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老照片
祁新伸了個懶腰,看了下時間,早上七點,今天是每周一次的大主任查房,唐伯禮從來不會遲到。 祁新提醒住院醫(yī)師和實習生們:“把病例都背熟了,一會兒唐主任可能會抽問,還有,都去洗個臉,精神精神?!?/br> 祁新從洗手間回來,唐伯禮已經(jīng)換好了白大褂:“唐老師,早。” “早。”唐伯禮拿起聽診器,“賀昭昨晚受傷了?沒事吧?!?/br> “沒事的,不影響手的靈活。” “那就好?!碧撇Y點點頭,“叫上大家,查房去。” “好的,唐老師。” 唐伯禮二十年前主刀了一臺主動脈夾層手術(shù),之后在業(yè)界名聲大噪,便有了“仁理一把刀”的名號,別人不敢做的手術(shù)他都敢做,別人不敢接的患者他都敢接。醫(yī)術(shù)和醫(yī)德,都是業(yè)界翹楚,讓人欽佩。 十五年前,唐伯禮和陳予博共同競爭仁理大院長的職位,當時很多人覺得唐伯禮勝算更大,畢竟他的手術(shù)業(yè)績擺在那里,而陳予博作為精神科醫(yī)生很難評估他的成果,可最后勝出的卻是陳予博,他也是仁理建院84年來,第一位非外科醫(yī)生出身的大院長。當時流言蜚語滿天,大家都說陳予博是傍上了一顆大樹。 “唐主任,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一位心臟支架手術(shù)的患者問唐伯禮。 唐伯禮輕輕拍了拍患者的手臂,笑著說道:“老人家,您恢復(fù)的不錯,等今天復(fù)查結(jié)果出來沒什么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了,出院以后要注意清淡飲食,別干活,別累到,但是也不能一直躺床上,適當?shù)纳⒉竭€是可以的。” 唐伯禮說這些話的時候非常耐心,慢條斯理。祁新在旁邊看著,默默的記在心里。醫(yī)生不僅要醫(yī)術(shù)高超,語言和笑容,對患者來說也至關(guān)重要,溫柔的語氣會緩解患者的緊張和焦慮。唐伯禮一直是祁新的標桿,學習的榜樣。 “祁新?!辈〈采?,一位老者叫他,肺癌晚期,他面色非常不好。發(fā)現(xiàn)的太晚了,癌細胞已經(jīng)多發(fā)轉(zhuǎn)移,沒有手術(shù)指征,現(xiàn)在住院也只是在靠時間。 祁新趕忙走過去,握住他的手:“李老師,今天感覺怎么樣?” “挺好?!崩罾蠋熍πχ?/br> 李老師是祁新高中時候的班主任,高考前一周,祁新父親車禍意外離世,李老師怕他影響他的高考,一直開導(dǎo)鼓勵他,陪了他七天。 并對他說:“那就去學醫(yī)啊,當醫(yī)生去挽救更多人的生命?!?/br> 所以祁新才走上了求醫(yī)之路。 “唐主任,祁新現(xiàn)在這么出色,多虧了您的教導(dǎo)?!崩罾蠋熆粗撇Y,沖他點下頭。 唐伯禮身體微微前傾:“李老師,這都是您的功勞,您如果不督促他好好學習,他也到不了我身邊呀?!?/br> 祁新說:“李老師,我先去查房了,一會兒下班我再來過來看您?!?/br> “別來,回去休息吧?!崩罾蠋煬F(xiàn)在的身體每況愈下,說話已經(jīng)有些費勁了,他伸手指了指床頭,“這個是你們高中那會兒的一些老照片,你拿回去吧,留作紀念?!?/br> 回到家,祁新慣例的先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坐到書桌前,拿出抽屜里的高中同學錄,把李老師給他的照片夾了進去,本想就這樣合上,可往事偏偏不講道理的跑了出來。 畢業(yè)照里,李老師坐在第一排,那時候的他還是神采奕奕,還沒有這滿頭白發(fā)。祁新的個子是班級里最高的,他站在最后一排的最中間,相貌也是最好的,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 祁新的左邊站著一個男孩,笑容如同夏日里的艷陽,燦爛、熱烈,笑容下面,兩個少年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在那個青澀的時代,一個回眸便覺得可以白頭偕老。在那個一無所有的年紀,愛的痛快,卻也痛的痛快。 對于叁四十歲的人來說,十年如彈指一揮間,但是對于十幾歲的少年,叁五年,便可以是一生。 祁新曾經(jīng)以為,這個人就是他的一生。他把自己所有最珍貴的第一次都給了這個人,可是,直到后來才明白,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廂情愿罷了。 祁新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一睜眼天就黑了,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尤其是一個人住,總有種悲涼和落寞。 所以,肖沫在這個時候敲開了他的家門,祁新覺得特別開心,嘴角上揚的弧度,讓肖沫有一種錯覺,覺得祁新原本就是在等他。 “你怎么來了?”祁新問。 “來蹭飯。”肖沫把手里的購物袋遞給祁新,“快拿著,太重了?!?