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到底還是年少, 心中不可能毫無觸動，只是他不喜歡過多的糾結(jié)這些已經(jīng)無意義的事情, 就強(qiáng)迫自己不去想, 也不愿意整日自哀。

    明日是姜輝（姜妍親子）的生辰, 姜家一定很熱鬧，姜輝有姜妍相陪，真心照顧；寧王有女兒很是看重；柏成君有白子容，萬般寵愛，

    他又有什么呢？

    誰又歡迎他的到來存在，想要陪著他呢？

    ——沒有的。

    姜越站在院內(nèi)的樹下，從枝杈間看向上方的夜空。

    ——他什么都沒有。

    姜妍防他，當(dāng)他是累贅。

    寧王棄他，故意給柏成君添亂子。

    柏成君收留他，卻不關(guān)心他，也不曾……護(hù)過他，兩人如同陌生人一般。

    那時他一個人從宮中離開，捂著疼痛的手臂，到底是心里上需要手扶住傷口，讓自己扶起自己去堅(jiān)強(qiáng)，還是身體上的受傷讓他需要捂住的他分不清楚，他只清楚他不喜歡在別人眼中只是多余的，只是不必存在的。

    姜越收起目光，清湛什么也不問，在他放棄之后去孔廖那里之后，他只是回到房間默默收拾了兩個人的行李。姜越見他把自己的衣服放進(jìn)去，又伸手給他拿出來。

    他若離京日子不知道會怎么樣，也不知道女帝會不會一個不愿在找人殺他，他不知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有沒有危險(xiǎn)，就不想帶著清湛陪他受罪。于是乎，他好說歹說將清湛留了下來，騙他幫自己監(jiān)看京中的一切。

    清湛也不是傻得，自是不信他，姜越?jīng)]辦法他將他之前買下的妓/院交給了清湛。他之前有意打聽情報(bào)，那么最好的選擇就是一家青/樓，他把這件事情交給清湛去辦，告訴他除了記錄情報(bào)不用做別的，他走后就讓清湛搬出姜家，手里有的錢給了清湛一半，自己留了一半。

    姜妍在第二日一早就來了，帶來了女帝的旨意，女帝要姜越即刻離開京城永世不得入內(nèi)，也不許姜家相幫，日后活成什么樣，都看他自己的造化。而這個所謂的造化，其實(shí)多半就是看她的心情了。

    她心情好，姜越就造化好。

    她心情不好，姜越就會造化不好。

    姜越懂這點(diǎn)，姜妍也懂，雖說帶著女帝的旨意來的，但她倒是沒有全部照做，沒有去搶走姜越手中的錢銀，只告訴姜越裝扮的落魄些。

    她沒有毫不留情的趕盡殺絕這點(diǎn)倒是讓姜越感激，雖然姜越也知道她這個舉動是看在柏成君的面子上……

    能留下錢銀離開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姜越在這個家中其他人還未起床的時候穿著一身舊衣，從姜家的側(cè)門走了出去，一路來到了城門口。此時城門前已經(jīng)有了不少人，可卻沒有像他這樣年紀(jì)不大，身為男子還是孤身上路的人。

    他來到靠近出口的位置，周圍全是三兩成群的人。有的人是親人送，有的人是親人接?？磥砜慈ノㄓ兴裁炊紱]有，瞧上去也太過寒酸。

    姜越搖頭輕笑了一聲，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從他旁邊慢慢接近他，猶豫的伸手抓了一下他的衣擺，留下了一個臟手印。

    姜越低頭，也沒有生氣，只是好奇地問他：“你有事嗎？”

    “那你有事嗎？”小少年歪著頭，“我看了你很久了，你怎么就一個人？你是在等人嗎？可阿爹說了，男孩子一個人上路不好，你家怎么就讓你自己一個人出來了嗎？”

    姜越說：“我家就我一個人，所以我只能自己走?！?/br>
    小少年眨了眨眼睛，露出個尷尬的表情。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你一個人路上小心點(diǎn)。”他顯然誤會了姜越的意思。

    姜越也沒有解釋，只是摸了摸他的頭。

    少年的阿姐正在與母親派來接她們的車夫說話，一回頭找不到少年人了，便急了，臉色都變得慘白，四處看了個遍才看到他跟姜越站在一起，連忙跑了過來指著他說：“父親剛到京中，人生地不熟的你亂走什么！”她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小少年的屁股，對著姜越說：“給你添麻煩了?！?/br>
    “無事?！苯綌[了一下手。

