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可是皇太子、皇后、莊王都在皇上床前侍疾,無心處理政務。 大臣也不能去逼這三人啊,你家孩子怎么也比不了人家皇上的龍體重要吧。 那怎么辦? 去兵部吧,永平長公主還是歸兵部管的。 大梁朝三省六部,只有兵部官員百分之百都是梁高祖登基后任命的,全都是高祖的心腹,沒有一個大周舊臣。 等這些大臣到了兵部,又不巧了,兵部尚書不在,一問去哪里了? 原來兵部尚書得知皇帝臥床不起,心痛不已,跑到廟里去給皇上拜佛求神去了。 誒,這一對比,這些大臣就有點訕訕的了,都是大臣,人家心系皇上,以皇上安危為首要。 而他們這些人卻在為自家不成器的孩子忙活,真是高低立現(xiàn)啊。 這些人的底氣就有點不足了。 這一等,又等了兩個時辰,兵部尚書才回來,見到這些大臣,就掉眼淚。 哎呀,皇上臥床,我這做臣子的心痛啊,你們說皇上就是心軟,若是當年一刀把那賭博的軍士砍了,哪會有現(xiàn)在的傷痛啊。 眾人一聽這話,也不是味兒啊,但現(xiàn)在也不是計較的時候兒,得先撈自家孩子。 兵部尚書聽眾人講完后,一臉驚詫,竟有此事。 我剛回來,也是才聽說,但聽事不能只聽一家之言,我得去問一問永平長公主。 兵部尚書就去了軍營,可是回來說長公主不在軍營,也上山給皇上求神拜佛去了,沒見著。 這一天時間可就過去了,這些人回家后是鬧心啊。 能當官兒的都是人精兒,誰都不傻,一琢磨這事,看來不會有好果子了。 可還得先撈孩子啊。 第二天,這些人又都去兵部,直接找兵部尚書,說了,我們孩子不當著兵了,能不能讓我們接回來。 兵部尚書一聽,兵都是有兵籍的,哪能說不當就不當,要是都這么辦,軍隊不得亂了嘛。 這些大臣你一言,我一語,找各種理由,反正我們家孩子不能當兵了,就看你兵部尚書給不給這個面子吧。 兵部尚書嘆了一口氣,同朝為官怎么也得給面子啊,我再跑一趟,去找一找永平長公主說說吧。 這一次回來的挺快,說永平長公主說了,反正軍營里這些人傷也挺重的,沒個三、五個月好不了。 就當給皇上祈福,每個人交五千兩的銀子,就可以放回家了。 什么?還得交五千兩的銀子才能領回人,這是搶錢呢? 可兵部尚書說了,這些人不當兵了,一個蘿卜一個坑,不得重新招募啊。 這招募也是有章程的,每個章程都得用錢,而且最后招上來的兵,你得先給人安家費。 這銀子都從哪里來?。?/br> 這都已經(jīng)不合規(guī)矩了,你還等朝廷給你拿錢。 就這人家長公主還不樂意,嫌棄事多。 也就是看兵部尚書的面子才勉強答應的。 這些大臣一聽,沒辦法了,趕快回家拿銀子吧。 三日后,八百三十萬兩銀票歸入兵部…… 作者有話要說: 上榜了,還請小天使多多支持,動動手指收了蠢作者吧。 昨天上一章,多加了4000字,有沒看到的天使可以重新看一下。 第9章 解、袍 這一次永平長公主整頓軍紀,連斬帶罰又收了一大筆錢,震懾了整個京師。 只是牽扯到的世家、官員心里都有衡量。 長公主能這么干,肯定是自家子弟有確實的把柄在人手里,是翻不了案的。 而且皇帝明顯是默許的,否則也不會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時候病。 如此以來,誰家也不能沒眼色的因為一個不成器的子弟干的混帳事,再去理論了。 三天后,皇帝身體大好上朝,朝堂上只有一名平日里便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的江御史上本彈劾永平長公主:濫用軍法,太過殘狠,以至軍士離心。 其他人則是緘口不提,仿佛監(jiān)門衛(wèi)一事就是河里的一朵小水花,根本沒有引起什么風浪。 但實則,此事在世家心中可是非同小可。 此次京城四大盛門:王、謝、桓、韋,都有子弟被斬,被仗責。 自家孩子就是再不成器,但他也是生于世家,腦袋上頂著王、謝、恒、韋的姓氏呢。 而世家之所以叫世家,是因有著長達數(shù)百年的傳承,在歷經(jīng)多次的改朝換代后,依然人丁興旺,家族勢力如日中天。 皇帝又能怎樣?又不是三頭六臂,可以呼風喚雨,你治理國家怎么也得需要人。 而三百年來,擁有治國能力的人才全部出于世族大家,普通的尋常人家,連書都買不起。 更不要說,世家的雄厚財力還有豪強勢力,都足以對抗皇權。 