/br> 祁新剛接到手里,肖沫就撲了過去,嘴巴穩(wěn)準狠的貼到了祁新唇上。 “小崽……” 趁祁新張嘴說話,肖沫把舌頭伸了進去,舌頭往前探一步,祁新就往后退一步,舌尖往左,祁新就躲到右邊,二人在祁新口腔里玩你追我趕的游戲,樂此不疲。 “怎么樣?”肖沫停下來,和祁新分開了一點距離。 “什么怎么樣?” “吻技,有沒有進步?” “爛透了?!逼钚虏恍迹昂翢o章法,一點技術(shù)含量都沒有?!?/br> “那你教我。”肖沫說著嘴巴又湊了過去,祁新臉一偏,躲開了。 肖沫不氣餒,手伸進了祁新的羊絨衫里,上叁路下叁路的揩油。祁新手里拿著東西,躲閃不及,只能任由小崽子占便宜。 “好了吧?!逼钚聼o奈,“色狼,請放開這位帥哥。cao,別摸下面,小崽子,手要斷了。” 肖沫笑笑把手伸了出來,又放到嘴巴里舔了舔:“草莓味?!?/br> “cao,變態(tài)。”祁新罵了一句把東西拿到廚房:“我來做飯,你自己玩一會兒?!?/br> “可以去哪玩?”肖沫換好拖鞋問他。 “隨便?!?/br> 肖沫拿來兩塊牛排,和一瓶芝華士,看來他今晚是想吃西餐,好在這牛排是喂過料的,祁新只需要把它煎熟就好,不然以他的廚藝今晚怕是吃不上飯了。不過這牛排通常都是配紅酒的,他拿來一瓶威士忌是什么品位? 祁新在廚房了忙活,肖沫在祁新的書房里對著一張照片發(fā)呆,照片里的祁新站在教室里,穿著高中校服,好像是眾人起哄,他搭著一個男孩的肩膀,兩人對視笑著,祁新的眼神里透著光,仿佛有星星。 肖沫盯著照片,眉頭緊鎖,一絲兇狠從他眼眸中閃過。有那么一瞬間,肖沫想要把照片撕碎,或者是一把火燒了,連同祁新的青春一并燒掉。 這個男人,怎么可以在他之前愛過別人?! “吃飯了?!逼钚略诳蛷d喊,“小崽子,跑哪去了?” 肖沫又看了眼照片上的男孩,記住了這張臉。 “來了?!毙つ瓘臅砍鰜?,笑著對祁新說,“我能跑哪去?你家是有多大?” “又跑這來嘲笑工薪階級了是吧?!逼钚掳雅E哦说阶郎?,“趕快洗手去?!?/br> 肖沫切了一刀牛排,然后把刀叉扔到桌上。 “怎么了?少爺?!逼钚驴戳怂谎?,知道他又要找事。 “少爺金貴,切不動牛排?!?/br> “你不是金貴,你是手殘。”祁新說著,把肖沫這盤牛排拿到自己面前,“我用我這外科醫(yī)生的手給您切?!?/br> 肖沫在一旁十分甜膩的叫了一聲:“祁新。” 祁新手里一抖,牛排切歪了,心道,cao,幸虧拿的不是手術(shù)刀。 “你昨天吻我了,你主動的?!毙つf著,舔了舔嘴唇,“你是不是要對我負責啊?” 祁新繼續(xù)切牛排,沒有回話。 肖沫眼神黯淡下來,說道:“你明明是喜歡我的?!?/br> 祁新把牛排切成了大小幾乎一樣的正方形,非常工整,放到肖沫面前:“快點吃,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肖沫把牛排放進嘴里,嚼了幾口,又吐了出來:“難吃。” “那你想吃什么?”祁新耐著性子和他講。 “不吃了?!毙つ驯P子推到一邊,“沒胃口?!?/br> 祁新放下刀叉,坐直了身體,他想他必須要把話和小孩說清楚了。 “肖沫,那個吻并不代表我們就是什么關(guān)系了,你也是個成年人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明白。”肖沫堵著氣,“我哪里不如你的意?”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逼钚抡f道,“你很好,只是,我不想談戀愛。” “別給我發(fā)好人卡。”肖沫冷笑一聲:“你一定要渣的這么徹底嗎?” “我要是渣的徹底早就把你上了。”祁新閉了閉眼道,“肖沫,我不想讓你做我的床伴,這對你太不公平了。所以,我們止步于此好嗎?” 肖沫怔怔的看著祁新,問道:“為什么不想談戀愛?” “嫌煩?!?/br> “那為什么找床伴?”肖沫又問。 “生理需求?!?/br> “那我給你當床伴,不當男朋友?!?/br> “不行。” “為什么?”肖沫情緒有些激動,我這種長相,我這種身家,現(xiàn)在連名分也不要了,就想留在你身邊,你還是看不上我? “你就是不行!” 肖沫吼道:“你他媽就是怕我纏上你!” 房間頓時安靜了,誰也沒有再說話,只是能清楚的聽到嘆息聲,不知道是誰的。 幾分鐘之后,肖沫決定退一步,畢竟是他上桿子追人家的,也不能硬剛。肖沫拿過牛排,一口牛排配酒半杯酒。祁新怕他這種喝法,飯沒吃飽,先喝醉了。 “行了?!逼钚掳丫破磕眠^來,“別喝了。” “你不喝?”肖沫問。 “上班前24小時,不可以飲酒?!?/br> “還真是個好醫(yī)生?!毙つ瓩M了祁新一眼,“衣冠禽獸。” 祁新知道他現(xiàn)在氣不順,也沒有再說什么。吃過飯后,祁新去廚房洗碗,肖沫喝了酒,祁新知道今晚他是打算住下來的,這小崽子來了就不會輕易走。祁新想著,今晚讓他睡床吧,等有空的時候要把書房整理一下,放一張單人床,以防這小孩經(jīng)常來蹭睡。 肖沫坐在沙發(fā)上,抱著抱枕,開著電視,心不在焉。直到祁新的手機響了叁四遍,他才回過神來。祁新的微信設(shè)置的是消息顯示,肖沫掃了一眼,上面的文字瞬間讓他炸毛了。 “哥哥,晚上好寂寞,你來陪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