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遍地走[綜+劍三]_分節(jié)閱讀_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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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懂了那邊面色冰冷的白袍祭司沒有要責罵他們的意思,也看懂了進來的兩人是有事相談。沈夜反應(yīng)很快地先把沈曦給拉了回來,帶上華月,幾人一起離開了宮室。 雖然他也想跟青年說幾句話,但現(xiàn)下時機明顯不對,還是下次再說……反正他們差不多是每日都能見到的。 等幾個小孩離開,侍者也被譴去守在門外。顧遲跟在沈晗后面步入里間,后者隨即就布下了隔音結(jié)界。 顧遲直覺……對方想與他說的事情,和他想與對方說的事情,大約是同一件事。 “你是生滅廳主事,關(guān)于廳內(nèi)所藏文書……我有事想問你?!卑着奂浪具@時抬手把遮擋雙眼的面具拆下,放置于前方石桌,他表情平靜地望向旁側(cè)青年。此時像是卸下了什么東西,也并不以‘本座’自稱。 沒了暗金色面具的遮擋,白袍祭司雖然俊美但極端冷硬的五官輪廓就現(xiàn)于人前。再看一次,顧遲還是不由得對這父子兩人面容的相似程度有所感嘆。 “……關(guān)于什么?”顧遲問。 生滅廳內(nèi)的文書只有正副主事才能翻閱。說到這個,顧遲就想起之前城主把正主事的位子指定給他的時候,現(xiàn)任的巨門祭司雩嵐就沒少因為這事而對他多有微詞。 雩嵐是他的副手,作為城主親弟,他不樂意低人一級的想法顧遲能夠理解。只要對方不真的給他整出什么幺蛾子來,平時口頭上讓予幾步是無妨。 嗯,之前說住在謝衣隔壁的那戶人家就正是雩嵐一家。 沈晗靜了會,質(zhì)感偏冷的聲音輕聲道:“文書記載,神血確是有治療病癥的效果,是嗎?” 顧遲微怔片刻:“你果然是想……” “告訴我,是嗎?”打斷了青年的言語,沈晗重復(fù)再問了一遍。未被面具遮擋的雙眼能看見是灰黑色的,但這雙眼眸中卻什么也映不出來…… 他失明了,是許久之前就已開始的事情。 這件事情沈晗一直隱藏的很好,平時行動與看起來也與常人無異,除去信任的幾人之外,無人得知。 在某些必要時候,動用神農(nóng)所留下的一種上古秘術(shù),他是能看見的……只是理所當然要付出些許代價。 “是沒錯。”連續(xù)的兩次問話,顧遲最終點下了頭。 文書上是有記載一次事件,大約是七百年前的事情,當時位任城主的人以神血做過類似試驗,記載下來的結(jié)果是神血對病癥有一定克制抵御的作用。 但神血作為維系烈山部一族生存的根源,不是能可妄動的東西,因而只那一次試驗之后就再無下文。 城主派系的人這次會想到要借神血之力嘗試醫(yī)治,多半也是根據(jù)那次事件而來。 “……那好?!闭f著,白袍祭司難得的眉眼稍柔,冷硬的面容帶上一絲極其微小的微笑,就只是唇角翹起了一點點幾乎看不見的弧度。但就像了結(jié)了什么心愿一般。 “最后一個問題,他們能完好出來……是嗎?”微頓片刻,又道:“你可以不回答?!?/br> 言語中的‘他們’,指的自然是沈夜和沈曦。兄妹兩人皆患有病癥,以試驗的名義送入矩木核心……這是他們唯一能獲得治療機會。但沈晗對此只有七成把握,在能可求證的情況下,他會想要求證。 天相祭司有預(yù)知未來的能力,但這個能力的限制是不能將天命告知他人,否則按具體情況,會遭到一定程度的反噬。 “是,但咳……咳咳……”話剛出口,剎時血腥味彌漫喉間,顧遲捂住唇,被迫停下了言語。 但沈夜自此以后要受神血燒灼之苦,而沈曦將再無法長大,永遠只能維持三天記憶。 警告,請宿主務(wù)須謹慎言行。 “可以了,其他事情你不必與我說,對你身體不好。”他只要知道結(jié)果就好。失明無神的雙目望著石桌方向,白袍祭司的左手手指觸碰在暗金色面具所突起的紋路上。 “我記得以前與你說過……任何事情,都要活著才具有意義。”而后沈晗再低沉著聲音補了一句:“人更是如此?!?/br> 他不是沒聽見青年所說的‘但’字,然解決問題的前提,是人還活著。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壽命只剩下十余年,他染病是在剛繼任大祭司之位的時候,那年他二十一歲。但沈夜和沈曦現(xiàn)都還只是孩童的年紀而已,如不能獲得治療,能否活過成年都猶未可知。 且這種情況下,就算能活過成年,也并非是什么幸運的事情。 肢體潰爛,病痛纏身,或甚至于像他一樣……雙目失明? “或能有別的方法……”好不容易平緩下來,但這句話說出來連顧遲自己都并不自信。 “沒有了?!鄙蜿下曇舻胤穸?,而后他用那雙映不出景象的空無眼眸與旁側(cè)青年對視,“這是唯一的方法和機會?!?/br> 神血是維系烈山部存活的根源,對這整座流月城的重要性是可想而知。即使身為大祭司,他也沒有權(quán)力能接觸到神血這個東西。 “答應(yīng)我,你不會插手?!鄙蜿献詈笳f了這么一句。 三日后。 “你在看什么?”瞳坐在輪椅上,觀察了站在窗臺附近的青年許久,終于出聲詢問。 外面是雨,雨天在流月城里算是少見。但少見最好,城里大概沒有人會喜歡下雨天……畢竟平時的天氣就已經(jīng)夠冷了,不需要有雨來給他們再降溫度。 “沒什么……只是看看雨?!鳖欉t回應(yīng)道。 瞳‘哦’了一聲,盡管他知道青年所講的并非是實話,但看見青年眼中未能藏斂的擔憂,他就沒有追問的興趣。 外邊的雨下得不算大,淅淅瀝瀝,卻讓天氣變得格外陰冷?,F(xiàn)是夜晚,往窗外看去是已經(jīng)沒有城民出行在外,寂靜而空蕩,只剩雨聲和雨輕擦過枝葉時所發(fā)出的窸窣聲響。 猶豫,遲疑。 顧遲想要過去看看,但他覺得自己一旦去到,就可能會違背之前所答應(yīng)的‘不會插手’的諾言。如果去到面對的是兩道懇求的目光,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忍住。 但再過十幾分鐘,輪椅上的人微抬下眼皮,淡聲道:“這么擔心的話,你還是去吧?!?/br> 顧遲:“…………” 幾秒過后。 “……嗯?!鳖欉t應(yīng)聲之后馬上就想要動身,但臨走到門前的時候,他忽然被跟過來的人扣住手腕。 “傘?!蓖穆曇羟謇洹?/br> 于是回過身來,顧遲手上就多了把紋色淺淡的紙傘。 動用術(shù)法快速瞬移行進,這一路上,顧遲腦海里已經(jīng)閃過好幾個他曾所見過的‘未來’的情景…… “這究竟是為什么,你為什么選中我們?!” “畜生——!” “那我求你,至少放了小曦,她才那么小……父親,求求你!” 不能再想了。 雨很冷,飄來的方向也格外刁鉆,即使撐著傘,身上衣袍仍舊是會被打濕。顧遲趕到的時,是沈晗將要把出逃的兩人給抓住了的時候,這時顧遲剛好身影瞬閃過去擋在了雙方之間。 顧遲握著傘,握得很緊,然后稍微后退兩步,給兩個小孩遮擋住雨。 可他明明知道這并無意義。 “天相大人……求你,幫我救救小曦……”被縛咒困住的沈夜原本已完全沉暗下的雙眼,因見來人而再亮起微光。他曾經(jīng)對眼前需稱為父親的人如何孺慕,現(xiàn)就如何加倍痛恨。 “你答應(yīng)過本座,不會插手?!本彤斨鴥蓚€小孩的面,白袍祭司神情冷漠,語聲也極為冷淡。 顧遲:“…………”他原本只打算來遠遠看一眼,只一眼他就離開,但是…… “……天相大人?”為什么不反駁,沈夜不相信青年會與他父親有這種協(xié)議。 但就像是被靜止在了原地,顧遲默聲著不再有任何動作,只除了握著傘柄的手越收越緊。 直到兩人被白袍祭司帶走了,他仍站在原地未動。 “但你為什么,非要讓他恨你……” “我的時間無多,他不能一直不長大?!?/br> 為了求速,沈晗就偏偏選擇了最痛的一種方法。只有十余年,他要怎么做,才能讓他的孩子不至于在他不在的時候,被城主派系的人掐住脖子……? 再等過了幾日,沈夜和沈曦得以從矩木中出來。 在神殿里見到熟悉模樣的少年,顧遲聲音卡住了很久才道:“……夜兒?!?/br> “不要這樣叫我?!迸c白袍祭司卸下面具后的面容非常相似,沈夜的表情冷淡而平靜。他望著青年的眼睛里沒有恨意,也沒有怒意,只是平淡一片,不復(fù)過往熟稔。 第61章 可堪 那一天,或者說是那句話之后,雖然每日在神殿里顧遲與沈夜兩人還是很可能有遇見的機會,畢竟神殿的活動范圍就這么大……但都是前者微頓住腳步,而后者沒有任何變動地照舊冷著面容徑直走過。 而這種情況一持續(xù),就是數(shù)年。 “小曦,你是去哪里了?”到宮室里看不見人,長相俊美,輪廓線條卻十分冷硬的年輕男子把眉一蹙,正準備出去尋人……結(jié)果回過身就看見自己要找的人正從門口進來。 小女孩走到年輕男子面前,抬起頭睜著烏亮的雙眼,回答道:“去找天相大人了?!?/br> 沈夜:“…………” “哥哥……”沈曦抬手揪住前面人的衣角,還想再說些什么。但對方大概是知道她想說的是什么事情,面色微冷下些許,這讓沈曦沒辦法把話說出口。 這些年里,她也記不清重復(fù)失去記憶的自己對那個她曾經(jīng)很喜歡,現(xiàn)在也很喜歡的人問了多少句‘天相大人為什么不肯救小曦和哥哥’。 她現(xiàn)在雖然還是經(jīng)常會遺忘一些東西,但已經(jīng)不會像一開始那樣……只能記得三天里發(fā)生的事情。她能記起,以往每次她對青年問那個問題的時候,青年都會在一瞬間微垂下眉眼,然后努力哄著她,到她肯乖乖接受扎針為止。 她的身體還是不能長大,但除此以外,其他都已好轉(zhuǎn)至接近痊愈。 今天早上她再去見青年,青年與她說,等再過一段時間,她就不會再忘記事情了。 記憶的問題逐漸解決以來,沈曦記得這些年里青年為她所做的事情,且眼神總不會騙人,對方看她時候的目光溫柔而滿溢關(guān)切…… “好了,哥哥要再去研習術(shù)法?!鄙蛞轨o了會,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他更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東西。 把話說完,沈夜就準備再回到密室里。 從前討厭學的東西,現(xiàn)在無關(guān)喜好,只是他必須要把它學好。 而在另一邊,顧遲剛剛走出神殿,外邊有個看起來只六、七歲的孩童正在等著,不過他在等著的同時還蹲了下來……似乎是小心翼翼地在給一朵花松土。 這時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難,他暫停下了動作,微低著頭思考。 顧遲看著有些失笑,走過去也在那朵花面前蹲了下來,伸手靠近在孩童松土之后露出了半截的花的根部,手上微閃過一瞬暖色光芒。 “治好了?!?/br> 聽見熟悉溫和的聲音,年幼身影點了點頭,然后微彎下眉眼道:“天相大人你再等我一會,很快就好了?!?/br> 看著小孩又再小心仔細地給那朵花填土,顧遲溫聲回應(yīng)道:“不急。” 單就眼前孩童現(xiàn)在的作為,顧遲也不難想象其以后會成長為什么樣的人。在他所知悉的未來中,對方也確是成長為一個和煦如三月春風一般的溫雅秀逸之人。 不過這小時候嘛……還是頗為愛鬧愛玩,但無傷大雅。 “呼,弄好了?!毙『⒄酒鹕?,拍了拍手上灰塵,含笑對旁側(cè)青年說道:“天相大人,我們走吧?” 顧遲點點頭,他日前答應(yīng)對方,會帶其去看架設(shè)在城中心位置的偃甲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