而且世族大家能夠長盛不衰,還有個重要的訣竅,就是從不把“把雞蛋裝在同一個籃子里。” 逢亂世時,世家在各方勢力中都會有自家的子弟,都能保證家族不會因改朝換代而沒落。 就如高祖能夠順利的得到大周靜帝禪讓的皇位,是有著世族大家們的支持。 但八王之亂中如今占據(jù)漠北、西北的兩位王爺,也同樣都得到了世家的暗中支持。 就是前大周剩下的羽翼勢力,與世家們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不然,唐太妃怎么會有底氣賴在皇宮里不走。 只這段時間,前有科舉,選出一個不是世家子弟的狀元,后有才回京城不足一個月的公主,把唐太妃攆出皇城,對世家子弟說殺就殺,實在是狠狠折損了世家的臉面。 如果這一次世家再退讓,可想而知,以后類似的事情就會源源不斷。 哼,永平長公主,你想當所謂的“斬妖除魔”的利劍,也得問一問世家們同不同意。 …… 六月初一,豫州淮南山,山崩,現(xiàn)出一塊巨石,上書八個紅字:牝雞司晨,惟家之索。 三日后,巨石被送回京城。朝堂震動,百姓議論紛紛。 首先發(fā)難的是御史臺的十余名御史,聯(lián)名上奏。 此乃上天給大梁的警示:女子掌權,顛倒陰陽,會導致家破國亡。 請求皇帝,撤銷永平長公主安國大將軍和東南兵馬大元帥的官階職位。 后眾文臣也紛紛上書,各顯其道。 有自詡清流諫臣的,直白道:長公主行事暴戾,嗜血酷殺,實在有違天和,應早離朝堂、軍隊。 有從人倫大道上講:千年來,都是男主外,女主內,男養(yǎng)家,女持家,如今滿朝百官皆是男子,武將中能獨當一面者眾多,不需要再用長公主來當元帥和將軍了。 還有掏心掏肺的為季敏著想的:長公主乃龍女,本應錦衣玉食,無上榮華,可此前不得已帶兵上陣,如今戰(zhàn)事已平,就應讓公主早日卸甲,享人間富貴。 這些奏章,如雪片般飛到了皇帝的龍案上。 但皇帝一直壓著,不予回復批示。 只十日后,京城又傳來消息:江東連日大雨,麗江江壩坍塌,十余州郡被淹,水災嚴重。 這一下,朝堂上下,百姓之間又是一片嘩然。 之前的石碑,老百姓雖然議論紛紛,但想著長公主的軍功,還是半信半疑。 但江東一事,馬上便有一種傳言傳遍京城:因長公主為女子純陰之體,執(zhí)掌朝綱,才引起此次天災水患,如她再不交權,災難就會不斷。 言辭措措,百姓們嚇得不行,都信了…… 文臣們的奏章又如雪片般呈上來:若想賑災,先退永平長公主。 就當這些人以為此次還需再費口舌力氣才能達到目的時,永平長公主第一次上朝了。 金鑾殿上,永平長公主摘盔卸甲,自請交出兵權,撤去安國大將軍之號。 楚紹一直都記得那一日的季敏。 她站在大殿中間,站在一群男子中間,站在群臣的口誅筆伐之中。 面色平靜,姿態(tài)挺拔,就像一個孤勇的戰(zhàn)士,雖敗,卻依然堅守著她的尊嚴與榮光…… 朝陽宮內,季敏在書房內用錦布拭擦自己的三尺梅花槍。 槍尖鋒刃寒光閃閃,上面浸染著敵人的鮮血,封印了無數(shù)的亡魂。 這是她十三歲突圍救父,名揚天下時,有義士感動于她的忠孝,贈此槍于她。 這槍原是西漢名將霍去病的寶槍,可惜霍大將軍英年早逝,留下芳傳千古之言:匈奴不滅,無以家為也。 今日,天下依然未定,但她也要封起銀槍:“脫我戰(zhàn)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 季皇后站在房門口,看著季敏略帶寂寥的背影,一陣難過。 她曾經(jīng)深深地反對季敏學武,反對她從軍,她已經(jīng)有了帶兵搏命的丈夫和二兒子,她不希望女兒走上這條艱苦的路。 她希望她的女兒能夠嬌憨明媚的享受青春年華,得到女孩家所有的幸福和快樂。 可是當女兒面對眾口鑠金,不得不收起搏擊長空的羽翼時,她心中卻是滿滿的心疼。 “母后,”季敏回頭看見母親臉上的表情,便明白母親心里的想法,忙笑著安撫:“我沒有事的?!?/br> ……將軍不打無準備之戰(zhàn)。 從季敏率軍返回京城的時候,便想過可能會有這樣一天。 她身為女子,統(tǒng)御大軍,現(xiàn)又占了元帥這樣的高位,必定會有心有不服的人,想把她拉下來,取而代之。 但她依然選擇無所畏懼,沖鋒向前,逐唐太妃,整頓軍紀,更是碰了某些人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