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橙本來就跟柯律言不是很熟悉，再加上對方溫柔之下被包裹著的強硬之態(tài)——蔚橙現(xiàn)在終于知道令自己無措的原因了，她突然覺得這一瞬間強硬又毋庸置疑的柯律言才是真正的她，而不是幼稚地跟meimei斗嘴互懟。

    但是當(dāng)?shù)谝痪溟_口時，后面的話就水到渠成地脫口而出了，過往的一幕幕都浮現(xiàn)在她眼前，蔚橙不自主帶著笑意，“其實她很好說話，性格也非常好的，只不過是不太擅長跟人接觸和交流而已，等你親自接觸后就肯定能發(fā)現(xiàn)，她是抱著最大的善意來對人對事，甚至是對這個世界的?！?/br>
    柯律言一直雙手抱胸聽蔚橙說，直到對方說到這里時她才忍不住打斷，“Well，我想她會很高興聽到你的評價的?！?/br>
    Chapter.29

    蔚橙笑著摸一下頭發(fā)，“是嗎，我覺得她會嫌棄我太煽情什么的?！?/br>
    柯律言聳一下肩，好像在說為什么不試一下。

    “所以，還有別的嗎？”

    蔚橙正色起來，“還有一點我不太確定。”

    柯律言感興趣地抬高眉毛，“不妨說說？”

    蔚橙整理了一下措辭，斟酌道：“還有就是，我發(fā)現(xiàn)她晚上睡覺會做噩夢?！彼呎f邊觀察柯律言的反應(yīng)。

    柯律言的表情沒變，“我想做噩夢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是我覺得這不是普通的噩夢。”蔚橙謹(jǐn)慎道，“要不然我也不會特意拿出來說。”

    柯律言示意她說下去。

    “我覺得她一直在做一個相同的夢，夢的內(nèi)容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覺得是一個很恐怖的夢，因為她一直在……”

    “不好意思我打斷一下。你從來都沒問過她？我記得阿稚說她一去中國就跟你同屋，那得有多少年？”柯律言刻意算了算。

    “呃，抱歉?！蔽党葻o措地舔舔唇，又捻了一下手指，最終語氣恢復(fù)堅定，“但是我覺得我不該擅自揭她傷疤，她在夢里已經(jīng)很痛苦了，我不該在現(xiàn)實中又讓她回想起夢中的場景?！?/br>
    柯律言的姿態(tài)放松下來，“哦，當(dāng)然，你是對的?！?/br>
    她示意蔚橙繼續(xù)，蔚橙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好像之前對她一直禮貌友善的柯律言都是一層表皮，現(xiàn)在對方的目的——不管那是什么蔚橙不知道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她對自己就不再需要偽裝了。

    蔚橙呼一口氣，讓提到噩夢的自己在下意識舉動后稍微放松了些，“她在夢中一直喊‘please’，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我是說我不知道這個單詞在她的夢境中有什么含義?！?/br>
    蔚橙一直觀察著柯律言，這一秒她發(fā)現(xiàn)對方疲憊地閉上眼，不到半秒后就又睜開，而緊皺起來的眉頭亦是跟著睜眼一起煙消云散。

    “她在祈求?！蔽党日f，“非常痛苦，毫無辦法地苦苦哀求?！倍罱淮?，就是在要來倫敦時。

    柯律言從蔚橙提到夢境后就自然下垂的雙手在那一刻攥緊了，下一秒又重新松開，蔚橙沒錯過對方的舉動，對方的拳頭在那一瞬間用了全部力氣來握緊，泛白的骨節(jié)和手背上就快要蹦出皮膚的血管都能證明。

    蔚橙想她可能不小心涉及到了一些關(guān)鍵點，比如說……“我想，她腕骨上的傷疤也是……”蔚橙沒說出來，因為出口的前半句已經(jīng)足夠誤導(dǎo)到對方什么且不出差錯。如果對方否定，她大可以改口“也是小時候刻意造成的吧？”

    柯律言輕輕嘆口氣，她的強硬之態(tài)從這一秒起在她身上消弭干凈，蔚橙只能感覺到一個疲憊的靈魂，“是的，手腕上的傷疤也跟她的夢有關(guān)……”

    蔚橙的呼吸止住了，她在腦中下意識將兩者結(jié)合起來……“那一定是個糟糕的過往?！彼?。

    “是的，非常糟糕，差點毀了她?！笨侣裳缘吐曊f，“雖然擅自透露她的隱私不好，不過鑒于我們都在另一個國家而你是距離她最近的人，我必須說，不，是我必須懇求您?！?/br>
    蔚橙下意識繃緊身體。

    “請您務(wù)必注意她的精神狀況?！?/br>
    蔚橙屏住了呼吸，“你是說……”

    “我們懷疑她有PTSD，不過她的心理醫(yī)生表示她尚且可以撐得住，并且慢慢在朝好的方向發(fā)展?！?/br>
    蔚橙想起來倫敦前夜的那一聲聲“Please”，她重重地呼吸了幾下，現(xiàn)在才感覺到干澀的肺里有新鮮空氣涌入。

    “我會的?！彼龂?yán)肅認(rèn)真地回答，“我保證我不會讓她出事?！?/br>
    柯律言緩緩露出一個足以真誠的笑容，“謝謝。”

    蔚橙還是感覺腦中悶悶的，她需要找個地方緩一緩，“呃，我想去透一口氣?！?/br>
    柯律言側(cè)身一步，頭微低，眼簾垂下來，“當(dāng)然，請便?！?/br>
    蔚橙快步走出書房，穿過客廳和回廊，一直擰開門站在院子里后才大口呼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