多次下來,尉繚說不得便要壯年就得個心肌梗塞了。 …… 徐福是被餓醒的,他伸手撐住床榻坐了起來,黑發(fā)披散在光裸的肩上,宮女剛推開宮門進來,便瞧見這一幕,當(dāng)即滿面通紅,低下頭去。 徐福呆坐了一會兒,才將衣袍披在了身上。 嬴政還在床榻之上熟睡。 從開始攻魏以后,他便很少能安睡了,壓力并非來自于魏國,而是來自秦國內(nèi)部。初時大臣們并不知他要做什么,直到人都被嬴政派出去了,都打到魏國那兒去了,眾臣才知曉,原來嬴政要打魏國了。 那如何行? 過了這樣久的安穩(wěn)日子,不少大臣屬于老秦人的血性和強悍,都被磨去了,他們忘記了當(dāng)初老秦是如何奮力掙扎的,如何在魏國的強壓之下殘存了下來,發(fā)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們強烈反對嬴政的做法,并列舉了曾經(jīng)幾位秦王的例子,言明出兵傷財傷民,如今秦國已經(jīng)如此強悍了,等打完仗,說不定便又回到過去貧困的時候了。他們享受久了安逸富貴,如何能眼看著秦國又陷入這樣的動蕩之中。 反抗是激烈的。 但此時這些人也終于意識到,嬴政的翅膀已經(jīng)徹底地硬起來,他不需要再聽任何人的話,他可以一力做主,他手中把握著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他可以調(diào)動軍隊,無人可擋。 眾臣們使盡了法子,也沒能令嬴政回心轉(zhuǎn)意。于是便有人將心思動到了老太卜那里去,只要老太卜肯站出來,說一句,此行有禍?zhǔn)拢?/br> 那王上還能堅持住嗎? 就在這些人費盡心思搗亂的情況下,嬴政的壓力可想而知,日日照顧軍情,又要日日對付大臣,還要處理各項事務(wù),他如何能好好休息? 徐福瞥了一眼床榻上的嬴政。 他的雙眼緊閉,眉頭微微皺著,可見其在睡眠中也難以完全放松。 徐福的眼底一閃而過疼惜的光,不過他自己并未注意到。他起身下了床榻,一雙長腿還在行走間,從衣袍下露了出來。宮人們無一敢抬頭打量他如今的模樣。 “取我的龜甲和八卦盤來?!毙旄5?。 宮人有些不明所以,他們還以為徐福醒來后第一件事,便是令他們上飯菜呢。雖然疑惑,但他們還是去將徐福的龜甲和八卦盤都取來了,宮女還貼心地去準(zhǔn)備火盆和木條了。 有宮女低聲問:“徐典事可是要卜筮?” “嗯?!毙旄5貞?yīng)了一聲,側(cè)臉淡漠,瞧不出他的心思。 徐福摩挲著龜甲和八卦盤,先將龜甲拿了出來。使慣了龜甲,便覺得十分好用了,而且結(jié)果也相對準(zhǔn)確,這若是放在上輩子,是全然不能與之相比的。 所以徐福總覺得這個時代是充滿靈氣的。 徐福要算的正是此次攻打魏國的結(jié)果。 雖然龍陽君口中已經(jīng)有猜測了,而且說得也十分合情理,但徐福仍舊覺得,只有自己卜算一番,心中才能徹底放下心。 徐福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墒巧洗螢轫n非算的時候,便心神不寧的,連龜甲都用不好了,也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又犯同上次一樣的錯誤! “拿杯水來?!?/br> 宮女聞言怔了怔,忙轉(zhuǎn)身去捧了水來。 徐福閉上眼,席地而坐,身下就只墊了厚厚的毯子。 他舉杯飲水,溫?zé)岬乃鬟M喉嚨里,情緒得到了暫時的舒緩。 好了,就是現(xiàn)在。 徐福將盛水的容器交給宮女,隨后便將燒熱的木條插入了龜甲,他的手很穩(wěn),沒有出一點差錯,木條的溫度灼烤著龜甲,龜甲發(fā)出了一聲噼啪的脆響。 徐福忙抽出木條,將那龜甲拿了起來,湊近了看,龜甲上竟然罕見地裂出了一條長長的紋路,格外的清晰明顯。 徐福抓著龜甲的手緊了緊。 這算是……警示嗎? 來自上天的警示嗎? 徐福對李斯就說過,算卦本就是窺破天機的行為,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算卦,算得多了,不僅是可能不準(zhǔn),還有可能,讓自身精氣受損,或者遭到冥冥中的反噬。 上天總是公平的,賦予了你這項能力,便要抽走你一些東西。算命的術(shù)士,能窺見別人的命格,但卻死活窺不見自己的命格,這就是上天給出的平衡,不僅如此,算命之人大都壽命不長,他們甚至可能早早夭亡。當(dāng)然后世也有說,那只是因為用腦過度,引起的提前衰老。 不管是什么說法,都證明了長期高強度的算命是不可取的。 不然的話,那不是有人,出門要算,吃飯要算,旅游要算,結(jié)婚要算,搬家要算,做事也要算……那算命成了什么了? 奉常寺太卜署中之所以有那么多人,也就是為了避免一人勞累,導(dǎo)致算卦出錯。 現(xiàn)在龜甲突然出現(xiàn)異象,是他想多了,還是上天在告誡他,不能再過多地去探別人的命格了? 徐福揉了揉太陽xue,突然覺得有幾分煩躁。 