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詭異地看著大門口……直到索爾走進來，拍著腦門看著托馬斯，懊惱地說：“弟弟，你是想讓我離開？！”

    “不然呢？”托馬斯站了起來，“我不是你弟弟，我說過多少次了！現(xiàn)在，我要跟我的家人聯(lián)系——而我家里沒有一個索爾，所以我也不是你弟弟，這是多么簡單的問題啊難道還需要我再跟你解釋？”

    “說到跟你家里人聯(lián)系，托馬斯，這里面好像有點兒不對！”馬克終于找到了他的聲音——他也正是因為這件事而來的，“托馬斯，我剛剛檢查了下家里的網(wǎng)絡(luò)線路……但是我發(fā)現(xiàn)你一直在給一個不存在的虛擬賬戶發(fā)郵件，還有發(fā)送視頻請求……我……我還以為……”

    “以為什么？”托馬斯被馬克所說的話嚇得跌坐在床上，人還被床墊彈了起來。

    “我以為是你在跟那些綁匪做的圈套呢！”馬克真的是對正常的社會交往毫無頭緒，他就直接這么說了出來，“所以我才找的FBI來監(jiān)視這里，我希望他們保護愛德華多跟皮特！”

    如果不是他最后這句話，托馬斯保證他已經(jīng)把口袋里的蝴蝶刀拿出來捅穿馬克的喉嚨了——他發(fā)誓。

    “所以？你要告訴我什么？”他看著馬克，“告訴我，我家的聯(lián)系方式都是假的？那我賬戶里的錢呢？那是從哪兒來的？我離開英國的時候我mama給的我……那些錢，還有我的行李，為了慶祝我考上大學而定制的西裝……那么多……還有這個筆記本——這些都是她給我買的！而你現(xiàn)在告訴我這些都是假的，根本就沒有我mama這個人？！”

    托馬斯覺得憤怒。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在倫敦的郊區(qū)所住的那棟小房子，小小的，很溫暖的房子……他記得那棟房子的顏色是白色的，當太陽升起的時候會在雪白的房頂上染上一層黃金一般的色澤，而這從小就讓他覺得仿若置身夢幻。

    他在房子外面有一個小基地，秘密基地，就在一棵大樹上。

    那是一座小樹屋，里面通了電，他能在里面一呆就是一整天，帶著一本他喜歡的書。

    有時候，他會帶著零食過去，而小松鼠們則會被此吸引。于是，他一直一直都用堅果當零食。

    后來他mama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就不許他把堅果當做零食了，但是她會為他的松樹朋友們準備堅果，而他的零食則成了他喜歡的布丁，或者是小餅干，或者是……蜂蜜面包，那些甜而軟脆的東西都是他的最愛。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在樹屋里閱讀，有很多時候他正讀到精彩之處，mama的聲音就會傳來，她在喊：“湯米，快來吃飯了！”

    這時候他就會把書夾在腋下，抬腿繞過樹枝，很快地跳到地上……

    這些記憶清晰得就如同昨天，而現(xiàn)在，有人告訴他這都不是真的？

    托馬斯看似平靜地看著馬克。

    馬克還在繼續(xù)說：“我查了你的賬戶，它是在紐約開的，而你……就像是憑空出現(xiàn)在紐約，拿著斯坦福的錄取通知……倫敦那邊我也查了，那邊好像一切都是……不存在的，我甚至查了你的高中跟小學！”

    “啊哈，我得感謝你沒查幼稚園？”托馬斯翻出錢包，從里面抽出一張看起來很老的照片，他把照片遞給馬克，“那么你跟我解釋解釋，這里面的人——我，還有我mama，我們兩個——你告訴我這些是假的，背后的那個房子也是假的，這一切？嗯？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恩人的是嗎？”

    紅了眼眶的托馬斯看起來可憐極了。

    但是馬克對此真的是絲毫沒有HOLD住的可能——他本來就對社會交往毫無技巧可言，現(xiàn)在還讓他來告訴對方一個“噩耗”，能做到目前這樣絕對是他最本事的做法了，再進一步，他都會嚇壞。

