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步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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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進(jìn)屋,宋悅就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客廳的變化:“你地毯怎么沒了?” “太臟了收起來了,準(zhǔn)備抽空送去洗?!逼綍r在父母面前可以信口胡謅的言淼,此刻說這話時心跳卻還是特別快。 她總覺得地毯上的痕跡清理不干凈,氣味也散不去,所以干脆把地毯收起來,就在宋遇寧下樓迎接她父母的這幾分鐘里,她甚至把門和所有窗戶都打開通了風(fēng)。 可一看到父母進(jìn)來,她卻又懷疑屋里是不是還有什么氣味,她的衣服有沒有整理好,會不會不小心暴露出什么。 看了眼原來放地毯的地方,宋遇寧的神色也不太自然,干咳一聲道:“我去做飯?!?/br> 言淼一直不敢與他對視,待他進(jìn)了廚房才問:“要來怎么也不提前打個電話?” “我這不是跟你打完那通電話才臨時起意要來的么?”宋悅看了眼廚房方向,意有所指,“再說了,這次是非來不可,打不打都一樣?!?/br> “對哦,我記得好像給過你們這里的鑰匙,就算我不在家,你們也隨時都能進(jìn)來?!?/br> “那把鑰匙早被你爸弄斷了,找不到起子非要用鑰匙撬東西?!闭f到這宋悅還忍不住眄了眼剛坐下喝水的言文彬,“有也不能隨便開你門,這是你的房子,你都這么大個人了。” 領(lǐng)悟到她話里的意思,言淼一下子就又心跳加速,不自然地撇開臉:“那我重新給你們一把,不過我都忘了其它鑰匙放哪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br> 其實備用鑰匙就放在她的床頭柜抽屜里,她今早都還看到過,可她并不想再把這里的鑰匙給父母,萬一下次…… 想到這她才突然被自己這種可怕的心思嚇得愣住。 明明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姐弟倆不能再有任何出格的行為,為何她卻要下意識地做這種準(zhǔn)備? 言文彬也去了廚房幫忙,很快開了油煙機(jī),在客廳說的話里面基本聽不到,宋悅這才放心地問:“那些人是不是又找他要錢了?我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他們也真好意思?!?/br> “媽!”言淼下意識看了眼廚房方向,生怕宋悅一激動就說出些更難聽的話來。章家的人就算有千般不好,那也是宋遇寧的親人,他聽了心里未必不會難過。 宋悅沒好氣地哼了聲,問:“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他外婆腦袋上長了個腫瘤,說是良性的,可以動手術(shù)切了?!鳖D了幾秒,言淼試探著道,“我給了章魚五萬塊錢,拿給她外婆?!?/br> 還不等宋悅發(fā)話,她又趕緊補(bǔ)充,“畢竟是他外婆,就算他和章家沒什么感情,也得考慮到他媽,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不管。” 看她這緊張兮兮的樣子,宋悅倒是白了她一眼:“你以為你媽就那么冷血無情,眼見著他外婆住院了還不許他管?” “哪有啊?我媽明明最好了?!毖皂盗⒖绦ξ刈剿赃吪闹R屁,“我還不了解你嘛,刀子嘴豆腐心,要不是擔(dān)心章魚,又怎么會親自跑來蓉城?” 看了眼廚房方向,宋悅長長地嘆息一聲:“我這不是怕他去醫(yī)院見了章家的人又受委屈么?他從小就心思敏感,當(dāng)年那些個畜……不要臉的人那樣對他,現(xiàn)在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br> 聽著廚房傳來的聲音,言淼不禁又想起了今早宋遇寧一個人坐在醫(yī)院走廊里的情景。 雖然她到了以后什么都沒問,可從他的神情也不難猜出,他和章家人必然相處得不愉快。 還記得當(dāng)年那個每天晚上都會可憐兮兮地縮在她懷里的宋遇寧問過她:“為什么外公外婆不要我?他們不是喜歡男孩子嗎?我也是男孩,他們怎么不喜歡我?” 八歲的孩子,哪怕已經(jīng)看得明白自己不被疼愛,卻還是心有不甘。 沒了父母,外公外婆和舅舅們本也該是他最親近的人,可那些人誰都不要他,他們要的,只是他母親的命換來的賠償金。 那時候的他,在同時失去父母之后,又再次被遺棄,所以他才會把一直都很愛他的爺爺和姑爹姑媽看得比生命還重,才會對承諾過永遠(yuǎn)都不會離開他的jiejie有那么強(qiáng)的依賴性和占有欲。 一瞬間,言淼好像突然理解了剛才宋遇寧對她做的一切。 他的粗魯他的強(qiáng)勢,他毫無理智,他沖動又荒唐,他迫切地想占有她,逼她承認(rèn)對他不是沒感覺。 他的確做了很出格的事,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他心里害怕。 言文彬抬了盤子出來叫母女倆吃飯,言淼進(jìn)去廚房拿碗筷,剛好宋遇寧還站在cao作臺旁燉著湯,頎長的身影從側(cè)面看去總有種很孤獨(dú)的感覺。 言淼頓了頓,走過去小聲問:“今早去醫(yī)院,你是不是又聽到他們說什么了?” 宋遇寧回過頭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笑:“他們說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有你,足夠了。” 心里是暖的,可心跳也是亂的,言淼很想開口糾正他兩人的關(guān)系只能是親情不能是愛情,但又實在說不出口。 聽到言文彬在外面叫姐弟倆快點(diǎn),她趕緊抬著碗筷轉(zhuǎn)身出去,宋遇寧卻又叫住她:“姐?!?/br> 她回頭:“還有事?” “你說過,這輩子都不會不要我,不會離開我,這句話,會一直算數(shù)嗎?” 若是在從前,言淼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算數(shù)”,可現(xiàn)在她答不出來。 她很清楚,她能給的答案,和他想要的答案,不是一種。 油煙機(jī)還在嗡嗡作響,他定定盯著她的眼睛,又問了一遍:“還算數(shù)嗎?” 莫名的,透過他深邃的眸子,她似乎又看到了十一年前那個縮在她懷里不停抽泣的男孩,然后男孩慢慢長大,變成了今早醫(yī)院走廊里的少年,唯一不變的是,他看上去依舊很獨(dú)孤,而她是他最信任的避風(fēng)港,最溫暖的依靠。 “嗯?!痹谒乃季w還沒完全拉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終于又笑了一下,瞥了眼門口,在她耳畔低聲道:“我今早說的話也算數(shù),永遠(yuǎn)不會變?!?/br> 明明他今早說了很多話,言淼卻一下子就精準(zhǔn)地想起來是哪句。 ——你是獨(dú)一無二的,在我心里無可替代,我只愛你。 心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往下沉,看著他端了湯碗走出去的背影,言淼才驚覺自己又做錯了。 一步錯,步步錯,似乎很多東西都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