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茵手指捏著咖啡匙一圈一圈把奶泡的形狀攪散，眼睛打量著面前這個年輕人。

    他深黑的頭發(fā)被夕陽染上了一層溫暖的光圈，精致的臉上掛著笑意，鼻尖上的小痣溫柔又迷人，上次沒發(fā)現(xiàn)，原來他的下巴上有一道細長的疤痕，快要和下頜線重合，不太容易發(fā)現(xiàn)。夏習(xí)清比她想象中還要隨意，只穿了一件臟臟的灰色工裝服，又大又舊，上面全是沾染的顏料，新的舊的都有。

    不過蔣茵一下子就認出了衣服的牌子，這個潮牌相當(dāng)貴，很多明星搞所謂機場fashion的時候非常青睞的品牌，他身上這一件似乎還是限量聯(lián)名款，也是舍得。

    “剛剛在畫畫？”

    “嗯?！毕牧?xí)清低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外側(cè)上沾了一大塊暗藍色的顏料，他用手指搓了搓，弄不掉，不由得有些煩，頭也沒抬直接開口，“你約我出來有什么事嗎？”

    蔣茵見他這么直接，也沒有再客套什么，開門見山道：“你沒想過出道？”

    夏習(xí)清的手指敲著咖啡杯的杯壁，眼睛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出道？”

    “你的條件真的很不錯，很有觀眾緣，這次熱搜就能看出來。”蔣茵下意識擺出一副金牌經(jīng)紀人的架勢，“其實在我們看來，藝人也分等級，最次的就是怎么努力都得不到關(guān)注，這樣的人是這個圈子里的大多數(shù)，好一點的，慢慢熬也能熬出頭，磨練演技，或者等待機會，總是會有小紅的時候。最后一種就是天分型選手，命里帶火，就算一句話也不說，只要有鏡頭，就能獲得極大的關(guān)注?！笔Y茵身子向前傾了傾，“你就是最后一種。”

    外面走過去一個小孩子，手里拿著一個氫氣球，一個沒握緊，讓它飛走了，小孩呆呆地看著天空，突然哭了出來。夏習(xí)清看著看著，不禁笑出聲。

    感覺到被無視的蔣茵咳嗽了一聲，夏習(xí)清這才懶懶回過頭，看向她，“蔣小姐，在這個圈子你絕對是行家，但是再厲害的行家都會有看走眼的時候?！?/br>
    “什么意思？”

    “你現(xiàn)在就看走眼了?！毕牧?xí)清向后靠在沙發(fā)上，懶得掩飾下去，“我不是最后一種。直接點告訴你吧，我是個麻煩?！彼劬餄M是笑意，墨色的瞳孔里流動著窗外的暖光?！澳銜蠡诘?，如果你把我拉進這個圈子，我只會源源不斷地給你找麻煩?！?/br>
    蔣茵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你不想出道，我理解。我還有planB。”

    夏習(xí)清挑了挑眉，反正是無聊，不如聽一聽，“你說。”

    “最近有一檔真人秀，需要素人參加。”蔣茵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份策劃遞給了夏習(xí)清，“這個真人秀我也參與了制作，我想邀請你參加?！?/br>
    “邀請我？”夏習(xí)清翻開策劃，看到了幾個字，才終于明白，“原來你是在為周自珩打算，這其實才是你的planA吧?！?/br>
    “你真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笔Y茵毫不掩飾自己的真正動機，“我猜到你不會同意出道，說了一定會被拒絕，只是想試試。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自珩所在經(jīng)紀公司的股東，當(dāng)然也有比股東更深的一層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不方便說。自珩是我們公司現(xiàn)在力捧的一個藝人，他的演技和條件都非常優(yōu)秀，但你也知道，童星出道的人普通存在一個問題，就是缺乏死忠粉，他的國民度一直都很高，但現(xiàn)在這個圈子早就不是靠國民度來換資源的時代了?！?/br>
    “你們需要流量?！毕牧?xí)清用咖啡匙戳破了表面的一層奶泡。

    “沒錯?！笔Y茵的手指敲著桌面，“憑著自珩的演技和外形，如果再有流量加身，會成為絕對的現(xiàn)象級。這就是我想要的?！?/br>
    夏習(xí)清理解了她的目的，可他覺得有趣，“那你覺得我可以為他帶來流量？”

    “不然我不會來找你。你要知道，流量來源于話題，說直白點，最快的方式就是炒CP?！?/br>
    “炒cp是能火，但是我覺得很奇怪，周自珩的cp也不少，有很多都是當(dāng)紅小鮮rou，為什么你偏偏找我這么一個素人呢？”

    夏習(xí)清雖然這么問，但他心里也很清楚，明星之間的炒作所帶來的利益分配不均往往會引發(fā)更大的問題，像他這么一個沒有粉絲基礎(chǔ)也沒有公司運營的素人，更適合拿來打配合。

    “現(xiàn)在的你自帶話題，你就是現(xiàn)在關(guān)注度最高的素人，光是看這幾天的熱搜就知道你這張臉的潛力有多大?！笔Y茵一口奉承話說得漂亮好聽，“這個真人秀的最初策劃是真人密室逃脫向，但是被我否了，理由是缺乏話題度，之前也有過類似的節(jié)目但是都糊了。觀眾們有時候只想看真正有意思的。”

    “比如？”夏習(xí)清手撐著下巴，懶懶笑著。

    “比如明星和自己的粉絲困在同一間密室里，想方設(shè)法逃出去?！笔Y茵用手撐著下巴，笑著看向夏習(xí)清，“如果這個粉絲也是一個帥哥，那么我猜，那些小姑娘會更加感興趣?！?/br>
    原來如此。

    “所以昨天的微博熱搜，是你買的對吧?！碑?dāng)?shù)囊宦暎灸笾目Х瘸卓康乖诒谏?，夏?xí)清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被他戳穿的蔣茵也不覺得有什么，氣定神閑地回道：“我只是在你上熱搜之后推波助瀾了一下。不過我要事先澄清一下，最開始那個視頻被放出來是個意外，我其實在遇到你的時候就猜準了你會被注意到，但是沒想到會這么夸張?！?/br>
    所以干脆就拿來利用好了？真是可怕的職業(yè)病。

    不知道那位受益方知情后作何感想。

    說到受益方……腦子里不由得又浮現(xiàn)出周自珩那副厭惡至極的表情。

    夏習(xí)清忽然饒有興致地坐直了身子，手撐著下巴沖她笑道：“你的提議的確還挺有意思，但是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偶像現(xiàn)在非——常——討厭我。”

    非常兩個字被他特意拉長，說完了還瞇著眼笑了笑，好像挺驕傲的樣子。

    蔣茵不太明白，“你們私底下見過面？他怎么會討厭你，他對粉絲都很好的?！?/br>
    “嗯……私底下不小心遇到過，怎么說呢……”情形過于尷尬，夏習(xí)清一時間想不到什么合適的解釋方式，只好作罷，“總之事情就這么發(fā)生了。我敢跟你打賭，他如果知道是我，一定不會答應(yīng)上這個節(jié)目的。”

    蔣茵沉默了一會兒，“如果我說服了他呢？你會來嗎？”

    原本盯著指尖顏料的夏習(xí)清抬起頭，眼睛里流露出愉悅的光，“來啊?！彼奈惨粢埠茌p快，讓蔣茵覺得好奇，這實在是太干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