    而索爾，他卻大大咧咧地從馬克手里抽出了那張照片。

    照片上是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兒——索爾馬上就認出來這就是洛基，洛基七百多歲的時候就與照片上的男孩兒一模一樣，幾乎。唯一不同的是，七百多歲的洛基比照片上的男孩要陰沉得多，他那時候看起來像是毫無笑容……索爾回憶不起七百多歲的洛基的笑容，知道快就百歲的時候，洛基才又恢復(fù)了笑意，看起來像是個正常的男孩子了。而照片上的男孩兒笑得很乖巧，身邊站著一位金發(fā)美女。

    金發(fā)美女。

    她長長的金發(fā)搭在胸前編成了松散而又柔軟的辮子，她的五官漂亮，但并不算柔和，面部線條有著歐洲人——尤其是維京人特有的剛硬，但是在這剛硬之中，她顯然又美得讓人窒息……

    索爾對著照片上的女士急促地呼吸。

    “嘿！”托馬斯搶回了照片。他對著索爾怒吼了一嗓子，轉(zhuǎn)而把照片珍惜地放回他的錢包里：“你不許——不被允許這樣看著她！她是我母親！”

    “她也是我母親！”索爾終于大吼了起來——他記得他的母親，弗利嘉，他記得她在他們還是她的“可愛男孩兒們”的時候的樣子，她優(yōu)雅又強壯，耀眼得就像是最亮的星辰，而那時候，她的溫柔也讓他們無法離開她的膝蓋。

    的確，她是他……也是洛基的明燈，他們愛她。

    而他也記得，她的死亡……在星河之中，被射一支指引方向的火箭送到了瓦爾哈拉……她是勇者也是眾神之母！

    “洛基——你就是洛基！”索爾終于不再猶豫了。

    然而，托馬斯卻被他的怒吼嚇了一跳：“好吧，你們都是……蛇精?。∥业萌フ覑鄣氯A多……還有皮特，我得告訴他們遠離你們！”

    ☆、第40章 四十

    四十

    托馬斯往后退著，他以看怪物的眼神看著索爾，而當索爾往前走一步的時候，他嚇得第一反應(yīng)就是從三樓跳下去——甚至托馬斯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他會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從三樓跳下去,不管不顧，就像是身后有魔鬼在追著他！

    然而,跳下去之后，他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芈湓诘厣?，沒有任何傷痕。

    托馬斯嚇壞了,他左右看著，再仔細檢查自己……的身體——腳、腿、膝蓋、腰……每一個可能因為他跳樓而受到?jīng)_擊的地方都完好無缺甚至沒有疼痛之感，但是……這不可能！

    從二樓跳下去可能不會受傷但是總會有被震動之后的嗡鳴感,至少后腦勺一定會難受的,這是托馬斯的……經(jīng)驗之談？

    不不不……不是經(jīng)驗。托馬斯搖頭——這不對,他覺得哪里不對，但是……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他繞了一圈又一圈，總想要去找到愛德華多跟皮特——他們肯定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兒，他必須找到他們！

    當然……就算他們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托馬斯到底是怎么回事，托馬斯也得找到他們——至少，他們可以給他一個理智的正常的回答而不是像索爾那樣，還有馬克。是的，馬克——他竟然找人監(jiān)視自己的家，監(jiān)視愛德華多跟皮特，還能有誰比他更搞？！

    托馬斯轉(zhuǎn)身抓了單車就騎了上去。

    “洛基！”索爾根本就不會想太多，他直接就沖到樓下——也是跳的——用他的兩條腿去追托馬斯。

    今天愛德華多在學校給皮特參加家長會，而托馬斯準備這就去找他們。

    相對于托馬斯來說，他的記憶里關(guān)于他母親的事情實在是明顯而清晰，但是關(guān)于家里的其他成員就沒那么清楚了。他記得家里有個父親，但是他似乎就是個完整的臉譜型人物，他沒有任何特征，除了是個古板的老派的所謂的正經(jīng)的上層人之外，就沒有任何鮮明的形象了。

