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下，可否容許屬下說幾句話?！笔绦l(wèi)忽而出聲。

    李景煥道：“既然不是謝家人……似乎也就沒有叨擾謝家的必要?！?/br>
    “是不是謝家的人一事，證據(jù)確鑿，秦王殿下心中自然有論斷。”侍衛(wèi)面上恭謹，但卻接過這個話，直接質(zhì)問道：“謝竹，昨夜你在何處？”

    謝竹臉色當即不自然起來，支支吾吾道：“昨夜，我在家喝了酒?！?/br>
    “喝酒不假?！笔绦l(wèi)繼續(xù)道，“但昨夜尋芳館，可是出了一條人命。”

    “不是我殺的！”謝竹立刻便叫了起來。

    謝老爺子心里頭越發(fā)不安，如今深更半夜，消息送不進宮中，這邊謝家有變，秦王直接帶人過來，不知宮中皇后那里又是怎樣的情況？

    “生蓮說你上樓時曾與下樓的張嘉有過口角?！笔绦l(wèi)道。

    謝竹喊道：“血口噴人！張嘉根本就一直在一樓！”

    侍衛(wèi)道：“你既在家，又為何知道張嘉在一樓？”說罷，他沒再說話。所有人都瞧著謝竹，說不清楚是什么神色，就連婦人自己，也未曾料到此事，一時間沒能接話。

    “他，他向來只在一樓的?！敝x竹說得有氣無力。

    “謝竹，張嘉之死，人證物證具在，張家人連夜上告，否則，秦王殿下怎會漏夜追查？”侍衛(wèi)說得義正辭嚴。

    “秦王殿下，此事與謝家何干？”謝瑜正妻恨那外室和謝竹恨得咬牙切齒，卻忍住恨意，問道。

    侍衛(wèi)道：“張嘉尸體旁邊，謝竹掉了一塊玉佩，還請謝老爺子認一認?！闭f著，侍衛(wèi)就從袖口中將那枚玉佩取出，雙手呈到謝老爺子面前。

    謝瑜正妻忽地想起好些日子沒見謝瑜身上的貼身玉佩了，面上陡然失了血色。

    謝老爺子都無需細看，還沒接過來，他便已然認出了這枚玉佩。

    “爹！”謝竹驚恐地瞧著謝瑜喊道，“兒子不是故意的！”

    謝老爺子全然明白，今日之事，哪怕真的不是謝竹殺了人，又如何？

    “謝竹非謝家族中人，族譜為證?！敝x寶榮在一眾小輩中，靜靜開口，她隔著眾人，遠遠地看著李景煥，笑了：“秦王殿下，為了一個非是謝家人的人，謝家會如何？”

    “看押謝竹?！崩罹盁ɑ卮鸬馈?/br>
    皇帝打的主意，李景煥如今再清楚不過，借由他的手打壓謝家，由此，李景煥和謝家再無聯(lián)手的可能，京中世家，誰人還再敢與秦王相交？

    張家死了一個小輩，又怎可能善罷甘休？張家人在宮門外跪了一夜，直到清晨，天剛亮，張家人揉揉哭腫的酸澀的眼睛，走進了方才開啟的宮門。

    一紙狀書，字字泣血，狀告謝家管教不力，皇后縱容堂弟作威作福。此事頓時掀起軒然大波，即刻便傳遍整個京都。

    謝寶林這日心中不舒服，醒得極早，她親手剪了剪蠟燭上的燈芯，燈火又更旺了些。借著燭光，謝寶林再次拿出那只細小的紙筒，從中倒出一張卷得精細的紙條來，上面白紙黑字寫得分明。

    榕西匆匆走進來，急得顧不得行禮，直接開口道：“謝竹逃脫回來了，消息說昨夜謝竹殺了張嘉?！?/br>
    “動作挺快?！敝x寶林漫不經(jīng)心地收回紙條，重新罩上燈罩，轉(zhuǎn)身披緊了身上的衣服，坐到暖爐跟前，伸出手感受暖爐蒸上來的熱氣，繼續(xù)道，“所以，是誰在查此事？秦王？”

    “正是?！遍盼骺粗x寶林平靜，心中也漸漸平復下來，鎮(zhèn)定道：“凌晨，秦王連夜帶人去了府里。今早張家人已經(jīng)面見皇上，狀告府里……和您?！?/br>
    “宮里已經(jīng)被限制活動了？”謝寶林繼續(xù)問。

    榕西答道：“暫時還沒有?！?/br>
    “那便幫本宮裝扮。”謝寶林道，面部起伏在燈火明滅之中陰暗不明，“這種時候，本宮合該去前朝，不必避諱任何人?！?/br>
    朝堂之上，張家人怒火攻心，已經(jīng)當堂要和謝家打了起來，旁邊的官員有的唯恐連累自個兒，早早地不著痕跡地離開了戰(zhàn)場，與兩家各自交好的，便開始攔架。

    大殿之外忽然傳出宮人一聲尖細而顫抖的聲音：“皇，皇后駕到！”

    大殿里頓時靜了下來，所有人停下動作，一致將目光轉(zhuǎn)向那個從殿外款款走進，卻又殺氣騰騰的謝皇后。謝寶林今日一襲宮裝華貴萬千，眼線自眼角上挑，拉長了整個眼睛輪廓，乍一看，卻還有幾分王貴妃的架勢。

    剛一進來，謝寶林朗聲道：“聽聞有告妾身的狀子，妾身前來一聽！”

    皇帝當即蹙眉，喝道：“這是前朝！”

    “事關妾身，論斷是非曲直，妾身自然也要在場?！敝x寶林站在殿下，頭微微抬起，下巴卻稍收，目光平視前方。

    皇帝氣極反笑，連道了三聲“好”，便開口問道：“謝竹可是謝家三房的兒子？”

    謝寶林沉聲答道：“謝家從未承認謝竹。未入族譜，謝竹自然與謝家三房毫無干系。”

    “皇后此言，是定然要為謝家開脫的了？”張家為首的中年男人冷聲道。

    謝寶林這才輕飄飄地望了男人一眼，道：“開脫？謝家何罪之有，需要開脫？張大人，慎言?！?/br>
    “謝竹之前在賭坊以皇后的名義，借下白銀三千兩。昨夜又因為一點摩擦，揚言就算殺了張嘉，也因為有皇后堂姐，足可以全身而退，然后張嘉就喪了命。此事在場人都可作證?！睆埣胰说?。

    謝寶林聽出了中間的不同之處，立刻道：“謝竹說殺張嘉，然后張嘉就喪命了，那么張大人是否能將中間缺失的過程補全？謝竹是否當眾殺了張嘉？再者，張大人所說的證人都是誰？”

    “皇后，斷案不是朝堂之事?！被实埏@然已經(jīng)耐不住，道。

    謝寶林道：“皇上，斷案非朝堂事，但此案涉及妾身這個皇后，以及妾身母族，不查清楚，相信諸位都寢食難安！”

    “皇上，謝竹生母有供詞！”

    謝寶林猛然回頭，緊盯著那個被帶到大殿之上的婦人，眸光乍冷，道：“李佩云?！?/br>
    李佩云怯怯地瞧了謝寶林一眼，而后忙伏地，道：“見過皇上，皇后。”

    “你便是謝竹生母？”皇帝問。

    李佩云答“是”，而后她幾乎擔驚受怕地往謝寶林那兒望了一眼，哭道：“皇后娘娘，奴已經(jīng)不敢讓謝竹認祖歸宗，娘娘為何要害謝竹？”

    謝寶林瞇起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