他盯著龜甲上的裂紋,仔細(xì)分辨著裂紋的分布,看著他處在哪一卦上。 “……澤水困……兌上坎下……困卦?” “行九二。困于酒食,朱紱方來。利用享祀。征兇,無咎?!?/br> “問出征……有兇兆,無災(zāi)禍?!?/br> 徐福擱下了手中的龜甲,發(fā)了會兒呆。 兇兆?何處來的兇兆?是嬴政身上有兇?還是兵將們會有兇?徐福不清楚,但卦象上能給出這么多來,已經(jīng)算是相當(dāng)不錯了。要算得更細(xì),已經(jīng)沒有可能了,除非他再重新起卦,為嬴政算一卦。 但是…… 徐福突然感覺到了一陣疲累,這或許是一種不好的預(yù)兆。不管是他多心,還是真的這個時代有靈氣,所以他收到了上天的預(yù)警,他都不能再算下去了。 心不靜,哪怕強撐著算那也是白搭。 可是徐福越發(fā)地?zé)┰炅恕?/br> 究竟是如何?究竟是誰有兇兆? 或許是對嬴政越發(fā)上心的緣故,哪怕卦象之后有個“無災(zāi)禍”,徐福也仍舊難以恢復(fù)到平靜的心態(tài)中。 就在他發(fā)呆的時候,嬴政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剛醒來,眼前視線還有些模糊,嬴政模模糊糊只瞧見了徐福那個單薄的身影,嬴政微微皺眉,撐著床榻起來,“怎的不穿衣袍?” 嬴政由內(nèi)侍服侍著穿了衣袍,然后下床朝徐福身邊走去,等走近了他才看清徐福身上隨便裹了件袍子,模樣清冷,目光卻微微飄忽,像是出了神。 嬴政看了看他面前放著的龜甲和八卦盤,心道,不會是又給韓非算卦吧?嬴政微微挑眉,問道:“在算什么?” “算出征。”徐福喃喃地脫口而出。 嬴政心中陡然一軟。 原來是為了他…… 可不是為了什么韓非! “算得如何?”嬴政也不講究了,就這樣在徐福的身旁坐下來,哪里還有秦王的風(fēng)范? 嬴政從這個角度一望過去,驟然發(fā)覺,徐福竟然有些消瘦了。 原本徐福的身材就偏纖長一些,如今消瘦了,看上去更清冷出塵了,真像是一陣風(fēng)就能吹跑似的。嬴政當(dāng)即就皺緊了眉,怎么會如此?明明為了遷就徐福,他已經(jīng)令宮中一日三餐了,而且每日晨起還有給徐福準(zhǔn)備補湯。這令作為飼主的嬴政十分不滿。 他竟然將徐福養(yǎng)得瘦了?! 如此一來,不是更成了尉繚想要拐走徐福的借口嗎? 徐福睜眼說瞎話,“結(jié)果不錯,此次出征沒有災(zāi)禍?!眱凑祝筒灰嬖V嬴政了,免得嬴政也白白擔(dān)心。 嬴政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相處久了,對于彼此一些細(xì)節(jié)的感知就變得強了很多,嬴政便是如此。他總覺得,若是換做平常,徐福不會將卦象如此簡短就帶過了。但嬴政也清楚徐福不是會為卦象而說謊的人,所以只疑惑了一下,便拋到腦后去了。 “過來?!辟蝗怀雎暤?。 “嗯?”徐福一怔,抬起頭來,與嬴政的目光對上,卻見嬴政目光帶著疼惜之色。 這……這是什么意思?徐福有點懵。 不過他還是起身朝著嬴政的方向靠了過來,嬴政長臂一攬,便將徐福攬進了懷中,徐福被牢牢捂在他的懷中,就像是捂了一個寶貝似的?!霸趺词萘??最近沒吃飽?” 徐福自己也有點愣,“不啊。”他頓了頓,“或許是累的吧。” “這兩月都別去奉常寺了。”嬴政直接道。 “嗯?!毙旄A⒖叹蛻?yīng)了。他不能拿自己當(dāng)機器,是得適當(dāng)休息。左右奉常寺也缺不了他這樣一個典事。 徐福醒得有些早,被嬴政捂在懷里,溫溫?zé)釤岬?,就又想睡覺了,嬴政捏了捏他的臉頰,馬上令宮人去上飯食了。徐福強打著精神和嬴政一起用了飯食,然后又一起沐浴更衣,便又一同上床榻休息去了。 接下來幾日,徐福精神都不大好,嬴政也就放縱他留在寢宮中睡覺,餓了就起來洗漱用飯,困了就接著睡,就連胡亥都被抱過來,趁著嬴政不在的時候,給徐福調(diào)教了。 扶蘇也過來看了幾次,不過徐福精神不好,扶蘇也只能嘆著氣先走了。 這幾日里,韓非換了居住的地方,他從驛館中搬了出來,住進了嬴政安排的宅子里,而他似乎暫時忘卻了韓國的危機,面對嬴政也不再是那樣姿態(tài)強硬了。他埋首于書案間,專注于著自己的書。 而此時王翦大軍也已經(jīng)抵達鄴邑了。 兩軍很快交戰(zhàn)到了一起。 先慫的倒不是魏王,而是韓王,他日夜想著,韓非一定要阻絆住秦王的腳步才好?。∪绱巳账家瓜胫?,哪能不瘋魔? …… 徐福又一次從睡夢中醒來,他剛一睜開雙眼,就看見了坐在床榻旁的嬴政。這段日子,嬴政幾乎也不敢與他歡愛,只擔(dān)心損了徐福的精氣。徐福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轉(zhuǎn)頭再看殿中,就見一侍醫(yī)站在那里。 “這是?” 嬴政道:“寡人喚來為你瞧一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