    她拉走了小少年，一邊走一邊數(shù)落著他，“李升你要再不聽話我可就真打你了?！?/br>
    李升敷衍地嗯著，跟著李婉上了李家的馬車，在姜越走出城門的時候，馬車也消失在了拐角。

    自此姜越開始在民間漂泊。

    而沈橝在他離開的幾日后隨著孔廖一起出征了。

    在漂泊的前三個月里，姜越定好了自己的目標(biāo)方向，走的路不是好走，他的江湖閱歷也不算多，吃了一些虧，卻也懂得了更多的東西。

    沈橝倒是在這三個月內(nèi)打了一場小勝仗，只不過名聲還是很小，基本上出了邊疆誰了不知道，姜越也就沒有聽到他的消息傳來。

    姜越在民間走動時聽說了民間的各種門派，其中對長夜尤其好奇，長夜與他也算有著相同的志向，他難免會多出一些關(guān)注，不過關(guān)注是關(guān)注，當(dāng)時的他其實(shí)在心里并不是很看好長夜。

    人都說長夜很懂得對準(zhǔn)人心下手，也懂得吸收后宅男子的好處，一來放出眼線，二來擴(kuò)展人際，手段有是有，但是在姜越看來還是不夠。

    長夜將口號喊得太響亮了，任世間女子誰都知道他的意思。而這世上并不是誰都喜歡改變，特別是占有優(yōu)勢的掌權(quán)者，她們不會想著在自己在位的時候出現(xiàn)什么變化，雖然這只是一部分，但這個部分確是最主要的。哪一方都會成為長夜的阻力。而長夜也不具有跟朝廷正面反抗的力量，所以長夜在當(dāng)時的姜越看來，估計(jì)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才會有火候。

    這讓姜越并沒有選擇加入長夜，因?yàn)樵诮娇磥?，明火?zhí)仗的去搶下江山改變現(xiàn)狀是最愚蠢的，也是傷亡最大的，搞不好會分裂江山，在被齊國趁虛而入。

    所以他的想法是不能以起兵造反的手段上位，直接改成男子登基男子掌權(quán)，這樣的動作必定會引起女子的反抗，造成損傷。

    姜越想了想，將目標(biāo)放在了皇室上。他想，他需要一個聽從他意見的女人登基，然后長時間的慢慢進(jìn)行轉(zhuǎn)變，那樣才是最好的做法，也是傷亡最小的做法。

    至于他想不想、是不是之后這個國家的帝君姜越并不在意。比起名正言順的帝君，成為真正的掌權(quán)者也是一個選擇，就算沒有實(shí)名又如何，只要權(quán)力在手比什么名號都來得可靠。

    他打定主意，接下來就需要去發(fā)展自己的人脈，為以后一點(diǎn)點(diǎn)打下基礎(chǔ)。

    他思考了一番，去了富庶的遠(yuǎn)誠，買了一處宅子，開始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

    一年的時間轉(zhuǎn)眼就在忙碌之中過去了，姜越成了遠(yuǎn)誠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商戶，平時不去拋頭露面，所有的事物由府中管家出面。清湛在京城將他留下的店鋪也管理的很好，青/樓擴(kuò)張了兩次，消息來源也漸漸多了起來，之后他們就開始刻意培養(yǎng)，將細(xì)作插入各個府中。

    這一年中沈橝打了多場勝仗，徹底的將自己的名聲從戰(zhàn)場上打了出來，自此無人不認(rèn)識江北沈橝?？杀氖廊藢ι驒A的說法卻是褒貶不一，只因?yàn)樯驒A是男子，從軍出征這番動作太出格了。

    不過這也在姜越和沈橝的預(yù)料之中，沈橝沒去管也不在意，只是姜越唏噓了一陣。

    四個月后沈橝再次出兵，這次遇到了困境，如那日姜越曾經(jīng)問過他一樣，斷糧被困怎么辦？那時的沈橝說不清楚，這次的姜越倒是很清楚，清楚的知道沈橝他們這次的糧草為何會斷。

    他擋了京中貴人的路，自然是有人要對付他。他城中沒有多少糧食了，而京中的糧食卻因?yàn)榈缆穯栴}會晚到半個月。他現(xiàn)在的情況恐怕等不來京中的新糧，還好遠(yuǎn)誠與沈橝打仗的邊渡不算很遠(yuǎn)，京城來不及，姜越卻來得及。

    姜越得到消息之后坐在廊下一夜，最終決定將這一年的在遠(yuǎn)誠攢下的財(cái)產(chǎn)，和京中的大半部分資金用來買糧，送到前線供沈橝支撐到朝廷的糧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