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稚言一個人躲在大樓的陰影下抱著右腕坐了一會兒，心里的想法全都被她一一桉回去。直到收拾好自己，她起身，臉上的神色稍加猶豫，眼中卻晦暗不明。

    她拿出手機切回英文鍵盤編輯了一條短信。

    B省隊的正常練習(xí)時間在下午兩點半，柯稚言趕在那之前進入訓(xùn)練館，館里已經(jīng)陸續(xù)來了幾個隊友，柯稚言一一點頭示意做是問好，嘴上一句話也不說。

    她徑直走到先前待過的臺子前，蔚橙坐在擋板后邊休息，見她來時剛喝了一大口水，水還鼓在腮幫子里沒咽下去。

    柯稚言走過去，隔著擋板忽然伸出手指輕輕地戳了一下她的腮幫子。蔚橙一時沒繃住，動了動，眼睛彎下來，她伸出手捏住柯稚言的手指，先是捏了手指，后來連整個手都握住。

    “別鬧?！蔽党劝阉氏氯?，“你怎么跟個三歲小孩似的？”

    柯稚言笑笑，拎著球拍示意，“我緩好了，還練么？”

    “練，當(dāng)然練。”蔚橙說：“我還等著奪冠呢……你先去熱身，我回個消息?！?/br>
    柯稚言走回場地中央把球拍小心地放在球桌上，活動了下身子開始熱身。

    蔚橙還是坐著，隔著擋板發(fā)消息，兩只手都握著手機，好像是防止被別人看見。

    她在短信界面上編輯信息，前面已經(jīng)顯示了幾分鐘前的大段聊天記錄。

    蔚橙：關(guān)于稚言噩夢，我想找時間跟你談?wù)劇?/br>
    Chapter.42

    不管人后什么鬼樣，柯稚言在人前從來不會失控，就像是她說的場館內(nèi)太悶，她出去透透氣一般，等她再回來時，就又重新變回了那個在場上雷厲風(fēng)行的小魔王。

    她跟蔚橙配合還不錯，主動進攻提不上，倒是很替蔚橙著想地為她鋪路墊球，提早做好落點預(yù)判來給蔚橙制作機會。

    一場訓(xùn)練下來兩個人都汗流浹背，蔚橙是累的，柯稚言是太緊張，反倒是她倆的陪練沒出多少汗，還在對面無聲詢問要不要加練。

    蔚橙心里裝著事，換做平時也就應(yīng)了，現(xiàn)在卻擺擺手，機智地把柯稚言推出來，“不了，稚言等等還要去練體力?！?/br>
    陪練善解人意地退了，整個國家隊都知道柯稚言技術(shù)是主力，體力連省隊小隊員都不如。

    說的文藝些，叫身嬌體軟易推倒。

    柯稚言打死都不認(rèn)，呲著牙開始抱怨：“橙姐我體力哪有那么差！”

    蔚橙挑眉，“那去跑個一萬米去？”

    柯稚言抿著唇瞪了她幾眼，妥協(xié)地一撇嘴：“我吃飯去了，對了，你晚上加訓(xùn)么？”

    蔚橙今天練了一整天，饒是再好的體力，現(xiàn)在也被消耗地差不多了，不過她知道柯稚言晚上肯定是要來的，“加，我訓(xùn)一小時就回?！?/br>
    直到柯稚言走出場館，蔚橙才去背包里取手機。

    柯律言：我記得我在上一次就對你說過，這是阿稚的私事，除非她同意，我才會說。

    蔚橙看一眼表，下午五點半，倫敦時間早上十點半，對方應(yīng)該是在線的。

    蔚橙：我不會問傷疤背后的事，我只想知道，當(dāng)時醫(yī)生對她的診斷是什么？她最近狀態(tài)又不太對勁，我覺得，她可能一直在持續(xù)做夢。

    蔚橙發(fā)出短信后，四下看看，體育館內(nèi)只有幾個加訓(xùn)的隊友，沒人會注意到她，她索性坐在擋板后的休息椅上，專心地等著對方回復(fù)。

    柯律言很快就回復(fù)過來，蔚橙猜的也沒錯，她雖然只在倫敦與柯律言相處了幾天，但是對方雖然表面姐妹鬩墻，暗地里卻比誰都要關(guān)心她那與她整天針鋒相對的meimei。

    蔚橙看一眼回復(fù)，只是粗略掃了一眼，她的心就冷下來，好似突然驟停一般。她又重新從頭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看，越看心就越冷，血液好像都隨著字句結(jié)了冰，她好像身處于極地嚴(yán)寒之中一般，眼處白茫茫一片，巨大的冰山在她身后好似被斧子劈開一般沉默，影子都投下來，將她籠罩在寒冷里，一字一句中都能呵出冷氣。

    柯律言說：我說過我們懷疑她有PTSD，但是隨著年紀(jì)增長，恢復(fù)情況已經(jīng)越來越好，她一般只是在年終時才會去例行檢查，但是就在今天，她的心理醫(yī)生跟我說，她提前約了一次檢查，就在你們年終放假時。

    柯律言說柯稚言一年會有一次例行檢查，但是去年春節(jié)時由于備戰(zhàn)奧運的原因，柯稚言沒有回家，也就是說例行檢查被她放在了奧運時，蔚橙推算了一下，大概就是柯稚言帶她回家的那天下午單獨去的。

    從八月檢查后到現(xiàn)在不過短短兩個月，以柯稚言的性子大概也不會太配合檢查，一言一行都按照醫(yī)生的話去做，那么是什么原因讓她主動約了本該能逃過的檢查？

    答案不言而喻。

    柯稚言的情況又惡化了。

    蔚橙大口呼吸了幾下，心里依舊堵地喘不過氣來，手機屏幕黑下去，蔚橙看見上面映上自己的臉，眼眶紅著，哭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