    他記得那個被他叫做父親的人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似乎是在戰(zhàn)場上失去了，而這使得他整個人都有一種嚴厲的氣質(zhì)，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

    還有家里的兄弟姐妹——托馬斯不知道為什么他記不起來這個。

    盡管他記得他的家里的確有其他兄弟姐妹，可是他卻無法給他們分別歸類——女孩兒、男孩兒，年紀大的、年紀小的，金發(fā)的、黑發(fā)的……這些都沒法被他準確地找出來，他甚至連他們的照片……他們的信息，他們的相關(guān)的記憶……這些都模糊得可以。

    實際上如果他不去想這些的話，也許這就是一些沒有什么用處的東西，堆在他的腦子里的角落里落灰，直到他們漸漸不再占據(jù)他的意識。但是現(xiàn)在，根本就不可能。這些完全超出了他的想法，這些……讓他無法理解。

    到了皮特的學校，托馬斯繞了個圈，把自己的外套留在了河邊。

    皮特的學校很大，走進教學樓里會發(fā)現(xiàn)采光很好，而且學校隔壁就是斯坦福，這使得他很多時候都會直接過來接皮特——不然保安人員也不會讓他進門。

    找到皮特的教室很容易，他走到那邊，發(fā)現(xiàn)教室里有幾個家長圍坐成一圈，最年輕的家長就是愛德華多了，他身邊坐著的是皮特——其他的學生都十七八歲甚至十八九歲，他們大都是要去斯坦福的，這樣的家長會是學校為他們的未來做動員的最后一個機會。

    “所以，你們都準備好了？”班主任坐在中間，手里拿著幾張表格，“填好表格，你們就有進入斯坦福的機會了，孩子們，我為你們驕傲?！?/br>
    “可是我想去MIT?！逼ぬ卮驍嗔怂嘀魅蔚脑?，“要么就是哈佛?！?/br>
    “皮特，這可不是容易的事兒，我以為你知道的?！卑嘀魅慰粗ぬ?，有些無奈，“包括……你父親要為學校所做的事情，你知道的，賬單……”皮特實在是太過早熟，這使得班主任也沒能把他當成正常兒童來看待——實際上，各式各樣的天才兒童這里并不稀缺，但是皮特這樣的天才兒童與其他的孩子都不一樣，至少……他比其他人多了很多社交技能，這是絕對的少見。

    所以，班主任也就放心地跟他討論關(guān)于給哈佛或者是MIT捐款的問題——皮特很年輕……很小，他這么大要上大學，除了天才是必備的，捐款也是必不可少，總不能讓他這樣年紀的孩子一個人去上學，這可不是什么人道的事兒。

    但是提到錢，愛德華多就松了一口氣。

    他說：“我今年已經(jīng)申請的哈佛的數(shù)學學位，正好可以就近照顧皮特?！?/br>
    班主任倒是沒料到這個。

    “哇哦……我是說，薩維林先生，真是……我是說……那么恭喜，恭喜你跟皮特了?！卑嘀魅紊斐鍪秩ジ鷲鄣氯A多握了握手?！捌ぬ貢莻€好學生的?！?/br>
    “是我，我也這樣想。”愛德華多點了點頭。然后，托馬斯就跑了進來，氣喘吁吁，跑到愛德華多身邊：“索爾瘋了，愛德華多。”

    家長會因為托馬斯的闖入而不得不提早結(jié)束，但好在大家已經(jīng)填完了表格，唯獨皮特，拿到的是麻省理工的申請表。

    因為大家都已經(jīng)離開了，愛德華多也準備回去，但是托馬斯顯然被索爾嚇壞了，這使得愛德華多不得不帶著他先去咖啡館里坐一會兒，而皮特此刻，卻有些心緒不寧。