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秀林淡淡地掀起眼皮，蒼白的臉色在昏黃的燭火下像是毫無雜色的白瓷，單薄的唇卻殷紅似血。

    他幾不可見地抬了一下下巴，用冰質(zhì)的聲音命令道：“坐。”

    一個緹刑衛(wèi)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恭敬地給顧以牧端了一把椅子，顧以牧道了謝，又主動說道：“那日不知是季督主，多有冒犯，難得督主不計較，多謝大人啦。”

    她的語氣輕快又隨意，完全不記得自己被趕出太醫(yī)院一事究竟是何人所為，仿佛季秀林真是個心胸寬闊的大善人。

    然而季秀林并不吃這一套，瓷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緒地說：“公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br>
    這是顧以牧當(dāng)時對季秀林說的話，但是由他的嘴說出來，顧以牧總覺得有一股嘲諷的意味，不過他也并不在意，全當(dāng)這話是夸獎：“督主客氣了，行醫(yī)救人乃是天職，不值一提不值一提?！?/br>
    看著面前神色飛揚的人，她說話的時候都翹著唇角，濃密的睫毛鴉羽一樣撲棱著，臉上的傷痕還沒好，看著有些可憐，表情卻好像對季秀林真的感激不盡，然而機械的聲音仍在提醒他：“攻略對象唐如卿，好感度0，請宿主繼續(xù)加油！”

    她一點兒也不純粹，偽裝卻完美無缺……

    季秀林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唇角，說起正事來：“既然如此，就請公子再救一個人吧。”

    “嗯？”顧以牧有些疑惑，緹刑司拐彎抹角地把她找來，卻是為了救人，她自問自己的醫(yī)術(shù)還沒到登峰造極的那一步，緹刑司應(yīng)該不缺這點人手，那就是救的人身份特殊了。但季秀林又什么都沒說，顧以牧只好試探著說：“樂意之至？”

    一個緹刑衛(wèi)對顧以牧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她這才發(fā)現(xiàn)，這間屋子并不是封閉的，繞過左側(cè)的石壁還有一個通道。

    顧以牧有些疑惑地走進去，又轉(zhuǎn)了兩道彎，里面出現(xiàn)一排狹窄的牢房，雖然點了油燈，視野卻并不明亮，終于有了點“齊國地獄”的樣子。有個牢房里突然傳出“砰”地一聲撞牢門的聲音，顧以牧嚇了一跳，倏地轉(zhuǎn)過頭去，卻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

    “公子，這邊請?！?/br>
    緹刑衛(wèi)提醒了一句，顧以牧這才移開目光，拍著胸脯說：“嚇我一跳，咱們這是要看誰?。俊?/br>
    話音才剛落下，他們便在最角落里的一間牢房停了下來，淡淡的腥臊味有些刺鼻，顧以牧瞇著眼睛努力地試圖看清里面的情況，卻只覺得那人影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自己何時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請用四個字來形容顧以牧系統(tǒng)君曰：好感度0

    季秀林：…

    請用四個字形容季秀林系統(tǒng)君曰：繼續(xù)努力顧以牧：唇紅齒白季秀林眉頭一蹙：嗯？

    作者君：這一章的重點難道不是女主終于擁有了真實姓名？

    第10章 數(shù)據(jù)清除

    銅鎖咔噠一聲開了，有人端著一盞油燈走過來，照亮了這一小片空間，顧以牧這才看清楚里面的景象。

    女人穿著單薄的囚衣躺在潮濕的稻草上，大約是因為寒冷而緊緊地縮成一團，顯然已經(jīng)昏迷了許久。她細(xì)細(xì)的手腕上戴著粗重的鐐銬，頭發(fā)凌亂，摻了幾根稻草，臉上倒并沒有很臟，應(yīng)該是剛進來不久，而她臉上的鞭痕已經(jīng)止了血，只是看著仍有些驚心。

    “進去?！?/br>
    季秀林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顧以牧嚇了一跳，她回頭看了季秀林一眼，開玩笑說：“督主這話說的，我還以為督主是要把我也關(guān)進去。”

    說著顧以牧才走進去，熟練地將春榮身上都檢查了一遍，心中卻是暗驚。

    春榮是梁王的人，卻沒想到會落在緹刑司手中，緹刑司的獄醫(yī)最擅長這種吊著人命的外傷，完全沒有必要找她過來，季秀林親自出現(xiàn)在這兒，只能說明那日她在鳳凰臺接應(yīng)春榮一事已經(jīng)暴露了，只是不知道季秀林佯裝不知地把她帶到這里是想做什么。

    顧以牧心里思索著，又搭了一下春榮的脈搏，發(fā)現(xiàn)她的確性命無虞，這才笑道：“不過是些皮外傷罷了，雖然看著嚴(yán)重，其實沒什么大事，貴司下手很有分寸，不過……”

    她看了一眼春榮的腿，說：“督主若是想保她這條腿大約是不大可能了，膝蓋骨已經(jīng)全碎，就是勉強接上了，也站不起來?！?/br>
    季秀林站得離牢房有些遠(yuǎn)，聞言反問道：“你覺得需要接上？”

    顧以牧收回手，神色認(rèn)真起來，看著季秀林說：“此人名□□榮，乃是梁王放在宮中的內(nèi)應(yīng)，督主大約能猜得到梁王為何針對顧家。君上的病情突然加重，其中是有蹊蹺的，梁王不過是怕此時被我祖父發(fā)現(xiàn)，這才處處監(jiān)視著顧家。而春榮便是更換君上藥材之人，我無意間得知了此事，猜測梁王有異心，便使了個小計策，□□榮以為梁王要鳥盡弓藏，再假裝神秘人接應(yīng)她出宮，實則是想將梁王謀害君上的人證牢牢握在手上，只可惜……那日沒見到人。”

    說著顧以牧還頗為惋惜地?fù)u了搖頭，就好像她完全對此不知情似的。

    季秀林看著這人的“坦白”，卻并不拆穿。

    又等了一會兒，顧以牧才說：“卻沒想到這人竟會在督主手上，若是依我之見，只要人還活著，能充當(dāng)人證便足夠了，謀害君上的罪過，卻只斷了一條腿，已經(jīng)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可若是拋去這些，醫(yī)者仁心，若是她能招供，這傷給她治一治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